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這只盆子,大小就跟我們平常洗臉用的臉盆大小差不多,做工挺粗糙,顏色灰撲撲的,看起來十分堅硬。向風用手彈了彈盆沿,發出‘錚錚’的響聲。盆子底部,以及盆壁上都刻有圖案,密密麻麻的。圖案由一根根線條所組成,有的像山,有的像河,縱橫交錯,還有些類似文字的東西,應該是古代象形文字的雛形。老狐虔誠的跪在盆子前,表情十分凝重,手伸進盆子里,撫模著那些線條,仔細辨別著。沒看幾眼,就有一種頭暈目眩的感覺,于是便直起身晃了晃腦袋。
從這些陶制的鍋碗瓢盆以及石刀石具來看,這里應該是以前的古代人生活過的地方。借著火光打量整個石室,越看我心里越疑惑,這石室怎麼會和當初我們在太行山里發現的那石室格式這麼像?…師父和向風沒見過那石室,雖然也疑惑這地底下怎麼會有間石室,但也沒往深處想,此刻注意力都被這只陶土盆子給吸引了…
忽然間,我想到了當初我和雨馨在那間石室里發現的暗門,心說,不知道眼前這間石室是否也有暗門。為了節約燃料,以防踫到那些狐狸,師父只點了一根火把,火光照不到石室角落的暗處。我的手電先前‘送走’那高復生以後,順著土溝壁往下滑時磕踫壞了。我辨別方位,模索著朝我們當初在太行山那間石室里發現暗門的那個方向走去。眼前這間石室里有很多狐狸拉的屎,臭烘烘的,腳踩上去粘粘膩膩,很不舒服。正走著,就听身後傳來師父的聲音,先不急著研究這盆子里是否刻有對付河神的方法,我們先帶上它抓緊離開這里再說,不然如果那些狐狸回來,在這里不容易對付…然後便是幾人起身,衣服發出的窸窸萃萃聲響。
「嗯?冷兒呢?」師父說。
「在那里雨馨道。
「冷兒,走了
「嗯嗯…」
我嘴上答應著,卻已經來到了石室角落,順著牆壁往下一模,果然有一道門!不禁‘啊’的一聲。
「怎麼了?」
師父關切的急聲問,隨後‘呼’地一下躍了過來。
「門,這里有門!」
這時候,所有人都圍了過來。火光搖曳下,只見牆壁下方有一道微微凸起的暗門,大小就跟當初我們發現的那間石室的暗門大小差不多。我再無懷疑,建造眼前這間石屋的,跟修造太行山里那間石室的,一定是同一批人…聯想到太行山山月復里原本囚禁的那東西身上具有邪煞的氣場,此刻從那地下廟祭台里出來的那鬼東西身上也有邪煞的氣場,莫非它兩個是同一種東西?…
我把心里的疑惑告訴師父,師父凝神想了想,蹲,摳住暗門的邊緣往外拉,連拉好幾下都沒拉動。于是便停下來,用腳踢,連踢四五下,那暗門終于松動了,一點點往石牆里陷去,又踢四五下,‘轟隆’一下子,那門月兌飛出去,火光下,只見對面是一個黑乎乎的未知空間。
「我先過去看看
向風說著,一弓身就要往里鑽,被師父給攔下了。
「怎麼了師父?」向風問。
師父直起身,朝前後左右看了看,沉聲說道,「你們都先離開這里,我自己進去,不然萬一那些狐狸回來,所有人都被堵在了這里
師父說的在理,我們出去以後,把守在洞口,即便狐狸來了也別想進來,如果所有人都留在這里,狐狸一旦回來就全部給堵在這里了。但我怕眼前這個‘黑暗空間’里存在未知的危險,擔心師父的安危,于是便道,師父,我跟你一起留下吧。
師父想了想說,「也好
目送向風,雨馨,老狐三人走後,師父當先擎著火把鑽了過去,我緊隨在後。起身借著師父手中火把的光亮朝四處一看,石室隔壁這里竟然是一間土室,就和先前我們發現的那地下廟土室看起來差不多,只是面積要小很多,牆壁上到處都是夯砸的痕跡,用手敲了敲,十分結實。土室正中是一個長方形的坑,面積大約兩個浴缸加起來大小。那坑里有很多黑乎乎的東西,一塊一塊的,我探身下去用手敲了敲,比石頭還硬,想摳一塊看看,然而,這些塊狀物就像被焊在了一起似的,根本摳不下來。
距這坑不遠處是一個陶土做的盆子,跟刻有‘河圖’的那只盆子相比,無論大小,形狀,色澤,都相差無幾,應該是一個窯里面燒出來的,所不同的就是,眼前這只盆子里沒刻有圖案,而是放有兩塊骨頭,也不知是什麼動物的,用手輕輕一踫就碎成了粉…
總之,土室里的一切都讓我感覺無比新奇。
「這間屋子,應該是古人建造來圈養牲畜的師父說。
「圈養牲畜?」我不禁一愣。
「嗯師父指著距那盆子不遠的,牆壁上的兩個洞,「如果我料的不錯,這兩個洞應該是原本釘住拴綁牲畜的繩鏈所留下來的
我看向那盆子,「如果真是這樣的話,那這盆子是給牲畜喂食用的?」
「應該是的
「那…那刻有河圖的那個盆子原本也是用來喂食的?!」
師父默默的點了點頭。
我心里的念頭接連電閃,照這麼說的話,地下廟祭台里出來的那東西,原本是被圈養在這里的一只‘牲畜’?圈養它的人會是誰?大禹?簡直匪夷所思…
我再次看向那坑,突然明白坑里那一塊塊黑乎乎,像化石一樣的東西是什麼了,是‘牲畜’拉的屎…從牆壁上的兩個洞,以及兩只一模一樣的陶土盆子來看,原本被圈養在這里的東西有兩只。我心里面浮想聯翩…當年住在這里的,是一對神仙一般的眷侶,男主人名叫大禹,女主人…女主人叫無名氏,他們養了兩只‘寵物’,後面不知什麼原因,大禹將其中一只寵物鎮在了那座地下廟的祭台里,並且把它吃飯的盆子也帶了過去,將河圖跟對付河神的方法刻在了里面…寵物被抱走的那一天,女主人百般不舍,哭的稀里嘩啦…
我正胡思亂想著,師父推了推我,冷兒,走了。
「就這麼走了?」我左右看了看。
「嗯師父點點頭。
從暗門爬回石室,我們順著來時那條洞,很快就來到了外面。起身朝四下里一望,我不由倒吸一口冷氣,如果不是師父讓向風他們先出來,我們就別想出來了。眼下,我們被狐狸給包圍了,溝道兩邊以及溝壁上,到處都是狐狸,閃動著一雙雙綠幽幽的眼楮。想到昨夜驚心動魄的一幕,我感覺後腦勺涼颼颼的,這些狐狸可比高家村那些村民要難纏多了。向風跟雨馨一人舉著一根火把,老狐‘嗚嗚哩哩’,也不知正在跟那些狐狸說些什麼。見我們出來,老狐停止叫嚷。
「怎麼樣?」師父沉聲問。
老狐指了指手里的盆子,「它們的意思,窩(我)們如果不留下這盆子,就別想離開這里…」
我朝四下里看去,沒看到昨晚被我用陰符打的那東西。
「做夢!」
我哼了一聲,從向風手里接過火把,朝外圍的狐狸揮舞,當前幾只狐狸想往後退縮,被後面的狐狸給擠住了,根本退不動。看這情形,我們除非會飛,或者將這些狐狸全部殺死,才能離開這里。
「這些鬼東西干嘛這麼看重這只盆子?」我嘟囔道,「怎麼辦師父?要不就殺出去吧
「不行師父說。
「那怎麼辦?」
師父想了想,目光如電一般掃了一圈那些狐狸,低聲說,這只盆子對我們來說沒用,留給它們。
「可是…」
我話沒出口,師父便道,我們需要的只是盆子上所刻的圖案跟文字,想辦法把它們給拓印下來。
听師父這麼一說,我不由在大腿上拍了一下,心說,師父就是比我們冷靜,我們都只發愁怎麼對付狐狸,誰也沒想到這一點。狐狸智商再高,也不會明白人類的‘印刷術’。師父從老狐手里接過盆子,往地上一放,我從包里抽出一大張黃紙遞給他。老狐,向風,雨馨三人各擎一支火把,擋護著我們。
師父展開黃紙,鋪進盆子里,用手按壓,使黃紙緊貼盆壁。這張黃紙挺大,全部覆蓋盆壁以後,四邊還有多余。我取出裝朱砂的小盒子,打開遞給師父,師父挖了一大塊朱砂在掌心,攤平以後,朝黃紙上抹去。朱砂抹過的地方,黃紙上呈現出十分清晰的‘影像’。一遍抹完,師父揭起黃紙,我拎起盆子正準備朝狐群扔過去時,師父突然道,等等,檢查一下,看有沒有哪里還有圖案。
我看向盆子外圍,光禿禿的,沒有圖案,于是便底朝天翻了過來。這一翻之下,只見盆子底下還有圖案!…
盆底的圖案跟盆子里面的看起來有很大的不同,之前在石室里,所有人都被盆子里面的圖案給吸引住了,根本沒來得及仔細檢查,誰也沒想到盆子底下還有圖案…
此刻也來不及仔細看,用同樣的方法將盆底的圖案拓印在另一張黃紙上以後,師父拎起盆子,深吸一口氣,用力朝溝道遠處扔進。那些狐狸齊吼一聲,全部繞過我們,朝那盆子跌落的地方沖去。
我「走!」師父沉喝一聲,眾人使出全力沿著溝道跑去。
那些狐狸沒有追過來,如果不是老狐跟狐狸溝通,令它們知道我們並沒有惡意,估計今晚很難月兌身…
「師父,沒找到祭台里出來的那東西,要怎麼救那兩個女人?」回到車里以後,我問。
「到時候再說
師父對著車廂頂燈,打開那兩張黃紙。幾人連大氣都不敢出,除了雨馨開車以外,我們三個全部盯著師父的臉色。
「怎麼樣?」我忍不住問,「有沒有對付河神的方法?」
從師父臉上,看不出是喜還是憂,片刻以後,師父緩緩道,「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