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的路那麼漫長。以往,再怎麼吵架,亦辰都會來找她的。而今天,他對她的耐心已經到了盡頭,或者,他的心已經給了別人,所以,他把她一個人丟在了路上,或是,拚棄到了他的圓外,任她一人獨行。
錦陌走上立交橋,站在橋中間欄桿邊往橋下看去,匆匆來往的車輛的車燈匯聚,猶如流水匆匆從橋下淌過,前赴後繼,向著遠方奔流而去。街邊的霓虹燈,迷惑人心般的閃爍著。街燈向遠方遙遙延伸出去,目光所及,似與星空連成了一片。可是,星辰太遠,清冷璀璨,卻遙不可及。怎及街燈,昏黃朦朧,卻近在身邊,指引著回家的路。
橋上有對情侶在忘情的擁吻著。橋上偶有行人走過,對他們的行為見怪不怪,視若無睹。附近有所大學,錦陌每次回家路過這里的時候總會看到數對情侶,看到這樣的場面。已經是習以為常的事,可是現在,她看著那對相擁的情侶,卻覺得分外扎眼,心中像是有一根刺梗在那里,扎得她的心生生的疼。
橋下的人行道邊,一個男子的背影映入錦陌的眼簾。錦陌心中一窒。那個背影,像極了過去的那段時間里,她每天晚上在操場上看著,跟著跑步的背影,心不由自主的劇烈的跳動了一下,跑下立交橋,不由自主的,習慣性的,緊緊跟上那個背影。在那個男子攔下一輛出租車離去後,她竟也鬼使神差的攔下另一輛出租車跟了上去。
錦陌跟著那個男子一直到了一家迪廳里。那個男子穿過喧囂的人群徑自走到一處角落跟那里的幾個人打了招呼,轉身坐在那群人中,錦陌才看清了他的樣子。那是一名二十多歲的年輕男子,長相英俊,卻完全是一張陌生的臉,更不是她心里所想念的那個人。相較之下,陳曉宇卓然清爽的氣質像是天上的沉靜明亮的星辰,而那個男子就像是迪廳里迷亂人眼的燈光。可是,即使是這樣一個陌生的人,讓錦陌心生一種很熟悉的感覺,卻又說不上是什麼感覺。
錦陌四處望了望。
迪廳里各種絢麗夸張的燈光在強烈的音響效果中迷亂人心卻不刺眼,舞池中人影似是隨著閃爍的燈光隨意的晃動,舞池邊設有隔間和卡座,三兩成群的男人和女人喝酒劃拳大聲喧嘩,也有摟抱在一起,舉止親密的情侶,在靡靡的燈光里,整個氣氛顯得分外迷亂。
錦陌點了兩罐藍帶啤酒,在那名陌生男子附近空置的卡座坐下。
拉開罐上的拉環,一股氣體噴面而出。錦陌皺了下眉,用袖子抹去噴在臉上的酒氣。以前看亦辰開啤酒就是這樣開的,可是卻從沒見他像自己如此狼狽。想到亦辰,錦陌不由又一陣心煩,拿起酒罐呷了一口。
「呦,小妹妹一個人跑來喝悶酒啊?」一個流里流氣的男聲在身邊響起。錦陌並不理會,甚至不去看一眼在她身邊說話的人,把視線投向舞池中舞動的人群,舉起酒罐又喝了一口。
「陳曉宇那野種沒有跟你一起來嗎?」那個流里流氣的男聲繼續在身邊響起。
听到陳曉宇的名字,錦陌一愣,遂斜眼瞟了眼站在面前的人。一頭黃色的頭盡顯張揚夸張,左耳上戴著兩枚銀光閃爍的小小的耳環。長得賊眉鼠眼,臉上掛著猥瑣的笑容,毫無氣質可言。短夾克上晶光閃爍,脖子上掛著一條粗狂的金色鏈子,低腰瘦腿褲,褲腰上是一條由好幾個骷髏頭連成的的腰帶。
「怎麼,陳曉宇那雜種攀上更高的枝頭,把你甩了?」黃頭彎腰,雙手撐在錦陌面前的茶幾上,露出一口被煙燻黃的牙齒,把臉逼近錦陌,說話間一口酒氣噴到錦陌臉上,錦陌把頭撇向一邊,根據他的那一頭黃和他對陳曉宇的辱罵,讓她想起暑假時在工地上那群找陳曉宇麻煩的人,其中為的就是這名黃頭。
黃頭見錦陌把頭撇向一邊不理他,繞過茶幾坐到錦陌旁邊,嬉笑道︰「陳曉宇那雜種有什麼好?哥哥我哪樣不比他強,他能給你的哥哥我照樣能給,他給不起的,哥哥我還是照樣能給你……」黃頭說著,手不安分的摟過錦陌的肩膀。
「啪!」錦陌騰得從沙上站起來,甩開那只不安分的手的同時將酒罐擲在黃頭臉上。
啤酒濺了黃頭一臉,酒罐從他臉上落下,在透明的玻璃茶幾上骨碌碌的滾了幾下, 當一聲掉到地上,繼而滾到沙邊才停止。罐里的啤酒隨著酒罐的滾動灑了一路。
錦陌唇角帶上一抹輕蔑的嗤笑,看向黃頭諷刺道︰「你算什麼東西,你也配提陳曉宇的名字,配跟他比?!十個你給他提鞋都不夠格!」
錦陌說完轉身就要走,而去路卻被和黃頭一伙的兩名男子擋住,錦陌不得不停住腳步,而就這一霎那,手腕已經從身後被人抓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