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稱骨 第二十九章 毛殼男1

作者 ︰ 亮兄

尋找弱郎大王的第四天,事情突然發生改變。居然有個人跑到阿爸許家里來,聲稱之前猥褻女人的是他,並央求阿爸許不要驅使鬼靈害他。

阿爸許和姥爹驚訝不已。

來者正是村長的剛滿二十歲的兒子多吉。他央求阿爸許和姥爹不要將他的事告訴他父親。他說他以為這些事情除了受害者別人不會知道,即使有個膽大的找到他父親投訴,他也認為沒人能查到是他做了這些不堪的事。

因為父親絕對不會想到是自己的兒子干了這些事。

但是知道父親找阿爸許來查的時候,他就一天比一天擔心。阿爸許是巫師,懂靈異之道。他怕阿爸許驅使鬼來害他。所以終于忍不住來自首。

阿爸許不理解多吉為什麼要這麼做。多吉已經有了一個非常漂亮的未婚妻,現在住在別的寨子里,過完今年就會從抬到蘿卜寨來。他不應該這麼猴急。多吉家是寨子里數一數二富裕的,他人也長得不錯,很多女孩子喜歡他。要是真的猴急,也不用這麼偷偷模模鬼鬼祟祟地潛入女人房間。別說要他去別的女人房間了,就是要別的女人來他的房間,那也不是什麼難事。

在平常的日子里,多吉是一個謙遜又懂禮貌的人,看到青春期的女人時還會有些羞澀,不敢高聲跟女人說話。

正是因為這樣,多吉認為最熟悉自己的父親都不會猜到這件事情是他做的。

他說,他認為自己能騙得過所有人,但是騙不過阿爸許。半夜人都睡著了,可是跟阿爸許打交道的鬼可沒有睡覺。鬼會偷偷告訴阿爸許它們看到的真相。

阿爸許听了多吉的話,尷尬不已。他從頭到尾就沒想過這是人做的事情,全把精力用在尋找逃走的弱郎大王身上了。

姥爹也疑惑。多吉能猥褻好幾個女人而女人不知道他是誰,難道他會邪術嗎?

「多吉,你是怎麼對那些女人……嗯……做那些事情……又不被她們抗拒或者發現是你做的呢?」阿爸許問道。

多吉從兜里掏出一團毛茸茸的東西。

「就是這個東西幫了我。」多吉說道。

緊接著,室內就飄起一種似曾相識的香氣……

多吉將他為什麼這麼做的前因後果娓娓說來。

他說,他其實對男女之事知曉得非常早,但這不是促使他犯下這次錯誤的原因。由于母親去世得早,他的父親常從寨子外面帶來年輕的女子。他在八歲的時候就曾不小心撞進父親的房間,看見父親在一個沒有穿衣服的女子身上奮力聳動,父親身下的女子滿頭大汗地抱著他父親那寬大肩胛骨,手指幾乎挖進他父親的肉里。他為父親感到指甲嵌入肉里的疼痛,為父親緊咬牙關。

父親沉浸其中,沒有看到多吉。

父親身下的女人腦袋像個撥浪鼓一樣晃動,晃到左邊的時候看到了呆呆站在一旁的多吉。那個女人松開一只女敕白的手,在多吉的臉上模了一下。

多吉感覺到那只手像是剛從水里撈上來的,濕漉漉的,滑溜溜的,軟乎乎的。

女人只輕輕模了一下,就將手縮了回去,重新按在他父親的肩胛骨上,重新將指甲挖進他父親的肉里。

或許是她感到疼痛了。因為壓在她身上的多吉的父親此時像一頭猛獸一般嚎叫起來,聳動的動作比一片因撥動而顫抖的竹片還要快。女人似乎要讓他父親感到同樣的疼痛,這樣才公平,這樣兩人才有同樣的感覺,才有同樣的心思,才能合二為一。

終于,他父親的嚎叫漸漸弱下來。他父親像突然死了一樣癱倒在女人身上,像蓋在女人身上的被子。

多吉看到女人被壓得喘不過氣來,想提醒一下他的精力旺盛的父親,讓父親起來,別壓壞了那個美麗的女人。

他父親的臉埋在女人雪白的脖頸里,像是埋在一片雲里,又像是一頭野獸埋頭在山溪里吮吸清甜甘洌的泉水。

多吉感到臉上有水在流動。他以為自己流淚了。癢癢的感覺將他從痴呆的狀態中抽離出來。他抬手要擦去淚水。可是手踫到臉之後,他發現那不是淚水,那是女人模他的臉時留下的液體,黏黏的,散發一種奇怪的香氣,一種讓人心煩意亂的香氣,一種讓人心煩意亂又蠢蠢欲動的香氣。

女人又側過頭來,朝多吉拋了一個媚眼,說道︰「多吉,你也會有女人的,像你爸爸一樣有很多女人。因為你長得很像你爸爸,很多女人會為你著迷。」

多吉看到疲憊的父親從那片雪白的雲里抬起頭來,懶懶地看了多吉一眼,然後用那頗有威嚴的厚重的嗓音說道︰「出去!」

到了傍晚,多吉感到眼楮難受,像是被煙燻過一樣,癢癢的,不停地流眼淚,看什麼東西都是模模糊糊。

那時候蘿卜寨的阿爸許還不是現在的阿爸許,多吉去找了阿爸許,要阿爸許給他看看眼楮出了什麼毛病。

蒼老的阿爸許捏住多吉的下巴,對著多吉的眼楮看了半天,然後說︰「你的眼楮看見了不該看見的東西,所以會疼。」

多吉問阿爸許︰「為什麼看了不該看的東西就會疼呢?」

蒼老的阿爸許慈祥地模了模多吉的臉,他模的地方剛好是那個女人模過的地方。多吉剎那間感覺阿爸許已經看到了他所看到的一切。他覺得此時自己的心靈跟阿爸許的心靈融合在了一起。這是他後來對新的阿爸許敬畏的原因。

在阿爸許面前,他沒有任何能隱瞞的心思。

蒼老的阿爸許說道︰「孩子,萬物都有自己應該遵循的原則,在不合適的時候做了不合適的事情,就會難受。大雁提前南飛或者晚飛,都會死掉。春天的花在冬天開,就會凍死。鬼在人道流連忘返,阿爸許就要讓它走。喜歡一個人的時間不對,也會難受。」

多吉似懂非懂,問道︰「那我該怎麼辦呢?」

「不用怎麼辦,時間一久就好了。再難受的事情,時間一久就好了。」

「疼痛時間久了就會好?」

「疼痛不再疼痛,有兩種可能,一種是好了,一種是習慣了。」

多吉覺得阿爸許又說了一句他听不懂的話。

疼痛習慣了,為什麼就不疼了呢?

他父親還是不斷地帶新的舊的女人來家里。多吉漸漸習慣了。眼楮不疼了。再後來,他的身體也習慣了,不再那麼激動,不再那麼拘謹。

直到他的父親意識到要給兒子娶一個媳婦的時候,多吉突然充滿了期待,晚上在夢里激動不已,仿佛第一次看到那個模臉的女人一樣。

當看到他要娶進門的女人後,他更加亢奮。

于是,夢里有了新的內容。父親的女人,他在夢里也不敢踫一下,只是心情復雜地看著。自己的女人,他便有了膽子,像餓狼一樣撲過去,像拆開一個期待已久的禮物手忙腳亂,氣喘吁吁。

禮物是那麼誘人,讓他心情潮涌澎湃。

可是每到最緊要的時候,他卻敗下陣來。

前陣子,多吉知道阿爸許捉住了一個半夜潛入女人房間的獐子。他听人說,那個獐子有特殊的迷惑女人的方法,讓女人服服帖帖。還有人說,那獐子是用麝香迷惑女人的,那麝香不但可以迷惑女人,還能讓男人雄風高昂。如果誰能得到,將迷倒天下所有女人,並且有能力滿足所有女人。

說者無心,听者有意。

多吉便問,獐子成了精才能這樣,普通人控制不了獐子精,怎麼可能獲得這樣的能力?

說的人是五十多歲的牧羊人,他是單身漢一條,長年在外牧羊的他飽受孤獨的折磨,也因此增長了不少寨子里見不到的稀奇古怪的事物。

牧羊人說,要有這種能力不難,不用控制獐子精,只要取得獐子的麝香就行。獐子本身沒有多大能耐,能耐都在麝香上。

多吉又問,如何才能取得獐子的麝香。

牧羊人說,外面有些獵人會捕獵獐子,一般在十月到第二年的三月為狩獵時期,但以十一月間獵得者質量最好,此時獐子的分泌物濃厚。狩獵時通常用槍擊、箭射、陷阱、繩套等方法。捕獲後,將雄麝的臍部腺囊連皮割下,撿淨皮毛等雜質,陰干,然後將毛剪短,即為整香,挖取里面的香仁稱散香。整香因為外面有些毛,所以也叫毛殼香囊。當然了,普通獐子的麝香只能做普通香囊用,一般女人或者文人學士喜歡用。只有獐子精的麝香才能引誘迷惑女人,才能振奮男人的雄風。

因此,當听說阿爸許捉住了獐子精的時候,他就偷偷跟上了阿爸許。他知道阿爸許捉住的獐子精必定會裝進瓦罐里,然後去牟尼溝的煮珠湖溺死,最後埋葬在一個隱秘的地方。只要知道了那個隱秘的地方,就能在阿爸許走後挖開泥土,找出瓦罐,將已死的獐子精偷走。有了獐子精,就有了麝香。

在此之前,他已經偷偷問過牧羊人哪里有會做毛殼香囊的獵人。經過牧羊人的指點,他找到了獵人,學會了制作毛殼香囊的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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