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天城,那個破舊的客棧依然大門緊閉著。
客棧這段日子沒有人打掃,更顯得殘破,土灰色的桌椅上布滿了灰塵,無比灰白。客棧的大廳里面,只有一張桌子和旁邊的木凳顯得比較干淨,因為只有這張桌和這些凳子會時常有人坐。
常白生抱頭坐在木凳子上,眼定定看著木桌上的花紋,但他的眼神卻已經是散發的,沒有焦點,他似乎已經等得有些麻木了,滿心的希望似乎也隨著日子的一點點流逝,而變成了失望。
秦布也是坐在了常白生的對面,看著他的模樣神情,一時不知說些什麼安慰他好,因為這些日子他已經說了太多安慰和寬解的話,現在連他自己似乎也不相信自己說的那些話了。
樊淮沒有坐,而是在焦急地圍著木桌在不斷來回踱步。一開始他只是在木桌子的一邊來回走著,但隨著日子一天一天逝去,他的踱步竟然變成圍著木桌,有時還會圍著桌子不斷轉圈,他的焦急是明明白白,清清楚楚寫在了臉上,表現在了他的行為中。
秦布突然覺得靜謐的客棧中,樊淮這種焦慮的踱步聲更加讓人心情煩躁,讓人無法靜下心來。
「老大,你就別轉了,轉得我頭都暈了。」秦布苦笑地看著樊淮說道。
樊淮突然停下腳步,皺眉看著秦布說道︰「老四,我是急啊,你說這老二和老三去一趟白帝城而已,用得了這麼久嗎?那些沒有領導賞金的都快要反了!」
說完他又情不自禁邁開了腳步,又在桌子四周轉了起來。
秦布看著又轉起了圈的樊淮,苦笑說道︰「他們也知道這邊的情況,肯定是因為還有沒處理完事情,才會還沒有回來,我們著急也沒用。」
「我能不急嗎?你看看老常……」說著樊淮再次停下了腳步,指著抱頭發愣的常白生說道,「他都要快被那些追討賞金的人給逼瘋了!」
秦布定定看了常白生片刻。搖頭說道︰「每天外面都有人來敲門,叫他們出去避開一下,他又不願意,有時候我覺得他才是那個最執著的人。」
王天和蘇君離開的兩個月里。客棧外面幾乎每天,每一個時辰都會有人在外面敲門。雖然敲門的人都不出聲,也不叫喊,但常白生知道,那些就是隱的成員。
他們之所以不叫喊,是因為他們知道,隱的秘密一旦喊出來,就會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隱就不能再是隱,
但是每天不斷地被敲門聲煩擾。而且是因為自己的原因而導致了今日的情況,常白生更是每時每刻不在責怪自己,每天每時都似活在了懊悔和慚愧的情緒中,令他到了近乎要崩潰的邊緣。
樊淮和秦布看著他的精神狀態,曾試過無數次勸他先離開客棧。先找個安靜的地方等王天和蘇君回來,如果一直這樣下去,沒等到王天他們拿錢回來,他常白生就會先被活活逼瘋。
但是,每次常白生都拒絕,他沒有說理由,更沒有出聲。只是睜著有些發脹的眼楮搖了搖頭,他的眼神看上去很空洞茫然,但搖頭卻是顯得如此堅決,如此不可動搖。
然後,在一次次的搖頭中,樊淮和秦布終于明白了他的心意。也明白了在他的靈魂深處,他才是那個極度執照,極度固執的人。
隱分部現在的境況可以說是因為他的決策失誤,把所有的錢財都換成了古玩所導致的,他內疚。他自責,但他不會逃避責任,更不會為了讓自己好過些,而離開客棧。
即使會崩潰,會發瘋,他也要在這里被逼瘋,被敲門聲敲至崩潰,這就是他內心深處的最深處的意願,最終的決定。
「老大,你說老二他們倆會不會是因為遇到了什麼危險,所以才到現在還沒有回來?」秦布再看了一眼,整個頭機會釘在了桌面上的常白生,皺眉地說道。
樊淮沉默片刻,轉頭看向門口的地方,沉聲說道︰「很有可能,噬獸的價值太大,即使順利拍賣成功,回來的路上,也有可能被那些貪婪之人攔路搶劫。」
他的眉頭也皺了起來,臉色難看地說道︰「不然,不會拖了那麼久也不回來,一定是發生了什麼。」
秦布搖頭嘆息說道︰「這時間貪財的人實在太多,越來越烏煙瘴氣。」
樊淮走過去拍了拍秦布的肩頭,他知道這個小弟雖然修煉天賦異稟,但是內心深處卻是沒有經歷過太多世間的磨難,也沒有見過太多的世態炎涼,殘酷冷漠。所以這一番話,像是一個生長在世外桃源,不知世間失態的純淨赤子說出的話。
「老四,這個世間本來就是這樣,人的貪婪越來越嚴重。」樊淮苦笑說道。
「但隱是為了整個人族在做事,隱的任務都是和人族的翻身息息相關啊,為了那些賞金,就可以什麼都不顧嗎?」秦布皺眉反駁問道。
「這個時間,很多人的心中根本就沒有什麼國家興亡,民族大義,他們新中心想的只是如何滿足自己的需求,滿足自己的。」
兩人說話間,不知不覺客棧外面的敲門聲越來越急,也越來越大,也越來越密集,漸漸有一種再不開門就要破門而入的趨勢。
「再不開門,恐怕他們就要沖進來了。」秦布握緊拳頭說道。
樊淮搖了搖頭,走到一些重物旁邊,一邊搬去門口,一邊說道︰「用多點東西頂著吧,也只能這樣了。」
「放他們進來吧。」常白生呆滯的眼神突然恢復了些,他抬起頭,疲憊地對樊淮說道。
樊淮凝視著常白生,說道︰「放他們進來,你有錢給他們嗎?還是能拖就拖吧。」說著繼續扛著幾張大桌往緊閉的門口走去。
「看他們的態勢,再不開門,我怕他們會直接喊出聲,那樣這里隱分部就真的完蛋了。」
常白生說完走到了不遠處的酒架中抽出一壺烈酒,毫不猶豫地拔開壺塞,直接就往口中傾倒而下。
狂灌了幾大口烈酒,他的眼神似乎完全清醒了過來,將酒壺重重拍在了桌子上,濺出了無數滴烈酒。
「我去開門,王天他們不知什麼時候才能回來,那我必須面對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