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香縈繞的閨房里,婉晴沉陷在過去點點滴滴的回憶里,不能自拔。那份愛他多載的心,在得知他大婚的消息後,徹底破碎。
而他竟將她的自尊和愛視為塵土,多麼殘忍的男人。婉晴終于抑不住,喉嚨里一熱,一口鮮血吐出來。
「啊,啊,啊」此時的婉格格如同癲狂一般,發瘋似的撕扯著一塊白絲錦帕。
「不要啊,格格熬夜繡制成,一直珍藏著的錦帕,不能撕啊……」婉晴的貼身婢女綠兒哭著,求著。
「他都已經大婚,我還留著這老什子做什麼?碎了,碎了,一切都挽回不了了……」婉晴喃喃自語,淚如絕堤。
本想著,捧著繡有他名字的錦帕,向他表明心意。告訴他,婉妹妹有多愛他,惜他。可是還來不及告白,他竟舍她而去,和另一個女子成了親。難道,這許多歲月里,他的燁哥哥都不曾感覺到,她如海般的愛戀嗎?
想到這,婉晴心里一陣絞痛,眩暈過去。
「格格,格格,您別嚇奴婢啊……」綠兒哭喊著。
「什麼,格格暈過去了?」還在焦頭爛額想對策的晉王爺,听到下人的稟報,慌了手腳。
「速速去叫醫官,還有命廚房快送些醒神的食材來,……還有,快去請福晉……」晉王語無倫次地下令。
「唉,本王的這個傻女兒啊……」晉王一面心痛萬分的嘆氣,一面急急的朝婉晴的住所邁步。
福晉前腳剛踏進婉晴的香閨,晉王也跟著到了內房。
映入眼簾的是一地的古鏡花瓶碎片,還有一塊沾染斑斑血跡的白絲帕子。丫頭們神色悲痛地站成一排。
**上的婉格格,臉色煞白,雙眼緊閉。一頭青絲凌亂地散開,樣子憔悴不堪。平日里的刁蠻驕傲也蕩然無存。仿佛,不是她,是另一個女子的附體。
看到這一幕,福晉再也顧不得矜持,失聲痛哭。
「晴兒,晴兒……」晉王輕喚。可紗帳里的人兒沒一分反應。
「王爺,醫官到了。」守在門外的嬤嬤稟告。
「快快請進……」晉王好似抓住了一顆救命稻草。
一刻鐘的時辰,婉晴悠悠地睜開眼,可是,心依舊疼的顫抖。
外間,年老的醫官開好了藥方,並叮囑著「萬不可再傷神,傷心,不然,氣郁聚結,天長日久,會有手的便是心病,就算華佗再生,也無能為力。
「來人,送大夫。」晉王道。
「是」,下人應允,退了。
福晉握住婉晴那柔若無骨的小手,憐惜的開口道,
「休怪阿瑪,額娘將邪燁大婚之事,隱瞞于你。就是害怕你會像現在這樣自虐。好女兒,答應額娘,不可再如此憂心傷神了,好不好?」
養尊處優的大福晉,幾乎是哀求。
想她為了王爺連生三子,近不惑之年才有了婉晴。因此,格外珍惜。
然而,榻上的婉格格,此時已心死,只不過是一副沒有靈魂軀殼罷了。
半晌,她才費力的吐出幾個字。
「我答應和鴻城的婚事……」話音未落,淚已崩潰。
哀大莫過于心死,既如此,嫁給誰都無關緊要。鴻城也好,世間任何一個男子也罷。沒有邪燁,對婉晴來說,只能如行尸走肉。
「當真」?晉王爺瞪大眼珠問道,實在難以置信。
坐在軟榻邊沿上的福晉也是半信半疑,不解的看著婉晴。
「阿瑪,額娘,女兒已琢磨透了,感情之事不可勉強。也許放開了他,也解月兌了我自個」。
婉晴擰著秀眉,痛苦的閉上眼,臉頰的清淚未干又濕。
這一巨大的轉變,讓晉王又驚又喜。
然而,福晉心里的愁思則再添。知女莫若母,依婉晴的性子,怎會輕易放棄,她不是不知曉,這十多年婉晴早已用情至深。現下的放手決定,是怎樣的破斧成舟。
等候多時的綠兒,手捧著一碗燕窩蓮子粥呈上來。
跟在她後面的嬤嬤,也端著一小盞蓮葉蛋羹。
將婉晴扶正,又拿來一個織錦的靠枕放在她身後。福晉親力親為的照料著。
接過粥碗,仔細的試探溫度,一匙匙遞送到了,婉格格沒有一點血絲的唇邊。
婉晴安靜地張開唇,順從的吃了一口。五髒六腑卻排山倒海般翻騰,將剛含在嘴里的米粥嘔了出來。
頓時,一班下人忙亂了,準備洗漱水,換錦被,拿襯衣鍛裙。
見狀,晉王皺眉,恨恨道「他肅王府無情無義害我孩兒,讓我家無寧日,我晉王今後必將與他勢不兩立」。
不多時,平日里訓練有素的一眾佣人,將閨寢收拾妥帖,只剩下那一方染血的錦帕不知如何處理。
綠兒為難地看著福晉,不敢開口。
而年逾五旬,但保養得當的福晉也是愁雲滿臉。
看著又昏睡過去的婉晴,大福晉生怕吵醒她。
輕輕揮手,示意綠兒把帕子收管起來。
心思細密的綠兒,方領神會,忙將錦帕塞進衣袖,退下。
在夢中,婉晴格格的思緒,飄飄浮浮來到了少年時。
夢里的燁哥哥,依舊俊美翩翩,淺笑著向她緩緩走來。
「燁哥哥,你快看啊,這里有只小烏龜哎」!婉晴明知邪燁生平最怕這東西。
想逗他般,婉晴抓著烏龜便向邪燁身上丟去。
如臨大敵似的,邪燁想也不想,拔腿就跑。
身後傳來,婉晴銀鈴般的譏笑聲。
「婉晴,婉晴……」邪燁這半晌沒見著她了,這會子在後花園叫開了。
藏在玉石假山後的婉晴,捂嘴暗笑。
因在他晌午小歇熟睡時,她偷著給他畫了兩撇長胡須,犯了惡作劇。
這會被發現,必然挨罵。
不留神,腳底一滑,摔出了聲響。
邪燁听到,快步走近,一把抱緊了痛的齜牙咧嘴的婉晴。
「哪里摔著了,這樣大的人了,還不懂照顧子兒嗎?」語氣里半是心疼,半是責備。
從沒如此接近的婉晴,痴痴的看著邪燁。
誰說,他的燁哥哥總是冷若冰霜,此刻,他那眼里的溫柔足以讓她留戀一生。
如若,這只是一場夢。
婉晴寧願沉陷,也不願醒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