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高大上比我要矮一個頭,仰起脖子,小眼楮瞪的溜兒圓,緊張的看著我。
「這不是那誰,那高端大氣上檔次嗎?」楊書軍奇道,「你怎麼住在這里?」
白小姐低聲嗔道,「楊叔你怎麼說話呢?」
楊書軍笑了笑,舌忝了舌忝嘴唇說,「剛好,先前那魚吃的咸了,大上兄弟,你家里有水沒?」
高大上緊張的看了看楊書軍,吞了口唾沫。
「放心,我們只是來借口水歇歇腳的,不是來找你索要趙村長給你們的那賠償金的。」楊書軍說。
我這才明白高大上見到我們為什麼會這麼緊張,听楊書軍這麼一說,高大上抬起一只瘦手抹了抹腦門兒上的汗,強顏笑了笑說,有水 ,進來吧。
屋子里黑乎乎的,非常簡陋,牆上貼著列寧,斯大林,以及**的畫像,紙張已經發黃潮霉了,上面沾滿塵埃,牆角掛著一張破漁網。與屋里的簡陋樸拙極不相稱的是,一個老頭兒正坐在畫像底下的破石凳子上,啃撕一只皮酥肉女敕,油晃晃的燒雞。
老頭兒吃的很專注很投入,兩只腮幫子上滿是油,撐的鼓鼓的。老頭兒的腳邊放著一只癟癟的破鍋,鍋沿上還有一只啃了一半的燒雞,應該是高大上的。看情形,這燒雞應該是父子二人用趙村長給他們的錢買的。我不禁有些心酸。
見我們進來,高大上的爹一慌,燒雞‘啪嗒’一下從手里滑月兌,掉在了地上。楊書軍急忙跟老頭兒解釋,說我們是來歇腳求水喝的。高大上的爹哆嗦著點了點頭,手慌腳亂的撿起燒雞往懷里一揣,然後將鍋沿上那半只燒雞抓在手里,端起那破鍋朝楊書軍遞去。我們這才注意到,鍋里盛著小半鍋水,水面上飄著一層油。我和白小姐相視苦笑,心說這能喝嗎?楊書軍盯著那鍋吞了口唾沫,‘嘿嘿’笑了笑說,我…我突然又不渴了。
雖然屋子里那股難聞的氣味兒夾雜著燒雞的香味兒令人有些反胃,但我心說,可以通過這父子二人得知一些關于高家村的事,所以沒急著走。給老頭兒讓了支煙,跟他聊了一會兒,老頭兒漸漸沒那麼緊張了。
我話題一轉,「大爺,你們為什麼住在這河灘上不住到村里去?黃河汛期的時候水淹上來怎麼辦?」
「淹上來就到堤上搭窩棚住唄。」老頭兒嘆了口氣。
這老頭兒看起來似乎吸不慣卷煙,拿煙的手很不自然,使勁吸了一口,說道,村里人不讓俺們去住。
「為什麼?」我們三人異口同聲問道。
高大上告訴我們說,他爺爺是倒插門,他爹隨他女乃女乃姓高。他女乃女乃死後,他們一家人在高家村里就沒了地位,開始時處處受排斥和欺負,到了後面,高家村的人干脆將他們趕出了村子。高大上的爺爺只好在這河灘上壘了座石頭房,一家人住在了這里,靠在黃河里下網捕魚為生。
「他媽的,高家村的人都還以為自己多金貴是吧,就那破地方還排外。」楊書軍說,「我覺得住這河灘上也比住他們村子里強。」
「那你媳婦兒呢,怎麼死的?」我問道。
「俺媳婦…」
高大上的爹咳嗽了一聲,高大上便閉口不言了。
「唉…」老頭兒嘆了口氣,「在河里洗衣裳,不小心被旋渦卷進去啦,沖到下邊(下游)好幾里遠,撈上來早沒氣了…」
毫無疑問,這老頭兒沒說實話,我們也沒揭穿他。我又向老頭兒詢問了一些關于高家村的習俗,老頭兒說,高家村每隔兩個月就會舉行一次祭祖儀式,殺豬宰羊。祭祖的時候,他們可以作為高家後人參加,並且蹭一頓酒席吃。
「你們覺得,這高大上的老婆是怎麼死的?」從高大上家出來,我低聲問道。
白小姐搖了搖頭,「你一個奇門術師都不知道,我們怎麼可能知道?」
「奇門術師不是萬能的呀。」我微微一笑,「再說也不是驗尸官。」
「唉,這家人也怪可憐的。」楊書軍嘆道。
這天下午後面的時間,我們在河灘找了處干靜的地方,拔些草一鋪睡了一覺。傍晚醒來時,只見晚霞鋪滿西天,紅彤彤一**太陽垂掛在遠處的河面上。白小姐雙手抱胸站在河邊,似乎融進了霞光里,我不由看痴了。隨著白小姐一聲‘小黑,回來’,我回過神,只見那黑狗竟然在河里鳧水,一拱一拱的,一個猛子扎進水里,片刻後,叼著條又肥又大的鯉魚鑽了出來。
「嘿,這狗還會抓魚啊,太厲害了!」楊書軍也醒了。
那鯉魚足有五六斤重,我們把魚頭給了小黑,可憐的小黑被那魚掙扎把嘴巴都給打腫了。
天漸漸黑了下來,感覺時間差不多時,我們決定出發去村里救那狐狸。楊書軍說他就不去了,他跟著去不知道是救狐狸還是我們救他。我們便讓小黑留下跟他做伴,保護他的安全。
拿了裝法器的包,我和白小姐翻過河堤。月光灑在光禿禿的田野,四處空蕩蕩的。不一會兒便來到那片蘆葦蕩,夜晚的蘆葦蕩看起來十分神秘,里面充斥著各種各樣的細微的聲響。
繞過蘆葦蕩,我們來到村里。村子里非常幽靜,一座座土房聳立在月光下,給人感覺好像回到了解放前。來到村支部,我們躲在一棵大樹後面朝院子看。只見關狐狸的那間房黑乎乎的,听不見任何響動,房門口鋪著兩張草席,七八個村民坐在席子上正一邊抽旱煙一邊聊天,火光忽明忽暗的。
「怎麼辦?」白小姐悄聲問。
「先看看再說。」
等了將近一個小時,我和白小姐握在一起的手都酸麻了。那幾個村民聊天的聲音越來越低,看樣子都困倦了。我實在想不出什麼好的方法,即不跟這些村民動手,又能把那狐狸救出去。
「這樣吧,我把他們引開,你進去救那狐狸。」我說道。
「怎麼引?」白小姐問。
我咬著嘴唇想了想,低聲說,「到這邊來。」
「喂,你是引他們還是引我?都走了這麼遠了。」白小姐說。
我笑了笑,看了看四周,只見不遠處有一座倒塌了的房子。
「過來。」
我拉著白小姐來到房前長滿荒草的院子里。
「到這里來干嘛?」白小姐問。
「這里不會被人發現啊,白大小姐可以安心給我化妝。」
「化妝?」白小姐眉頭一皺。
「對啊。」我笑道,「快點,用你的化妝盒給我畫一個鬼妝,越恐怖越好,我看能不能把那些村民給嚇跑。」
「真有你的,行吧…哎呀,你別亂動,不然我怎麼給你畫?」
「噓,小點兒聲…」
畫完以後,白小姐先是退後幾步,然後捂著嘴和肚子猛笑。
「笑啥?」
「自…自己看,哈哈哈…」
從白小姐手里接過鏡子,我對著月光一看,「哇去,我讓你畫鬼妝,你咋把我畫成了石榴姐?」
「挺,挺好的,風華絕代石榴姐一出場,那些村民全部拜倒在你的裙下,勾,勾勾手指他們就都跟你走了,哈哈哈哈…」
嘻嘻哈哈中,白小姐又給我補了補妝,我跟她把外套換了一下,她穿我的,我穿她的。
「你別把外套給我脹破了啊。」
「放心吧。」我笑道。
笑完以後,我抽出一張黃紙,撕成條狀咬牙嘴里,牙一呲,說道,「耿(怎)麼樣,像無(不)像鬼?」
「太好玩兒了,我也要扮!」白小姐童心大起。
我把黃紙從嘴里拿出來,‘嘖’了一聲,「大人扮鬼,小盆友別跟著搗亂。」
「我踢死你,你才小盆友…」
白小姐給自己也畫了一個鬼妝以後,二人便往回走去。離村支部漸近時,二人放輕腳步。
「等下我先探探路,然後我數一二三,我們就一起跳出去。」我低聲說。
我左右一望,撿起一塊磚頭往村支部院子里一扔,磚頭落地,發出‘撲通’一聲響。
「誰?…」
「什麼人?…」
我和白小姐急忙咬住黃紙,我數完一二三以後,兩人一前一後跳進了院子里,一邊跳,嘴里一邊‘嗚里嗚嚕’。
「我草!…」
「我滴娘哎!…」
那幾個村民大呼小叫,頃刻間跑的無影無蹤。月亮也跟著躲進了雲里。
「石榴姐,本女鬼在這里守著,你開門救小狐狸。」白小姐說。
「歐兒啦!」我打了個手勢。
那門根本就沒鎖,往橫向里一拉,門插就被我拉了下來。推門來到屋里,昏昏之中,只見那狐狸正蜷縮在牆角落里,見我進來,哼哼幾聲,兩只細長的,綠幽幽的眼楮一閃閃的看著我。
那狐狸還挺重,腿腳都被綁著,我費了好大勁才將它抱起來,狐狸一邊哼哼,一邊親昵的抬起濕乎乎的嘴,在我下巴上蹭了蹭。
來到外面,只見白小姐正在院子里跳來跳去。
「雨馨,別鬧了,走了…雨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