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的心意,本尊不過是揣測罷了,畢竟紫瑩對你如何,天界眾仙都看在眼里。你要如何選擇,那是你個人的事情。可是,你這一段真的不能再去找那靈兒了,否則你會害了它。」司命呷了口茶,望向阿月。
「害了它?」
「你可知道凡界的曇花?」司命突然轉移了話題。
「知道,據說那曇花以前也是個花神,因故被天帝貶去凡界,成了一普通的花。」
「那你可知她為何受罰?」
「阿月不知。」阿月搖搖頭,那曇花被貶下界的時候,他還沒有開始修仙,怎麼可能知道。
「當年那位花神可是天界最美的一位花神,每日都開花,四季都燦爛。可是有一年,當她值守凡界的時候,卻與那個每日為她澆水除草捉蟲的年輕人日久生情,偷偷相愛了。」
「天帝知道以後,將花神抓起來貶為了一生只能開一瞬的曇花,還抹去了那男子的記憶,送去靈鷲山出家,賜名韋陀,讓他忘記前塵,忘情斷愛。那韋陀只是凡人,自然忘記了曇花,可曇花殘留著一抹神識,怎麼也忘不了他。曇花知道每年暮春時分,韋陀尊者都會上山采集朝露為佛祖煎茶,于是她跪求了我三天三夜,希望選在那個時候開花,希望還能與韋陀見上一面。曇花流著淚說她只要和韋陀見上一面就夠了,我看她可憐,便同意了。只可惜春去春來,花開花謝,那韋陀從未在她面前出現過。」
「曇花怎麼會知道,每年她開花的那一瞬,韋陀都會莫名其妙地暈倒。待韋陀重新醒來,上山為佛祖采集朝露事,她已經凋謝了。曇花只算到韋陀上山的時間,卻沒算到天帝也知道她會將花期選在這個時候,並讓韋陀每年都在此時暈倒,以免他再次見到曇花會產生不該有的情愫。一對曾經的有情人便這麼錯過了,韋陀不但記憶里沒有了曇花,而且也再也沒有見過曇花。」司命說到這里,輕嘆了一聲,「曇花一現為韋陀,韋陀不知曇花意。」
「難怪有人說曇花又叫韋陀花。」阿月這才知道,原來這曇花背後還有這樣一段故事。
「花神與凡人之戀都是禁忌,何況你與靈兒一仙一妖,偏偏那靈兒還是冥界的妖。你我都知道,若說天帝陛下在這三界唯一有所忌憚的,估計就是那冥王了。那冥王不但讓陛下吃閉門羹,就連神仙殿里結出的神燈也是如此的與眾不同。」
司命一回暢想閣,就在東風亭周圍結了結界,所以暢所欲言,並不擔心被人听了去。「而你卻得到了冥王的認可,不僅可以自由進出冥界,還能將冥界的妖帶至凡界,你想想,若是陛下知道了,心里是何感受?」
「再說了,靈兒還是個男子。男男之戀是天界絕對不能容忍的禁戀。一旦陛下知道靈兒對你有意,恐怕會毀了靈兒的靈根,廢了其修為,給予最嚴厲的懲罰。到時候就算是冥王有意保它,恐怕它修仙一事也再無機會了。」
司命的話猶如一道驚雷,炸得阿月一下就呆住了。天帝歷來獎懲分明,懲罰時冷酷無情,從不講情面,這他也是知道的。司命所言並無夸大,若靈兒對自己的感情再發展下去,恐怕遲早會傳到天帝耳朵里,到時候靈兒就毀了。
其實,天界是個等級森嚴的地方,就算靈兒修仙成功,那些「出生高貴」的神仙一樣看不起它,畢竟它一出生就帶著妖的烙印。如果再知道它好男風,不知道這天界會如何排斥它。眼看著靈兒這一年來如此努力,好不容易就要修得仙骨,若毀在一個情字上,真的是太不值了。
「也許你現在不想成親只是因為沒有遇到心儀之人,可若被那別有用心之人故意拿靈兒說事,不了解真相的人就會以為你也有斷袖的嫌疑。到時候,你跳進黃河也說不清。而陛下肯定會念你是其弟子有所偏袒,而將一切遷怒于靈兒,加重對它的處罰。所以,我倒是覺得,你此時最好不要見那靈兒,選擇幾個仙子淡淡相處,培養培養感情。待你日後成了親,靈兒位列仙班,再與它交好也不遲。相信等它來了天界,體會到天界的種種規矩,自然就會明白你今日的苦心。」
此刻,司命的這番話不停地在阿月腦中回放,阿月心里已是天人交戰。
一方面,阿月知道司命真的是為了自己好,才會私下將自己找去勸說一番,也知道自己現在最該做的,就是少去見靈兒,安心在仙子中選一個成親的對象,這既是為了靈兒好,也是確保它修仙之路不出現變故的不二選擇。
可阿月心里還有個聲音在吶喊,他想立即見到靈兒,想要告訴靈兒,自己從來沒有因為所謂的成親而要疏遠它。他好想把靈兒擁在懷里,告訴靈兒,自己只在意它。就算是自己不得不成親,它也是他心里最最重要的那一個。
若是可以,阿月真想不待在這冷冰冰的天界也罷,和靈兒就像從前一樣,在凡界做一對好兄弟,日日廝守。
可是,最終,阿月的理智佔了上風。為了靈兒不再被人瞧不起,阿月決定暫時不去見它。當阿月做出這個決定的時候,只有他自己知道心里到底有多痛。靈兒離去前,自己說過會再去看它的,但這一次自己只能食言了。靈兒,希望你不會怪我,希望有冥王陪著你,你不會太難過。
突然,小仙童走了進來,「阿月上神,天帝陛下和清櫻仙尊來了。」
「哦,我知道了。」阿月站起身來,拋下一腦子凌亂的思緒,走出大殿前來迎接。自打阿月在不歸山受傷以來,這天帝和清櫻每隔兩三天都會來月夕閣看他一次。一來二去,兩人也生出了默契,總是一起出現,一起為阿月療傷。畢竟阿月當年得到兩人靈力,方才修仙成功,因此兩人同時為阿月療傷,最是有助于阿月受傷的魂體加快恢復。
「陛下,仙尊。」阿月看著飄然而來的兩人,在三步遠的地方站住,彎腰施禮。
「阿月,今兒個可感覺好些了?」清櫻溫柔地笑著,上前輕輕拉住阿月的手腕,一邊把脈一邊往殿內走來,「听說司命老兒把你拐去凡界小酌,本尊心里可為你捏了把汗,就怕你一時貪杯,忘記自己還有傷了。」
「讓仙尊擔心了,我不過淺飲了五杯,應該無妨。」阿月絲毫不敢隱瞞。
「嗯,你的傷再養上一月就沒有大礙了,這一段姑且不要貪杯。」清櫻說著放開了阿月的手。
「阿月不是那種沒有分寸的人。」天帝望向阿月的眼里滿是慈愛,此刻看著攜手走在自己面前的兩人,恍惚就像一個丈夫走在心愛的妻兒身後,感覺就像幸福的一家人。
三人進得殿內,天帝和清櫻在主位坐下,阿月在一旁側身坐下,仙童奉上仙茶,清櫻拿出一顆藥丸看著阿月服下,又笑著扒拉起桌上那些藥材和藥瓶。「這次阿月受傷,不少仙子都急壞了。連陛下和本尊的醫術都不放心,每日到處尋藥,真是有心啊!看這月夕閣的藥都快成堆了。」
「這天界愛慕阿月的仙子不少,朕是得早點將阿月的婚事定下來了,不然耽誤了有些仙子也不好。」天帝微微一笑,語氣里帶了點調侃。
「那是,咱們阿月可是這天界最美的人,仙子們不動心才怪呢。」清櫻品了一口茶,指著桌上那兩個玉瓶,「這應該是紫瑩二公主和菡萏仙子尋來的瓊漿和養魂草吧?之前她們曾和本尊聊起這個,沒想到已經尋來了。」
「阿月這次受傷,瑩兒可是急壞了。」天帝接過話來,看看阿月的表情,「說實話,朕倒是有意將瑩兒許給阿月,這樣,也算親上加親了吧。」
「哦,是麼?」清櫻莞爾一笑,不置可否,也看著阿月,「陛下的提議,阿月意下如何?」
「陛下,阿月向來將二公主當作妹妹。」阿月垂下頭,臉上沒有任何表情。當日自己陪菡萏去凡界荷花節觀禮,紫瑩和碧梧也吵著要去,天後本想讓汴宸陪紫瑩下凡,天帝卻下旨就讓紫瑩和碧梧跟隨阿月和菡萏同往洛城。這其中的深意,阿月怎麼可能不懂。
可是,除了靈兒,阿月心里根本就裝不下別人。更何況紫瑩從小被天帝和天後寵著,雖然對阿月不錯,可也藏不住那種高傲的公主氣息,阿月並不喜歡,通常只是以禮相待,並不願與她多親近。
「阿月,朕看著你長大,你在朕心里猶如自己的子女一般。在朕的眾多弟子中間,朕對你最寄予厚望。」天帝倒也不惱,這阿月當年是得了自己和清櫻相助,得了兩人的靈力才修煉成功的,從某種程度上講,阿月就像是兩人的孩子,是兩人靈力結晶的產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