「小冷啊。」張所長低聲說,「我咋感覺這些村民個個都很可疑 ?…」
像這種山區縣城的派出所所長根本沒經手過什麼大案子,缺少經驗,當初審那古水村村長都審不出子丑寅卯來。之前看起來還像模像樣,見村民都集合在廟前,想到要來村上查找那古水村長,但此刻就露相了。
「張叔。」我苦笑道,「你那樣盯著別人,誰敢抬頭啊?」
「啥?」張所長撓了撓頭,「我咋 ?」
「你看人家那種表情,就像餓了好幾天的人,突然見到好吃的一樣,人家誰不害怕?」
「是這樣麼?…」
這時候,對面又過來個村民,手里拎著根蔥。
「五爺爺…」那人沖老頭兒道。
老頭兒‘唔’了一聲。
張所長又準備死盯著那人看,可能突然間想到了我的話,干咳一聲挺了挺腰。然後就像賊一樣,灰溜溜朝那人瞄。我和白小姐對視一眼,兩人同時做出一副想要哭的表情。
再次來到那廟里,我心里即激動又有些忐忑。在老頭兒的住處听他講了大半天,此刻已經是黃昏了。那廟本來就沒有窗,黑咕隆咚的,並且有點陰森。我不禁想到我們先前來這村子時路過的那片墳地,看樣子,所有埋在那塊墳地里的人的尸體都曾經在這座廟里停放過七天。
廟里的四個牆角分別有一個小小的祭桌,桌上都擺放著香爐。我的目光落向廟正中的那張停放尸體的空床板上。這種四方包圍的供拜方式說明,要供拜的東西位于廟的正中。
果不其然,老頭兒令我們移開床板。張所長蹲下來用力一推,就將那張床板推到了一旁。我看過去,只見地上有一塊青磚,嚴絲合縫的瓖嵌在那里。
張所長掏出隨身攜帶的小刀,費了不少工夫才將那塊磚翹起來,現出一個圓圓的洞。我們全部屏氣凝神,目不轉楮的看著張所長把胳膊伸進了那洞里。
「怎…怎麼樣?」老頭兒問。
「里面啥也沒有…」張所長抽出胳膊。
「這…這…」老頭兒渾身哆嗦,「只有我們村兒的人才知道這廟里有這東西的秘密,那些小兔崽子都在祖宗面前立過誓,誰也不敢講給外人。是那個混蛋把那顆牙齒給偷走了,我要把他的腿給打斷!」
「老爺爺,您先別氣,听我說!」我深吸一口氣,「我覺得偷牙齒的和偷大石頭爹尸體的應該是同一個人。那很顯然,是你們村的內部人干的。所以你還是仔細想想,有沒人從你手拿過這座廟的鑰匙。」
老頭兒說,鑰匙就一把,吃飯睡覺他都隨身帶著,就算要開廟門他都是親眼盯著。這就奇了,廟門的鎖沒有任何人為撬動的痕跡,難不成那人會穿牆術?即便那人會穿牆術,死尸是不會穿牆的…那就只有一種可能,有人趁老頭兒睡覺的時候偷走鑰匙,然後又神不知鬼不覺的還了回來。
回到老頭兒家,張所長大咧咧往炕上一坐,說去他女乃女乃的,忙活了大半天了,先填飽肚子再說,然後取出包里的食物便大吃起來。這老頭兒消化不動速食品,便沒吃,說到時侯會有人給他送飯來。
外面的天逐漸黑了下來,我們一邊吃,一邊商量下一步的行動,那兩個沖煞的警察已經沒幾天可活了,必須要盡快找到害他們的那邪煞。
正吃著,一個人推門走了進來,卻是那大石頭,手上端著兩只扣在一起的碗,說是給老頭兒送飯的。
大石頭走後,我把老頭兒扶起來。老頭兒呆呆的盯著碗,忽然道,「我想起來了!」
老頭兒說,大石頭他爹死的那天,上午他安排人將尸體抬進的廟里,下午他的腰疼病犯了,在床上哎哎呦呦叫喚到傍晚,迷迷糊糊睡著了。睡了大概有一個多小時,老頭兒就醒了過來,他看到桌上放著一碗飯。
「我以前睡覺都會把門給頂住。」老頭兒說,「就那天腰疼的太厲害了,所以就沒頂。」
我心說,如果有人趁老頭兒睡覺拿走鑰匙,跑去打開廟門,然後再還回來,最多也就十幾分鐘的時間。
「那你知不知道,給你送飯的人是誰?」我問道。
「村里幾個娃子輪流給我送飯,一人送一天,不過,石娃子爹死的那天,午飯我是在他家里面吃的,晚飯到底是誰送來的…我算算吧…今天的飯是石娃子送,那麼昨天…」老頭兒掰著手指頭,「哦,我知道了,那天的飯應該是強娃子送的!」
張所長‘騰’一下子從炕上跳了下來,「這小子有嫌疑 ,哪戶是他家?我過去看看。」
「先不急著去他家里看。」我擺了擺手,「我起一局斷斷,看鑰匙到底是不是他偷的。」
听我這麼一說,張所長不禁一愣,「這也能算出來?」
「應該能。」我問那老頭兒道,「老爺爺,你仔細想想,那天你睡覺的時間。」
老頭兒想了想,告訴我說,他剛開始睡覺的時候天還沒黑透,醒來天已經全黑了,從睡著到醒來大概也就一個多小時吧。根據老頭兒所說的,我大體推算了一下,那‘強娃子’給他送飯的時間大概在晚上六點到七點之間。
我把起局用的東西拿出來,根據這個時間在地上起了一局。老頭兒讓白小姐扶他坐起來,幾個人都大眼瞪小眼的盯著我起的那個局。
從局象來看,老頭兒家里那天的確遭賊了,因為時干落宮乘玄武,但從局象來看,老頭兒家里並沒有丟失什麼東西,正好應了老頭兒鑰匙被偷,後面又被還了回來…我心里一陣激動,手心微微有些出汗。
玄武代表那賊,落宮不乘旺氣,說明只是個小人物,根據玄武宮里的局象,可以分析出那賊的特征,年齡大約在三十到四十歲之間,身材不高,相貌屬于中下等,左臉頰上有一塊胎記。再看那賊與老頭兒的關系,日干代表這老頭兒,落在內盤,玄武也在內盤,說明那賊屬于‘內部人’,和老頭兒有親屬關系。
我長‘呼’一口氣,抬起了頭。
「咋樣 ?」張所長瞪著倆眼,迫不及待的問。
我沒回答他,而是對沖那老頭兒道,「老爺爺我問你,那個‘強娃子’是不是三十多歲年紀,身材不高,左臉頰上有一塊胎記?」
老頭兒已經听呆了,弓羅著腰,愣了好半天才吐出一個字,「是…」
我點點頭,說,那就沒錯了,鑰匙就是他趁你睡著時拿的。我指著那局給老頭兒分析我斷出來的局象。
「老爺爺你看,日干代表你,落宮里有天芮病星,說明你那天身體不適,所以給了這賊可乘之機…咦,不對…」
老頭兒原本越听臉色越難看,听我說完‘不對’兩個字,原本即將爆發的情緒被壓了回去。
「咋不對了?」老頭兒道,「女圭女圭,有啥你就說啥。」
「日干落宮里有暗干庚…」
「啥意思?」老頭兒說。
我搖了搖頭,反問老頭兒道,「老爺爺,你哪一年出生的?」
老頭兒愣了愣,告訴了我,我掐指推算出這老頭兒的年命,只見他年命五行屬木,而庚屬金,金克木。
「不對…」
「到底咋不對 ?」張所長嘴一咧,「我說小冷啊,你能不能痛快點兒,張叔我都急死了。」
我充耳不聞,問那老頭兒道,「老爺爺,你那天是幾點開始腰痛的?」
老頭兒想了想,說從那石娃子家吃完飯回來沒多久腰就開始痛了。我推算了一下,大概是下午的一兩點鐘。根據這個時間,我重又起了一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