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士信听得有些慚愧︰他人如此夸贊,羅士信還能面不改色的坦然接受,畢竟陌刀陣無可否認的有他一份功勞,但李靖如此夸贊卻不同了。陌刀陣終究是李靖這個軍神研究出來的產物,他借鑒過來,卻得對方一句「妙不可言」的贊美,有些別扭。不過心中更多的還是高興,得到了軍神的認可,足可表明當初下的功夫沒有白費。
「那就多謝殿下了,我也覺得陌刀陣還有改良多變的可能,只是一直沒有頭緒。若得李刺史的指點,一定能更加精妙。與突厥作戰,把握更加足了。」
李世民大贊,對羅士信的未來亦更加看好。天賦本就過人,加上這種謙遜不自傲的態度,日後定能大放異彩。想起自己麾下的侯君集,又有一股恨鐵不成鋼的感覺。侯君集是他一手提拔起來的人,自太原起兵就跟著他了。有著極其出眾的天賦,羅士信未頓悟之前,將之視為李唐未來的擎天柱,為了培養他,特地將他推薦給李靖,讓李靖授他兵法韜略。結果侯君集性格太傲,與李靖處的並不融洽,讓他大傷腦筋。
李世民不以為意的擺了擺手道︰「謝什麼,我也是想為我大唐培養出一員可比衛青、霍去病的名將而已,士信將軍有如此雄心壯志,又有這份潛力,忠心更是毋庸置疑,實乃天賜我大唐的將星。」
羅士信讓李世民夸得有些不好意思,心底卻是將李世民這份恩情記下了。
其實這也是李世民的真正目的,李世民何等的狡黠高明,拉攏人心手段千變萬化,因人而異。對于羅士信這類重情義的人,只要誠心以待,就能博得好感,比一切手段都要高明。
羅士信亦知道李世民的用心,但作為最大受益者,讓他因此無視李世民對他幫助卻是做不到的。
兩人繼續聊著,直至月上柳梢,方才散去。
羅士信回到給他安排的住所,先給赤驃梳洗毛發,喂足馬草,伺候好這位大爺,然後回屋休息。
翌日破曉準時醒來,羅士信一如以往的練箭練武,鞏固自己賴以生存的武技,隨後再用空余時間翻幾本兵書,咬文啄字的推敲含義,古人寫書怎麼深奧怎麼寫,好像不這麼寫顯示不出水平一樣,短短的幾句話晦澀難懂。初次接觸的時候那是頭暈腦漲、不知所雲,現在文學功底漸長,軍事素養也有了十足的進步,琢磨琢磨還是能懂其中意思的。
看了大半天的書,用了早餐,因掛念平陽公主的情況,再次來到北平行轅。
似乎門外的守衛得到了李世民的特別吩咐,若是他來,任由出入。
羅士信也因此沒有受到任何阻礙的來到了平陽靜養的小院,李世民已經先到一步,正在查問孫思邈情況,見他到來頷首示意。
孫思邈一臉疲憊,神情卻是喜上眉梢道︰「幸不辱命,最難最危險的第一步,公主已經闖過了。接下來的幾個消除血塊的療法,盡管存在一定風險,卻比昨夜小的多,康復有望。」
四周御醫一個個望向孫思邈的神色已經沒有了原來的高傲,取而代之的是一臉的心服。
毫無疑問,孫思邈的醫術醫德將他們徹底征服了。個別有魄力的,已然打算辭去御醫之位,效仿孫思邈行走天下,研究醫術。
「太好了!」李世民大喜過望。
羅士信也松了口氣,自己的一番努力,終究沒有白費。
這時裴青衣從屋子里走了出來,神色復雜的看了羅士信一眼,信步來到李世民身側,附耳低語。
似乎在防著羅士信的靈敏耳朵,裴青衣說的如若蚊蠅,只有李世民一人能夠听得清。
李世民古怪的瞧了羅士信一眼,點了點頭。
平陽需要休息,李世民、羅士信也沒有打擾。
離開院子後,李世民笑道︰「三姐的情況好轉,這里也沒有士信將軍什麼事了。士信將軍不如先一步返回長安,你所立的大功,還沒領呢。」
羅士信詫異道︰「什麼大功?」
「士信將軍莫不是忘了,你用陌刀陣于樂平、易州兩破突厥殲敵近乎兩萬。我與大哥兩路大軍取得的戰果還比不及你一人。如此功勞,怎能不賞。」
羅士信一拍腦袋,這才想起來。他們是來打突厥的,只是這戰事一結束,平陽舊疾復發,他深入高句麗去找孫思邈。這一來一回將近一個半月,這一個半月里李建成、李世民、李藝早已撤軍,返回長安復命,並且依照戰功得到了相對的賞賜。唯獨他這個首功卻因遠在高句麗,受不得賞。李淵暫時將封賞壓下,只待羅士信返回長安,再行嘉獎。
一晃多日,羅士信卻把這正事都給忘記了。
羅士信略作沉吟,想到了家里還有一個馬大哈,一個逃婚逃到未婚夫家里來的小姑娘,也不知她怎麼樣了。是否已經回家,還是一個人孤零零的等自己凱旋?
心念于此,遂然點頭道︰「也好!那我就先回長安。」
羅士信辭別李世民,一人一馬獨自南行。
渡過黃河,羅士信本欲折道西行,過潼關進關中返回長安。
但遙望北邙,心中突然涌起一股觸動,腦中浮現一段段經歷,自語笑道︰「你如此重情義,我又豈甘落後。」
調轉方向,自往北邙山騎去。
羅士信重情重義,早年受到裴仁基的知遇之恩,一直沒有機會報答。再見時裴仁基父子已經被王世充害死,羅士信只能將他們收斂,並立下誓言表示死後要葬于裴仁基的墓旁,生無法報恩,死則萬年相護。
在看到北邙山的那一剎那,羅士信讓腦海中那一股堅定不移的信念感動了,打算去裴仁基、裴行儼的墓上去上柱香,拜一拜。
穿過狹長的山道,羅士信憑借記憶走在前往裴仁基、裴行儼的墓地,即將來到目的地,卻意外見前方有人捷足先登,正在墓前祭拜︰他們一行三人,一個是年邁的老者,一個中年婦人,還有一個奔走如飛的幼童。
老者的模樣很是眼熟,難道?
「福伯,是你嗎?」羅士信大叫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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