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著,中年人一邊搖頭嘆氣,一邊端起茶缸子,‘咕嘟嘟’喝起了水。
我心跳有些加速,看向雨馨,只見雨馨也微微有些變色。我不禁想到當初到過的,河北楊書軍那村子……難道說,眼前這個叫‘老村’的村子里,也有邪煞?…如果這個萬金山就是樊通天,村外林後那座宅院是他‘老巢’的話,那麼我想,答案應該是肯定的,他肯定在這里養了邪煞…
我心里轉動著一個個的念頭…看樣子,這個萬金山之所以居住在這麼偏僻的窮村上,究其原因,很有可能是為了養邪煞…
那中年人喝完了水,抹抹嘴巴,長長出了一口氣。雨馨似乎想要開口說什麼,我朝她遞了個眼色,意思說,我來套問他。
「來大哥,抽支煙。」
我不動聲色的,抽出一根煙遞給那中年人,自己也點上一支,緩緩吸了一口,皺著眉頭道,「只要出村做買賣就會出事,怎麼會這麼邪門兒呢?」
「就是說啊,唉…」中年人嘆了口氣,「不光出去做買賣,出去打工也是。」
「沒請先生過來給你們村看看風水什麼的麼?」
「怎麼沒請,請過,根本看不出什麼。」
「那些出車禍的,還有被搶劫的,人沒事吧?」我問。
「就是受傷唄,有的重,有的輕。」
「沒人死麼?」我疑惑道。
「沒有,怎麼啦?」
「啊?哦,沒什麼,沒人死就好,從什麼時候開始這麼邪門兒的大哥?」
「好像…」中年人想了想,「也就最近幾年吧,不過話說回來,以前我們村也沒人出去跑買賣打工。」
「哦…」
再問下去要出馬腳了,我朝窗戶外面望了一眼,伸伸懶腰,模出手機看了看時間,嘟囔道,也不知萬…萬伯伯回來了沒有。
「不急,再坐會兒,就快吃中飯了,回不回來也在我這里吃了中飯再走。」中年人說。
「那多不好意思大哥…」
我是真不好意思,不是客套。
「有什麼的,來我家甭客氣,你父親跟萬金山交好,你們相當于是萬金山的親戚,那也就是我的親戚,一定吃了中晌飯再走,在屋里坐著,我殺鵝去…」
我臉皮雖然足夠厚,听中年人這樣一說,也不禁臉有些發燙,我們根本就不是萬金山的親戚…中年人走後,我哭笑不得的看向雨馨,雨馨咬著嘴唇瞪了我一眼。
「別人家日子看起來並不寬裕,听你說是萬金山的親戚,殺鵝招待你,到時候知道你是個假冒偽劣的,我看你臉往哪里放…」雨馨低聲說。
我‘嘿嘿’一笑。
「還笑,臉皮真厚…」雨馨沖我嘟了嘟嘴,隨後道,「阿冷。」
「嗯?」
雨馨用手揉弄著垂在胸前的頭發,沉思道,「你說,這個村上是不是有邪煞?」
「我感覺…應該有。」
「那照這麼說,這村上的村民之所以出車禍,被搶劫,是邪煞害的嘍?」
我搖了搖頭。
「怎麼?」雨馨看著我。
「邪煞害人的話,不會留活口的,出車禍也好,被搶劫也好,必死,可是,這村上的人卻沒死…不管是不是邪煞害的,總之,肯定跟那萬金山有關,看這樣子,他的目的是讓這老村的村民全部待在村子里,只是不知道他為什麼要這麼做…」
我和雨馨小聲聊了好一會兒,直到听到腳步聲奔屋子而來,才雙雙閉口。
「那個啥…」那中年人來到門口,抹抹腦門兒上的汗,「鵝我炖上了,你們照看著火,我去幫你們看看萬金山回來了沒有…」
還沒等我開口,那中年人便掉頭走了。
我無奈的沖雨馨‘哼哼’一笑,「走吧。」
這中年人家的灶間又小又低矮,黑乎乎的,靠牆一口大鐵鍋,正冒著熱氣,滿灶間充斥著鵝肉混合蘑菇的香味兒。
「這個就是風箱麼?」雨馨指著灶台旁邊那東西。
「對呀。」
「好有趣,我來燒火。」
雨馨沖我頑皮一笑,興致勃勃的往小凳子一坐。
「喂,大小姐,別塞這麼多柴…」
「沒事,柴多火才旺呀…」
雨馨把灶底塞滿以後,猛一拉風箱,濃煙‘噗’一下迎著她臉從灶底下躥了出來。
「阿咳…阿咳咳咳…」
「笨家伙,哪有你這樣拉風箱的?又不是打架,沒燒到吧…」
「咳咳…被煙燻到眼楮了…嗚…」
「幫你擦擦吧…好點兒了不?」
「好多了…你還笑!」
雨馨一抬手,把灰往我臉上抹了一把,兩人一邊笑鬧一邊燒火。沒很久,那中年人回來了,告訴我們說那萬金山家里還是沒人。
肉炖熟以後,盛到盆子里,端到堂屋桌上,中年人從床底抱出一壇枸杞、土藥材泡的酒。我本來也餓了,早忘了什麼叫不好意思了。雖然佐料簡單,但自家養的鵝,野地里采的窖藏的野蘑菇,炖在一起,滋味兒相當不錯,那酒不是好酒,但泡的久了,顏色微黃,很香很醇厚。
好一陣狂吃海喝之後,我打著嗝抹了抹腦門兒上的汗,分了一支煙給那中年人。
「大哥…」我美滋滋吸了口煙,「你說,萬伯伯會去了哪里呢?」
「這個我就不知道了。」
「他以前也經常出去麼?」
「嗯,經常出去,我們村就他在外面跑買賣不出事,本來嘛,人家是先在外面發了財,然後才回來的,而且按說他也不算我們村的人。」
「他做什麼買賣,你知道麼?」
「不清楚哎,咦?你父親以前不是跟他交好麼,難道不知道?」
「哦,呵呵,我指的是,他現在做的是什麼買賣,畢竟這麼些年沒聯系了不是…」我急忙岔開了話題,「那什麼,大哥,你們村上,誰跟萬伯伯比較要好,你知道麼?」
「比較要好…村長吧,村長好像跟他走的挺近的。」
詢問之下,這中年人連比劃加說,把村長家的位置告訴了我們。
吃飽喝足喝了幾杯茶,我們起身告辭,中年人一直將我們送出門外,並且說,如果晚上找不到飯門,讓我們還到他家里來。
天陰沉的厲害,北風吹的村道兩邊的樹劇烈搖擺,柴堆‘嘎嘎’的響。
「阿冷你說,這村子里如果有邪煞的話,會在哪里?」雨馨問。
「難說。」
「我們要不要找找?」
我左右望了望,縮了縮脖子,苦笑道,「天太冷了,而且村子這麼大,不好找,這樣吧…」我想了想,「先不急著找邪煞,我們去這村子的村長家探一探,看能不能從他口里套問出一些關于這萬金山的詳細情況…」
按照那中年人所說的路徑,我們鑽進一條又窄又長的巷子,順著巷子往西,來到另一條村道,折而向南,走沒多遠,路邊出現一所學校。
這是一所小學,面積不是挺大,看著挺新,隔著鐵門看進去,教室是那種新式的樓板做頂的平房。將近年關,學校早已放假了,空蕩蕩的,十分安靜。校門口的牌子上,用金字燙著‘金山小學’四個大字。
雨馨撇了撇嘴,「越不是好人的人,越喜歡搞建學校之類這種慈善,砸錢換口碑。」
我‘呵呵’一笑,心說,如果真是慈善,也還罷了,這萬金山之所以跑回這村上,有不可告人的目的。
「走吧。」我揮了揮。
「阿冷…」走在路上,雨馨輕聲喚道。
「嗯?」
「去村長家,還說我們是萬金山的親戚麼?」
我想了想,點頭道,「嗯,必須要跟先前我們在男人家所說的,口風保持一致,總之,見機行事,你乖乖的跟著我,最好別開口,一切交給我。」
「行吧,你這狡猾的家伙…」
我沖雨馨詭秘一笑。
又往前走了一段,我指著遠處道,「看,歪脖子棗樹,應該就是那里了,走。」
來到這里,只見棗樹靠著一座大宅院的圍牆,沒錯,那中年人所說的,應該就是這里。這棗樹應該挺有些年紀了,樹身上一道道的裂隙。退後幾步打量這宅院,相比較村子里的其他建築來說,這座宅院要好一些,但也好不很多。
來到門前,只見兩扇大門刷的是黑漆,顏色暗暗的,冷不丁一看,像兩塊大棺材板。
我朝雨馨做了個手勢,命她站在我身後,眼楮貼在門縫上往里面看,只見院子里深幽幽的,沒任何動靜。我直起身,穩了穩心神,抬起手正準備敲門,忽然僵住了。
「怎麼了阿冷?」雨馨問。
我‘嘶’吸了口氣,扭頭看著雨馨,壓低聲音說,「你有沒有覺得,好像有哪里不大對勁…」
「不對勁。」雨馨先是一愣,隨後緊張的問,「是不是有不干淨的東西?」
「不是。」我搖了搖頭,「不是不干淨的東西,剛才我準備敲門的時候,心里莫名其妙的‘咯 ’了一下子。」
「咯 ?」雨馨眉頭一皺,「你不是經常咯 嗎?」
「傻丫頭。」我苦笑道,「這個‘咯 ’,不是受驚產生的‘咯 ’,都是術師的第六感,一種說不出來的第六感…總之,小心為上,我覺得好像有哪里不對…」
說著,我上上下下打量門框,又往門兩邊縫隙處模了模,什麼也沒發現。
「不管那麼多了。」我低聲沖雨馨道,「等一下要是看情況不對,你就自己跑,別管我…」
雨馨正要開口,我沖她做了個噤聲的手勢,轉身抬手叩響了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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