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百萬年來,本星君素來和轉輪王打交道,私下也算熟悉,倒還真沒見過冥王。如此看來,說不定冥界比天界有意思。」聖元星君也是個討厭規矩束縛的人,手一抬,酒杯再次斟滿,落在各人面前,「阿月尚未痊愈,今日只能飲五杯。靈兒尚小,也最多飲五杯。你們慢慢喝,不要與本尊和司命搶這美酒。」
「冥王平時常常飲酒麼?」司命端著酒杯,看著靈兒。
「也不是,冥王是個很有節制的人,偶爾小酌罷了。」靈兒搖搖頭。
「靈兒嘗嘗這個。」阿月夾了個蝴蝶蝦卷放到靈兒面前的碟子里,又給它盛了一碗罐燜魚唇,」這湯不錯,趁熱喝吧。」
「阿月倒是個心細體貼之人,也不知道天帝這次會將哪位仙子指給你。依本尊看,誰嫁了你,都會很幸福。」聖元星君放下手里已經空了的酒杯,一臉的笑意。
「阿月要成親了麼?」殘音一臉的好奇。此話一出,靈兒心里一怔,手中的湯匙一晃,差點把湯晃到了碗外。
這一幕恰好落到阿月眼里,心里同樣也是一種怪異的感覺。
「什麼是成親?」靈兒抬眼看著阿月,那眼眸里面有疑問,還有一絲說不清楚的情緒。雖然不知道什麼是成親,但靈兒有種很不好的預感,自己要失去阿月了。
「這個小家伙,竟連成親也不懂。」司命哈哈一笑,「也是,不但冥王多年來未曾婚配,冥界那十殿的王也都是單身,難怪你不懂。」
「成親就是一男一女成為一家人,永遠生活在一起。」殘音低聲在靈兒旁邊解釋。說來有意思,冥界的各位人物雖都是單身,可這彼岸花卻天生懂得這個婚配的道理。
「一男一女?」靈兒眉頭一皺。
「就像你和殘音這樣的,一男一女。」
司命覺得靈兒的表情甚是可愛,忍不住又笑了。「當然,據說彼岸花的花妖和葉妖對愛情忠貞不渝,我這麼說不過是舉個例子罷了,你們兩個不要當真。我知道你們只是朋友。」
「就是一男一女。」殘音听了司命善意的玩笑臉一紅,扭頭看著酒肆樓下來來往往的凡人,「你看,就像那樣的手牽手的夫妻,還有那樣牽著一個孩子的夫妻。」
「夫妻只能是一男一女?」靈兒扭頭看著窗外,雖然不是第一次看到這樣的場景,可這卻是它第一次思考這樣的問題。
「也不一定,凡界不少男人都是三妻四妾,天界也有神仙享有齊人之福的。」聖元星君掃了一眼窗外,淡淡一笑。
「什麼意思?」靈兒一頭霧水。
「有的男子不但有妻,還會娶妾。」殘音低聲解釋,「但也有不少男子一生一世只有一個妻子的。」
「男子和男子不能在一起?」靈兒的話似乎有些悶悶不樂。
司命、聖元星君和殘音幾乎同時倒吸了一口冷氣,這個驚世駭俗的問題,靈兒腦子里是怎麼想到的。再一想,它天天與冥王在一起,莫不是?眾人不敢想,但望向靈兒的眼神里多了些怪異。就連殘音也杯靈兒這個問題給雷倒了,一時間,一室古怪的沉默。
一旁一直沒有開口的阿月也愣了一下,半響輕輕開了口,「靈兒,男男之戀不論在天界還是凡界都是禁忌,是會被人瞧不起、得不到祝福的感情。」
「只要真心相愛,別人怎麼看很重要麼?」靈兒倒也不看阿月,只盯著自己碗里的魚唇,湯匙有一下無一下地戳著。
眾人再吸了一口冷氣,司命和聖元星君對視一眼,這冥王果然是特立獨行之人,教出來的人也思維異于常人啊。
阿月也不知該如何回答靈兒,其實他心里也悶得慌,端起酒杯,輕輕呷了一口,低頭不語。
倒是殘音在一旁抬眼看著有些失常的靈兒,眼里充滿了關切。冥王對靈兒的寵溺她可是很清楚的,可是她真的不曾往那樣的方向去想過。今日靈兒這話,倒讓她心里有些糊涂了,難道冥王對靈兒的寵溺是因為愛?難道靈兒愛上了冥王?可是,為什麼她覺得靈兒對阿月更上心呢?
殘音心里咯 了一下,難道靈兒愛上了阿月?殘音想到這里,覺得任何一種可能都很可怕,禁不住輕輕搖搖自己的頭。恐怕是自己想多了吧,靈兒怎麼可能會有這樣古怪的念頭?冥王對靈兒的寵溺不過是像對自己的子女一般。而阿月和靈兒,就像兄弟一般啊。
「感情的事情,確實是旁人說不清楚的。當事人的感覺最重要。」終于,司命打破了沉默,「阿月可有自己的考慮了?」
「依本尊看,那菡萏仙子倒是個不錯的人選,不但溫柔賢淑,心地善良,與你也算交好。若你選她,可能會比較幸福。」聖元星君看著阿月開了口。
「那紫瑩對阿月也是很在意的。依本尊看,這一次,她定會求天帝將自己許給阿月。這二公主人倒也不壞,只是不如菡萏仙子那般懂事體貼。不過,她對阿月,倒真的很上心。這一個月,哪天她沒出現在月夕閣?」司命也看了阿月一眼。
「自從陛下要給阿月指婚的消息傳了出來,這一個月前往月夕閣探望阿月的仙子多了去了,有心嫁給阿月的不在少數!」司命笑著再飲一杯,「若要這樣選,恐怕是很難選的。關鍵還是看阿月心里更喜歡誰?」
司命的話音剛落,靈兒手里的湯匙突然重重地戳在碗里,悶悶的一聲聲響,嚇了眾人一跳,全部的視線都落在了靈兒身上。
「不好意思,我肚子突然有點不舒服,我出去一下。」靈兒站起身來,臉色有些發白。
「靈兒,你怎麼了?哪里不舒服?」殘音也慌忙站了起來,一旁的阿月嘴巴張了張,竟沒有說出話來。靈兒那蒼白的臉色讓他心里一刺,腦子里沒由來地想起上次離開凡界那夜,靈兒心情不好時一臉委屈的樣子。此刻的靈兒,哪里是什麼不舒服,分明是在難過。
「我沒事,不用擔心。我馬上回來。」靈兒勉強地笑了笑,轉身出了房門。
「秋露白喝著甘甜,實則是烈酒。靈兒尚小,是不是不適應這酒?」聖元星君看了看靈兒面前已經空了的酒杯。
「我去看看,你們先吃著。」阿月到底是不放心,想了想也站了起來,走出門去。
「這兩個孩子倒還真是兄弟情深。」司命笑笑,倒也沒有多說,阿月早就在他們面前說過自己與靈兒交好,將靈兒當作弟弟,所以他們也只當這兩人是兄友弟恭。
殘音低著頭,一言不發,倒也沒人看得出她此刻臉上的異常。
阿月走出房門,一路尋到酒肆的後院,發現靈兒一個人傻傻地站在那院子里,目光呆滯,神情有些悲傷,整個人看上去落寞無比。
「靈兒,你怎麼了?」阿月上前,習慣性地想去拉靈兒的手。
「我沒事,阿月!」靈兒正在發愣,抬眼看看阿月,身子不自覺向一旁偏了偏,不露痕跡地躲過阿月伸過來的手,「我們上去吧。」說完,自顧自地向前面走去。
阿月心里一刺,靈兒眼里明明寫滿了悲傷,此刻面對自己卻又寫滿了疏離。靈兒對自己的依賴和喜歡他自然是知道的,想必突然听到自己要大婚,有些突然吧。一想到兩人從前的親密無間,今後可能因自己娶妻而有所改變,阿月心里其實也很不是滋味。
如果可能,阿月真的希望能和靈兒一直攜手三界,快樂逍遙。看著前面那個背影,阿月心里低嘆了一聲,靈兒,有些事情不是自己可以左右的。這場婚事,我並不想要,可天帝的命令,我不敢違抗啊。
兩人一前一後回到雅間,靈兒臉色已經恢復了正常,「不好意思,我甚少食用凡界的食物,一時有些不適,讓聖元星君和司命大人笑話了。」
「沒事就好,坐下喝點熱的茶水吧。」司命看靈兒神色無礙,也放下心來。
殘音趕緊為靈兒倒了一杯熱茶,靈兒接過來的時候順勢拍了拍她的手,那眼神分明是要她不用擔心。不知為何,這一幕落到阿月眼里,心里更加不好受起來。從剛才起,靈兒就沒有正眼看過他一眼,似乎兩人之間一下就疏遠了很多。偏偏這感覺悶在心里說不明道不白的,梗得人只是難受。
「對了,阿月,那些個仙子里面,你可有鐘意的?依本尊之見,你定要選一個自己心儀的,不能全听陛下的意見。這畢竟是你娶妻過日子,若和一個沒有感情的人生活幾百萬年,那樣也是痛苦的。」司命這番話,倒也是為了阿月好。
「是啊,阿月,司命老兒這話說的在理。他每日書寫那凡人的命運,對這樣的事情最有感觸。若是無心,生活在一起也很痛苦。我們神仙的壽命太長了,終年面對自己無感的人,還不如不娶。」聖元星君說著喝了一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