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老頭兒給兒子打電話時,我把這床單拿到門口,借著充足的光線仔細打量床單上的‘污跡’。看著很像是血跡,可是,如果是一般血跡的話,不會令羅盤的指針出現晃動,更不會使這宅院具有‘陰性煞氣’,從而把游魂野鬼給引來。那麼,這到底是什麼呢?…我心里浮想聯翩,不管這是什麼,我想,這東西一定是黃老板不知道在哪里沾在身上的…
「小伙子。」黃老頭兒走過來,打斷了我的思維。
「嗯?怎麼了大爺,打通了沒?」
黃老頭兒搖了搖頭,「打不通,可能他手機沒電了吧。」
「嗯。」
「這東西咋辦?」黃老頭兒指了指我手上,「把這床單燒了,是不是我家里就不會鬧鬼了?」
「先別急著燒。」我想了想說,「天黑之前,務必聯系到黃老板,讓他過來確認一下這到底是什麼東西,從哪兒沾來的,然後再燒…」
黃老頭兒硬要拉我去吃早餐,由于怕晨星掛念,我推辭了。
天陰沉沉的,眼看就快立冬,早晨十分清冷,街上過往的行人,嘴里紛紛噴吐著白氣。在路邊給晨星買了根水煮玉米,我怕涼了,沒舍得暖手,而是揣進了懷里。沒用多久便來到小晴家,大門虛掩著,輕輕一推就開了。听到開門聲,晨星迅速從屋里走了出來。
「怎麼起這麼早?」我問。
晨星盯著我上下看了一番,低聲說,「謝天謝地,你總算回來了。」
我這才注意到,晨星眼圈黑黑的,看樣子一夜沒睡,不由一陣心疼。
「傻丫頭,怎麼不睡?我命大著呢,不會有事…」
晨星紅著眼楮,定定的看著我,「冷麼?」
我笑著搖了搖頭。
「走。」
晨星一把拉住我,往屋里走去,我不由想到昨晚那‘女孩兒’,心里又是一痛。
「給你買的,還熱著呢,快吃。」來到屋里,我把那玉米從懷里掏出來遞給晨星。
晨星接過玉米,隨手往桌上一放,回身帶上門,一頭撲進了我懷里。
「阿冷,我好怕,好怕你哪天不在我身邊了,我們再不分開,永遠也不分開了好不好…」
「傻瓜,為什麼這麼說?」我輕輕拍著晨星的背,「不哭,我答應你,再不分開,永永遠遠也不分開,好麼?來,到這里坐著。」
我一把將晨星抱起來,坐在床邊,晨星在我懷里輕輕的啜泣著。
我彎腰把下巴貼在晨星額頭上,柔聲說,「這次回來,我再不放你走了。」
「嗯…」晨星幽幽的說。
「也不讓你做事,我呢,負責賺錢養家,你呢,每天的任務就是吃,喝,睡,玩兒,我不僅不會讓你受苦,還要把你養成一個圓溜溜的小胖子。」
晨星破涕為笑,輕輕捶了我一下,「我才不要做圓溜溜的小胖子,難看死了…」
我‘呵呵’一笑,「好,不做不做,那就做大胖子,好麼?」
「那更不行了,你這壞家伙…」
過了一會兒,晨星在我的哄慰下沉沉睡去,沒過多久,我也睡著了。睡夢中,我仿佛看見了昨晚那女孩兒,柔聲對我道,「哥哥,謝謝你幫我超度,要幸福哦…」
我是被楊書軍給叫醒的,「小冷啊,快出來吃飯了你倆。」
晨星撅著小嘴,在我懷里輕輕蠕動幾下,睜眼含含糊糊問道,「幾點了?」
「十一點多了。」我看了看手機,「走,去吃飯。」
晨星輕輕哼了哼,「我還想睡…」
「吃了飯再睡,乖。」
從屋里出來,只見楊書軍一臉壞笑站在院子正中,見我朝他一瞪眼,急忙正色道,「小冷啊,到底咋樣?」
我把我在黃老頭兒家的發現告訴了楊書軍,楊書軍撓頭道,「難道說…難道說是因為那姓黃的身上沾有那種鬼東西,跑到公園跟我表哥(小晴父親)說話,所以使他折壽的?」
我緩緩搖了搖頭,這種可能我也想過,不過,那黃老板一口咬定,說他沒去過公園,不像是在說謊…
門‘砰’一聲巨響,小晴‘踏踏的穿著毛拖鞋,披散著頭發,搖頭晃腦從臥房走了出來,一邊走,一邊捂著嘴打哈欠。
「小…小冷子,你知不知道…啊…你知不知道姐姐我因為擔心你,昨晚熬到十點多才睡著,你個沒良心的…」
「晴姐最好了。」我嘆了口氣,「從飯店分手出來就快九點了,路上再用點時間,回來再洗漱洗漱,吃點宵夜,打兩下太極,居然還能因為擔心我熬到十點多才睡,本冷感動加佩服,五體投地,五體投地…」
晨星‘噗嗤’一笑,輕輕捏了我一下。小晴再笨,也听出我說的是反話,但她忘了自己穿拖鞋了,罵道,‘死阿冷,我踢死你’,沖我虛踢一腳,拖鞋‘嗖’的一下子朝我飛過來,被我伸手抄在了手里。
我把鼻子往拖鞋邊一湊,長長的‘嗯’了一聲,「怎麼一股海魚味兒啊,鼻子嗅一嗅,少活三百六…」
小晴扶著牆,一邊單腳蹦跳,一邊叫道,「死阿冷,快把鞋給我!」
「你這家伙,快點還給晴姐吧。」晨星低聲說。
玩笑歸玩笑,但如果把小晴的鞋扔還給她,對女士來說很不尊重。我站起身,朝小晴走去,嘴上卻道,「自己過來拿唄。」
小晴‘哼’道,「你說的好听,我光著腳,怎麼過去拿…」說完以後,小晴突然‘啊’一下子。
「怎麼,是不是想起什麼了?」我急忙問。
「別吵,別吵…」
小晴弓著身,閉著眼楮用手在頭發里叉來叉去,好一會兒,突然道,「啊,我知道了!我之前一直感覺好像有什麼事漏了,怎麼想都想不起來…」
「現在是不是想起來了?」
「嗯嗯。」小晴連連點頭。
「什麼?」
「那個人…那個那個,穿馬甲那個人,那天早上沒穿鞋子!」
「沒穿鞋子?」我眉頭一皺。
「嗯嗯,他兩只腳穿的都是襪子!」
「你沒記錯?」
「哎呀!」小晴一拍胸口,我急忙沖她擺手道,「行了行了,不用賭咒立誓了,我信你…」
楊書軍皺眉道,「這麼冷的天兒,怎麼會有人一大早不穿鞋子出門?」
「我懷疑…」我想了想道,「我懷疑他可能是中邪了…走,先吃飯再說,到時候等那黃老板回來了,好好問問他…」
我們圍坐在桌前,正要開吃時,手機‘叮鈴鈴’響了起來。
「喂?…嗯,好…」
掛掉電話以後,我一把抓起外套,「你們先吃吧,我過去看看,黃老板回來了!」
晨星急忙放下筷子,「阿冷,我跟你一起去。」
看著晨星堅定的目光,我微笑著點了點頭。我開車載著晨星,在縣城里東拐西繞,來到一個路口停了下來。
「咦?阿冷,不是去黃大爺家麼?」晨星疑惑的問。
「等我一下。」我笑了笑。
不一會兒回來,我回到車上,交給晨星一個肉粽,「快吃,還熱著呢。」
「你開車跑這麼遠過來,就是為了給我買個粽子麼…」
我既沒點頭,也沒搖頭,目視著道路前方,微微一笑說,「別人家的事再急,也不能讓我女朋友餓著肚子…」
沉默了片刻,晨星柔柔的說,「來,阿冷,你也吃…」
我握著方向盤,一邊盯著前面,一邊歪嘴側身過去,身體幅度過大,沒吃到粽子,嘴一下子貼在了晨星的臉上。
「哎呦,你看我…」
「沒事。」晨星打斷我道,「我還你一下…」
黃老頭兒家。
那黃老板捧著床單看了良久,說道,「這不是我的血。」
「當然不是你的血。」我說道,「你前段時間總共在這里住了幾個晚上?」
黃老板說,前段時間因為他家住房的臥室裝修,他總共在老家這老宅院的東進屋子里住了一個禮拜,都是晚上過來。
「哎呦,要這麼一說…」黃老板道,「我回去住的第二天晚上,我爹這里就鬧起鬼來了。」
「嗯。」我點點頭,沉聲問,「那你仔細想想,你最後住在這里的那天,去過哪些地方?」
「那天…」黃老板撓了撓頭,「那天我在市里陪客戶,晚上喝多了呀,別人把我送回來的。」
「喝多了?」我眉頭一皺。
「恩啊。」黃老板攤了攤手,「睡到第二天中午才起來…」
他可能見我臉色不對,緊張的問,「小師父,怎麼了?」
我深吸一口氣,「我懷疑,就是那天早上,你起來過,並且去了公園。」
「開…開什麼玩笑,我…」
「你根本不知道是吧?」
黃老板愣愣點頭。
我冷冷一笑,一字一頓道,「你當然不知道,因為,你中邪了。」
黃老板臉都白了,哆嗦道,「不,不是吧…」
「給那天晚上送你過來的那人打個電話,問問他一路上有沒有遇到什麼奇怪的事情。」
黃老板猶豫了一下,定一定神,撥通電話,並且開了免提。
「喂,小李呀。」
「嗯,黃哥啥事兒?」
「沒啥,上個星期我喝多了,不是你把我送過來的麼?」
「哎呦,黃哥啊,你還說呢,你吐的我那車里呦…」
「他媽的!」黃老板打斷他,「一輛車才值多少錢?我買兩輛賠給你,夠了不?我就是問你,咱那天晚上回來,半道上有沒遇到啥怪事兒…」
「怪事兒?」電話里的人想了想,「沒呀,就是你半道上下來跑到人磚窯廠撒了泡尿。」
「磚窯廠?」
「咋?黃哥你不記得啦?就是市郊那個磚窯廠啊,去年死過人那個,死的那老板姓啥來著…哦,對了,姓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