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稱骨 第十章 西藏僵尸2

作者 ︰ 亮兄

姥爹在老家听說過蛇的報復心極重,見到蛇要麼不打,要打就打死,絕對不能打傷之後讓它有機會逃走。因為被打的蛇一旦逃走,它一定會回來報復。交配中的公蛇和母蛇也是不能隨便打的,倘若打死了其中一條而另一條逃走,活下來的那條蛇也會回來報仇。畫眉村曾有一老頭上山砍柴的時候看到兩條蛇糾纏在一起,他用鐮刀殺了其中一條,另一條趁機逃走了。幾天之後,老頭死在了床上,被窩里有一條剛剛蛻掉的蛇皮。

向導說,弱郎的報復心比你們老家的蛇還要強烈。

姥爹忙問弱郎到底是個什麼樣的存在。

向導倒了一點水給姥爹擦臉,說道,弱郎既不是復活也不是詐尸。藏族所說的「弱郎」,是指有些邪惡或饑寒之人死去後,其余孽未盡,心存遺憾,所以死後起尸去完成邪惡人生的余孽或尋求未得的食物。不過這必須在其軀體完好無損的狀態中才能實現。藏區的葬俗本身給起尸提供了極好機會。因為在藏區,尤其在城鎮,不管什麼人死,並不馬上送往天葬台去喂鷹,而是先在其家中安放幾天請僧人誦經祈禱,超度亡靈,送往生等一系列葬禮活動,尸體在家至少停放三至七天後才就葬。倘若發生起尸,大多是在這期間。

向導給姥爹擦完臉,又說,普通的弱郎不會講話,不會彎腰,連眼珠子都不會轉動,只能直盯前方。但是你昨晚看見的弱郎不一樣,它既然能微微抬頭,還能翻起眼珠子,說明它是活了數百年的弱郎。動物修行數百年可能成精,弱郎經歷數百年而不被人發現制伏,也算得上是弱郎精了。不過本地人不叫弱郎精,叫做弱郎大王。

弱郎大王?姥爹一驚。

向導點頭道,是的,一般的弱郎晚上出來要麼是為傷人,要麼是為找吃的,但弱郎大王不一樣,它除了找吃的和傷人之外,還能給人模頂。

模腦袋嗎?姥爹問道。

向導說,嗯,假如弱郎大王遇到了活人,它只須用僵硬的手模頂,活人就會立刻死亡的同時也變成起尸。當然,這種離奇而可怖的作用只限于活人之身,對別的動物無效,不然這世界上的貓貓狗狗都變成了弱郎,人就沒辦法防備,沒辦法活下去了。

姥爹恐懼道,你的意思是說,如果僵尸大王找到我,或許會把我變成弱郎?

向導嘆氣道,最好別讓它找到你。

早知道是這樣,姥爹那晚就不會去小閣樓上看外面的情況了。可世間沒有後悔藥,既然于事無補,只能想其他辦法。姥爹沒心思去觀光旅游了,央求向導幫忙想辦法讓弱郎大王不再找他。

可向導哪里有辦法,只能再三強調晚上不要出去,看到動作僵硬的人要遠遠避開。

姥爹見向導確實沒有能力幫助他,便自己去挨家挨戶詢問當地人,尋求解救方法。

那一年姥爹還不到二十歲。而我在二十歲的時候仍然活在姥爹的庇佑之下。

那時候姥爹雖然沒有再上一層,但已是功成名就。他第一次遭遇生命危機,為了生存下來而奔走。我二十歲的時候還在大學校園里虛度時光,不知所以。

他經過幾天的拜訪詢問,終于得知附近有一個捕捉弱郎多年的法師,法師住在一個荒廢的寺廟里。

姥爹問到了寺廟的方位,趕緊找了過去。

到了寺廟之後,姥爹在大門口撞到一個小喇嘛。姥爹忙詢問法師在不在。小喇嘛能听懂漢語,也能說一口憋足的漢語。他告訴姥爹,法師不在廟里,他去一個偏遠的村莊捉拿弱郎去了,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回來。

姥爹大失所望。

姥爹見法師住的寺廟破破爛爛,便問小喇嘛,法師既然法術高強,為什麼不修一個華麗的大寺廟,而要住在這里呢?

小喇嘛說,修大寺廟要很多錢,法師沒有這麼多錢。

姥爹詫異道,法師幫人捉拿弱郎,難道不收錢嗎?

小喇嘛听姥爹這麼說,也非常詫異,反問道,如果是為了賺錢,念經度亡就好了,干嗎要捉拿弱郎?法師捉拿弱郎是為了救人,不是為了錢財。

姥爹頓時萌生崇拜之情,決定跟隨法師學習捕捉弱郎的法術。

小喇嘛又說,其實法師住在這里還有一個原因。這個寺廟在鼎盛時期有好幾百的僧眾,但這數百僧眾一夜之間全部變成了起尸。法師要將每個變成起尸的僧眾念經超度,所以沒有離開這里。

姥爹吃驚道,幾百僧眾都變成了弱郎?

小喇嘛說,是的。

那是很久以前了,那時法師還是一個小僧,他在這寺廟里學習經文。有一年,寺廟的主持死了,全寺僧眾將其遺體安放在經堂里,然後大家排坐在殿內日夜誦經祈禱,連續三天三夜不曾合眼。就在第三天晚上,那些念經念得筋疲力盡的僧眾忍不住一個接一個倒地睡去,鼾聲如雷。只有一個小僧——他就是後來的法師——因為害怕而毫無睡意。這是他第一次給死人念經,好幾次念到半途忘記了後文,只好重頭開始念。他念一會兒就忍不住瞟一眼主持的尸體。第三天晚上下半夜,他突然發現主持坐了起來。他嚇得連滾帶爬逃出了寺廟,忘記了喊醒熟睡的眾僧。

結果非常嚴重,全寺數百位僧眾一夜之間全部變成了起尸,也就是本地人常說的「弱郎」。

或許是主持的修為本身太高,所以死後起尸的話能直接變成弱郎大王。起尸的主持給每個熟睡的僧人都模了頂,就像他生前給前來祈福的人模頂一樣。

幸虧第二天有個苦行僧來這個寺廟求落腳之處,打開門一看,里面全部是蹦跳行走的弱郎!那苦行僧沒有逃跑,而是在寺廟大門前站定,手拿法器,口念咒語。那些蹦跳的弱郎听到法器搖響,都朝他蹦了過來。

苦行僧見弱郎靠近,急忙轉身往回走,不快不慢。快了怕弱郎跟不上,慢了怕弱郎抓住他。

昨晚逃出來的小僧並沒有走遠,他躲在寺廟前面的河邊,看見了苦行僧所做的一切,頓時覺得非常羞愧。

苦行僧帶著弱郎走到了河邊,然後領著數百位弱郎走到了跨河的木橋上。

苦行僧奮力一躍,跳進了河里。

弱郎們緊跟著紛紛跳進河里,再也沒有起來。

那位苦行僧在水中驚險躲過好幾個弱郎的追咬,終于游到了岸上,氣喘吁吁。

躲在河邊偷看的小僧從草叢里鑽了出來,跪倒在苦行僧面前,磕頭求苦行僧教他法術。

于是,苦行僧在寺廟住了下來,將畢生所學傳授給小僧,然後在寺廟中老去。

姥爹听小喇嘛說完這段往事,欣喜不已,他認為當年的苦行僧能單身對付數百位弱郎,那接收了苦行僧全部秘法的法師自然能輕松對付弱郎大王。

小喇嘛接下來的話又給姥爹兜頭潑了一盆涼水。

小喇嘛說,小僧叫附近居民幫忙打撈淹死在河里的弱郎,打撈完畢之後,結果發現淹死的弱郎里面並沒有主持的尸體。

姥爹問道,難道主持並沒有跳進河水里?

小喇嘛說,弱郎大王可能識破了苦行僧的法術,趁亂逃月兌了。苦行僧留在這里不走,或多或少也是怕弱郎大王回到這里吧?

姥爹心中不安,暗暗猜想那晚看見的眼珠能轉動的弱郎會不會就是回來尋仇的主持。不過,主持弱郎就算要尋仇,也應該來這個寺廟才是,雖然苦行僧已經作古多年,但他唯一的弟子還住在這里。他怎麼會找到我住的地方呢?

聊了一會兒,小喇嘛說他還有其他事情要辦,于是撇下姥爹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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