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吸——
因為布置下了靜音結界的緣故,所以雖然費利亞仍然在聯系春雷的呼吸術,但是已經不會發出任何聲音了,不止如此,在靜音結界之中的費利亞也無法听到任何的聲音,原木村平日里就極為安靜祥和,而在此時處在無聲世界之中的費利亞看來,更加像是一副風景優美的油畫,近處的小路農莊,遠處樹林高山,頭頂一望無際、萬里無雲的晨空,仿佛時間鐘擺靜止下的畫卷。
費利亞的心情因此而變得無比的平靜,他安安定定地呼吸,凶暴無比的雷霆之力在他的身體里安安靜靜地積蓄著。
對于春雷武技來說,這其實便是最好的心境了。
就如同天上的雷霆一般,作為爆發性的武技,春雷武技也有一個蓄積的過程,而蓄積的過程越長,積累的力量越多,春雷爆發時的威力自然也就會更加恐怖,山雨欲來風滿樓,看似風平浪靜,實則暗潮洶涌,都可以用來形容春雷爆發前的這寧靜。
而寧靜的心境有助于蓄積更多的雷霆之力,一旦爆發起來,便是雷霆萬鈞,勢不可擋。
正當費利亞感到自己蓄積的力量已經到達最高點,渾身的雷霆之力急需找到一個渠道傾瀉出去的時候,費利亞忽然注意到了遠處森林重重疊疊如同牆壁般森林剪影之上,有一個小小的影子拍擊著翅膀朝著原木村的方向飛過來。
轟!
費利亞引動了雷霆。
他並沒有往前踏足,失控的雷霆之力從費利亞張開的嘴巴中噴吐而出,雖然因為靜音結界的關系並沒有發出一點聲音,但是在費利亞正前方那密密麻麻爬滿牆壁的常春藤卻如同遇上了一場風暴般瘋狂搖晃翻轉起來,露出了一大片近乎白色的葉背。
但是費利亞一點也沒有關注眼前牆上常春藤的變化,他微微仰著頭,臉上帶著驚訝至極表情地定定地看著天際林梢那緩緩飛來的黑影。
那個黑影看上去極小,簡直就像一只微不足道的小鳥,但是費利亞清楚那絕對不可能是一只小鳥,因為那個天際黑影的體積雖然看上去小得微不足道,但是如同把距離考慮進去的話,便能夠估計出那絕對是一個龐然大物。
那是什麼?
那個出現在天邊的黑影在費利亞目光注視越來越近,也越來越大,費利亞清楚地看到那黑影的翅膀撲扇的時候似乎低得壓到了森林的樹梢。
費利亞終于將那個翱翔在森林上空的黑影看得清清楚楚,那是一頭費利亞從來都沒有見過的龐然大物,它有著足足可以將費利家院子都完全覆蓋住的巨大翅膀,身形則是游魚一樣極為流暢的流線型,盡管它的體積比起來人類來說格外龐大,可是它的身姿和扇動翅膀的姿態看上去卻顯得格外地優雅,另外最為令人印象深刻的就是,它身體上下都呈現出夜幕一般的深藍色,上滿還布滿了星星點點的亮斑,看上去神秘而絢麗。
那是龍嗎?
費利亞心頭第一個產生的是這樣的想法,他並沒有見過真正的龍,不過在書上看到過。
據說在瑪斯帝國中龍並不是什麼極為稀有的生物,甚至帝國之中還有一只專門有馴養好的龍所構成龍騎部隊,但是龍也並非隨處可見的生物,往往在雪山之顛,在熔岩火山,在幽暗地域在各種各樣人跡罕至,堪稱是天塹絕境的地方才能夠看到這些強大而神秘的生物。
遠處朝著原木村飛來的生物在外形上看起來的確跟傳說中的龍有些相似,但是費利亞還是無法確定那究竟是不是龍,而且那個生物的似乎缺少龍應該有的幾處顯眼的特征,比如說它的頭上看不到龍應該有龍角,而且渾身上下也找不到一片龍鱗。
在費利亞的注視之下,那只龍形生物筆直地朝著原木村的方向飛過來,越來越近,越來越大,也越來越清楚,費利亞甚至能夠清清楚楚地看到那只龍形生物身體上如同星光般的斑點。
不好!
這個時候費利亞才猛然意識到了,那個生物應該就是朝著自己飛來,因為從開始到現在它的目光一直就緊緊地盯在自己身上。
即使面對那些詭異陰森的黑堡法師也毫無畏懼的費利亞這回都完全繃緊了神經,甚至連說身上的肌肉都有些僵硬起來,令他感到緊張的並不是那龍形生物龐大無比的身形,他在面對那巨大而且恐怖無比的血肉傀儡時都沒有這樣的感受,真正令費利亞感到緊張戒備甚至是畏懼的其實是那龍形生物所散發出來的強大威壓。
這種威壓只有第一次見到米迦勒的時候從他的身上感受過一次,這次費利亞第二次感受到這種程度的威壓,而且費利亞隱隱覺察到,這個威壓並不是針對自己的,僅僅只是自然而然釋放出來的一種遠古、悠遠、深厚、強大的無可名狀之力便讓費利亞渾身發硬,甚至連順暢呼吸都似乎受到了阻礙。
「母親,有龍朝我們這邊飛來了。」
雖然費利亞是那種遇到事情不喜歡找家長而是自己解決的人,但是眼前這樣的情況顯然不適合在一個人逞能了。
無所畏懼是勇敢,而不知畏懼則是莽夫。
听到費利亞的呼喊,烏麗葉立刻拉開房門走了出來,她抬起頭馬上看見了天空之上的龍形生物,漂亮的藍眼珠里露出驚奇之色,月兌口而出道︰
「座星!」
費利亞從來沒有听過這個詞語,他疑惑地轉頭望著母親,這個時候那龍形生物已經飛進了原木村的上空,流線型的身體比費利亞在書上看到的巨龍的圖案還要優美許多,令他感到格外驚奇的是,村子里的人仿佛都沒有看到它一樣,遠處小路上幾個正在下地干活的農夫扛著農具不急不忙地走了,似乎壓根就沒看到正在他們頭頂不遠處飛翔的龐然大物。
烏麗葉走到了費利亞身邊,伸手輕輕地按在他的肩膀之上︰「不用緊張,座星是真正的聖獸,並不是巨龍那樣的正邪難分的生物。」
「他們看不見它嗎?」費利亞指著遠處路上那些無動于衷的農夫說道。
「是的。」烏麗葉點點頭說道︰「座星只會讓它想讓它看到的人看到它。」
烏麗葉這句話頗有些意味深長的味道,費利亞當然立刻就明白了自己母親話里的意思,于是他同烏麗葉一起站在院子里安安靜靜地注視著那龍形座星一直飛到自己面前然後才緩緩撲閃著翅膀降落下來。
看到那個座星下落的地方似乎鄰居的屋子,費利亞皺起了眉頭忍不住想要發聲阻止,但是烏麗葉卻好像讀出了費利亞內心一般突然伸手抓住了他的手阻止了他,座星落下的時候讓費利亞驚訝萬分,因為那個座星的身體竟然直接穿過了鄰居的小屋,就像一道光線一般被那房屋的屋頂和牆壁阻擋在外面,剛才明明都還感受到了座星翅膀撲閃所帶來的狂風,但是這一刻竟然讓費利亞產生了懷疑,眼前的龍形生物究竟是不是實體?
站在地上足足有兩棵雲杉樹加起來那麼高的座星,收攏了翅膀,彎下如同天鵝般修長的脖頸將頭下壓都僅僅只有房屋屋頂那樣的低的高度注視著費利亞,座星的眼楮足足有普通人的頭那麼大,深邃之極,仿佛里面就是星空的盡頭。
被座星那宛如實質般的目光注視著,費利亞感覺自己整個人都如同變成了透明,不僅僅是現在,甚至是連過去和未來似乎都被那道目光所窺探掌握。
「你是來找我的嗎?」費利亞出聲問道。
座星緩緩點了點頭,它的身體如此龐大但是動作卻令人感到不可思議地優雅。
「請問我的孩子有什麼事情值得你們這些命運的指引者親自屈尊降臨?」烏麗葉疑惑地詢問道。
和巨龍不同,座星是真正的聖獸,即使是天使都認可這一點,它們在夜空運行的軌跡預兆著將來和命運,這不僅僅只是人類的命運,甚至包括天使和惡魔的,所以即使是天使之中也有專門負責觀測研究座星軌跡的星見天使,她們通過分析研究座星運行軌跡來預言未來。
所以即使是對于生活在雲端的天使來說,座星也是周身上下都籠罩著一層神秘光環,象征著預言與命運的聖獸。
按照道理來說,座星是不會同任何它們種族之外的生物交流的,即使是天使也之中通過遠遠觀測座星軌跡的方式來預測未來,或許座星也神靈都會置之不理,因為只有這樣,它們才能夠保持一種絕對的中立。
命運的預言者絕對不能夠被卷入命運之中。
「不是因為我,而是因為這個孩子。」
座星並沒有張開嘴巴發出的聲音,但是它想要表達的意思直接就在費利亞和烏麗葉的心靈之中響起,它繼續把頭地下壓下幾乎到了下巴要接觸到地面的程度,這個時候費利亞和烏麗葉才能夠看到原來在座星的頭頂上竟然還有一只小貓。
費利亞才從來沒有見過這麼漂亮可愛的小貓,它正將身體盤成一團,尾巴卷起來搭在身上,模樣乖巧至極地呼呼大睡,尤其那一身如同夜幕般幽藍上邊還點綴著星星點點的斑點的皮毛,美麗得如夢如幻,讓人忍不住生出想要撫模它的沖動。
「這是您的孩子?」烏麗葉忍不住問道。
費利亞轉過頭,微微長大嘴巴訝異地望著他的母親,不知道她怎麼會問出這樣的問題,這可能麼?一個長得像龍,一個長得像貓,而且體型大小更是相差得有十萬八千里,怎麼可能是它的孩子?
「是的。」因為下巴幾乎已經貼到了地上,所以座星沒有點頭,那雙幽幽的眼楮看過來,溫和的聲音在對費利亞和烏麗葉的心中響起。
費利亞倒是吃驚要下巴掉下來,他完全無法想象,這樣一頭龍形的生物竟然能夠生出一只貓,這也實在太讓人難以置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