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曉宇的照片也不見了。」
「陳曉宇不會得罪到什麼人了吧?」
「他性格那麼好,怎麼會得罪人,應該是喜歡他的人做的,不然拿他照片做什麼?」
「可是光我們學校,喜歡他的女生就有那麼多,會是誰做的?」
「……」
錦陌走在通往教學樓的廣場上,一路走來,听到的閑談幾乎都是關于公告欄和陳曉宇的。左手下意識的握了下右手。
右手手掌纏著的紗布上,隱隱可以看到淡淡的血跡。傷在身上,痛卻在心上。一種無法言喻的苦澀在心底絲絲蔓延,如蜘蛛織出是細網,寸寸將心罩著,裹著,讓它避無可避。
昨晚借口打發亦辰先回家去,然後一個人又返回學校,在學生會辦公室里找到了陳曉宇。
「我認識你。」她盡量平息自己狂亂的心跳的說。
「我沒見過你。」許久,他輕淡的瞟過一眼來,清然的眸子帶著一絲嘲弄,在輕飄飄的話語里將她瞬時從天堂打入地獄。
「那,現在見過了。」掩去心中升起的寒意,倔強的勾起唇角,不敢看他帶著嘲弄的眼,只好盯著他握筆的手。
他的手型很漂亮,手指修長,骨節勻稱,看起來蒼勁有力,指甲也修得整整齊齊。青筋凸起的手背上有著一些淡淡的疤痕,橫豎交雜。她望著他手上的疤痕,有片刻迷茫。
「以後就算認識了!」
她當時是這樣說的吧。那麼他呢?嘲弄的瞟了她一眼,把她當成辦公室里的一件擺設,視若無睹的繼續做著自己的事。
然後,她從那里跑了出來,路過公告欄,看到他的照片,想也沒想,使勁全身的力氣砸了公告欄上的玻璃,在「 啷啷」的玻璃碎片聲中,撕下他的照片逃離了現場。
直到跑出了學校,掌心里才傳來錐心的疼痛。
真正的利器,是他嘲弄的眼神。將她的心寸寸凌遲。
錦陌在座位上坐下,亦辰就風風火火的闖了進來,走來的一路上都是他連聲向撞到的人道歉的聲音。
「蘇錦陌!」亦辰在錦陌座位前站定叫道。
錦陌沒有抬頭,只顧著掏出早自習要用的書本。
亦辰一把拉過錦陌纏著紗布的右手,三兩下將紗布拆除。
手掌上,一條五厘米長的血肉模糊的傷口袒、露在清晨的陽光里,觸目驚心。
錦陌看了亦辰一眼,把手收回的同時搶過亦辰手中的白紗,低下頭重新將傷口重重包扎起來。
「還真是你干的!」亦辰氣急敗壞的叫道。
「你想讓所有人都知道嗎?」錦陌頭也不抬的輕聲說道,語氣淡漠的好像事不關己一樣。
亦辰向四周瞟了一眼,見已經有同學聞聲向他們這邊看來,于是坐到錦陌旁邊壓低聲音說︰「你就不會小心一些嗎?」
「我下次會注意的。」錦陌漫不經心的回答。
亦辰頓時感覺渾身冷得冒出一層雞皮疙瘩,爆出粗口道︰「TMD!你還想有下次!」說著拉起錦陌往教室外面走。
錦陌被亦辰拉著往醫務室走,不掙月兌,也不迎合,兩人之間始終保持著一臂之間的距離。
遠遠的可以看到醫務室敞開著的白色的大門,亦辰卻突然又轉身疾步往學校外面走去。錦陌被他拉著,小跑著才能跟上他的腳步。
「蘇錦陌,你傻了還是眼楮近視了?就為一張照片做出這麼二百五的事,要被學校查出來,背上個處分你會覺得很光榮是不是?」
迎面走來一名女生微笑著向亦辰打招呼,亦辰換上一幅笑臉回應。
錦陌跟在亦辰身後,看著亦辰堪比翻書的翻臉速度,一言不發。這樣的情況,早已習以為常。
亦辰拉著錦陌繼續往前走著,立刻又黑著臉數落︰「你花痴了喜歡看帥哥是吧,網絡上,各種畫報上的帥哥都不夠你看是吧?那麼我呢?我長得也不比那個陳曉宇差吧,真不知道你眼楮是不是被狗、屎糊住了……」
錦陌的手腕在亦辰的掌心中抽搐了一下,行走的動作似乎突然間也變得僵硬。
亦辰停止他的數落,看向錦陌,然後順著她的視線看到了剛剛走進學校大門的陳曉宇。一股怒氣沖上腦門,拉著錦陌手腕的手也加上了幾分力度。
「MD,這地方也太邪門了,說到誰誰就來!」亦辰不滿的低咒了聲,加快了腳步。
錦陌被亦辰拉著走出了學校,從陳曉宇身邊走過。
呼吸在剎那而過的時間里停止,心髒也在剎那間停止了跳動。
他匆匆而過的身體帶動著氣流,形成一陣旋風,撩起她臉旁的發絲。
她緊緊的盯著他,而他,卻視她如透明。
唇角勾起,心莫名的抽緊。
陳曉宇,你光風霽月的表面下,到底擁有多麼冷漠的一顆心?
醫院里。
亦辰看著護士給錦陌的傷口消毒,包扎。
自始至終,錦陌倔強的緊抿著雙唇,沒有讓自己發出任何一個疼痛的音節,神色淡淡,平靜的讓人看不出任何情緒。
那樣的錦陌讓亦辰覺得心疼。
小時候摔倒了,她會哇哇大哭;不小心劃破了手指,她會掉眼淚,就連打預防針,她也因怕疼,偷偷躲起來哭。可是,從什麼時候起,她對疼痛卻似乎失去了感覺。
他記得她曾看著不小心被割破的手指上不斷沁出的血安靜的對他說︰「如果不知道疼,又怎麼會知道自己還活著。」
是否還活著,真的需要疼痛來提醒嗎?錦陌,從何時起,你給我的感覺竟是如此的遙遠?亦辰瞥過頭看向窗外。一如往昔無數個陽光明媚的清晨,可是,往昔似乎已經那麼遙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