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任笑天如此大拍馬屁,宋鳴達展顏一笑說︰「去你的吧,任笑天。為了想要一個指標,就連‘科學家’都給我搬了出來。呵呵,我可不吃你這一套。去吧,對向子良這一塊的事多關心一點。沒事的時候,多走動走動也是好的。」
「是,保證完成任務。」任笑天在原地‘啪’的來了一個立正敬禮。然後,他又腆著臉皮問道︰「支隊長,我姐那個‘農轉非’的事?」
「去、去、去,事情還沒有做得好,就想著找我要好處來了。當我是土豪劣紳嗎?沒有這樣的好事。給我滾得遠一點,快一點,不要惹我發火。」宋鳴達把臉往下一板,立即就下達了逐客令。
任笑天的如意算盤打得不錯,想著自己好好的做事,說不定能夠換來支隊長的心軟,給額外照顧上一個指標,那也是說不定的事情。卻沒有想得到,宋鳴達一點也不給面子,直接就來了一個反臉趕人,給他來了個當頭一棒。
看到自己的想法落了空,任笑天也有一點泄氣。有氣無力的答應了一聲‘是’,就拖著沉重的腳步往門外跑去。他感覺到自己的大腦有點兒發生了短路,不知是在什麼地方上惹起了支隊長的不快。
走到門口的時候,他突然感覺到好象有什麼地方不太對頭。不對呀,支隊長對我一直都很關心。就是在這件事情上有難度,不肯答應幫忙的話,也用不著發火趕人哇。
他回想了一下自己今天到領導這兒來的言行,沒有什麼觸犯支隊長忌諱的地方呵。不對,不對,事出反常必有妖。他側身回頭偷偷掃視了支隊長一眼。
看到這鬼怪精靈的小伙子被自己給嚇唬住了,宋鳴達地開心地給自己點著一支香煙,噴出一口煙霧之後開心的笑了起來。所謂是關心則亂,就是這個樣子。
平時眼楮一眨就是一個鬼主意的任笑天,竟然給自己一瞪眼楮就暈了頭,全沒有看出自己和他開玩笑的意思。不對,這小子回過頭來了,宋鳴達趕忙一正臉色,重新恢復了死板板的面孔。
只是動作稍許慢了一拍,宋鳴達那略帶一絲狡黠的笑容,還是沒有來得及完全消失得掉,就已經被任笑天捕捉到了眼中。看到宋鳴達欲蓋彌彰的樣子,任笑天心中樂得甜滋滋的。
唷 ,原來是支隊長在和我開玩笑。切,瞧我笨的和豬八戒一個樣,這麼一點小事情都看不懂。嘿嘿,這事呀,說不定還真的有一點希望哩。
「支隊長,我保證用實際行動回報領導的關心。」任笑天說話的同時,還來了一個希特勒式的敬禮。他不等宋鳴達再有任何反應,就如同月兌兔一般‘刷’地一下子竄了出去。
宋鳴達點點頭,說︰「這小子,倒是滑溜得很。稍微露出一點破綻,就能看穿底細。唉,也不知是什麼人,非要拿這孩子過不去。算了,既然已經被這小子看了出來,那我也就幫他一把,也算是給他的一個特別獎勵吧。」
正如任笑天所想象的那樣,宋鳴達的手中確實是有一些控制指標。但這些指標也不是很多,而且不是可以隨意動用的。
市委、市政府的領導,還有局里的領導,都必須要考慮到。不能等到領導開了口,宋鳴達的手中卻唱起了‘空城計’。至于協作單位,也必須要考慮好需要照顧的額度。不然的話,領導不滿意,工作也難以開展。
這麼一來,宋鳴達也就不可能為了對小伙子的欣賞,而任由自己的性子亂開口子了。所以說他想要幫任笑天的忙,雖然只是舉手之勞。但具體怎麼幫,也還是很有講究的。
山不轉水轉,這麼一點小事,當然也難不倒宋支隊長。他的辦法很簡單,那就是羊毛出在羊身上。
對于‘農轉非’的指標分配,上面早就有了明確規定,要優先照顧婚齡長的家庭。上有政策,下有對策。真要這麼做的話,那下面的人都去喝西北風呀!實際生活中,上面的許多政策並不算錯,關鍵的問題還是在執行不能到位。
到了派出所以後,總會找出各種各樣的理由照顧關系戶,讓原有的政策執行走了樣。難怪老百姓總是念叨,說上面的經本來是好的,只是被下面的歪嘴和尚把經給念歪了。宋鳴達對這些內幕,當然是了如指掌。
他的辦法,也僅僅是將有關規定重新強調一下。下面的人都是一些機靈鬼,只要點到了題目,自然就會知道如何配合。想到這兒,他抓起了桌子上的電話機。
宋鳴達打著官腔說︰「季所長嗎?我是宋鳴達。哈哈,你說的任笑天呀,小家伙已經來過了,謝謝你對我們工作的支持唷。哦,你正在開會研究‘農轉非’的指標分配嗎?」
沒有用上幾句話,宋鳴達就把話題給轉到了‘農轉非’上。他立即強調說︰「那正巧,有個事情順便給你打個招呼。別客氣,談不上什麼指示。最近,局領導專門做了強調,要嚴格執行政策,按照婚齡長短來確定照顧對象。」
宋鳴達停了一下,繼續給季勝利施加壓力道︰「你們那兒有個任玉蘭是怎麼回事?好象結婚有十五年了吧。呵呵,我沒有什麼意思。只是把丑話說在前面,如果讓婚齡短的人家報上來,可就不要怪我把你們的指標統統充公哦,哈哈。」
「**佬佬的,任笑天這個小兔崽子還會告黑狀哩。他們坐在上面的人,也是他媽的官僚主義。嘴皮子一動不要緊,就全不管我們下面人的死活啦。哼,把老子惹急了,就不管任玉蘭是個什麼樣的騷逼,我讓大家都玩不成。」
宋支隊長這個電話一打不要緊,可把季勝利給氣壞了。電話一丟,就在辦公室里發起了脾氣,什麼髒話、粗話都罵出了口。
看他越說越不象話,韓指導員趕忙把他拉回了自己和所長共用的辦公室。好說歹說的勸了好半天,最後總算是有一句話打動了季勝利的心。
「季所長,你這樣的叫罵,萬一傳到宋鳴達耳中,那可不是什麼好事喲。‘農轉非’的最終審批大權,掌握在人家宋鳴達的手上。真的得罪了支隊長,所有的名單都批不下來,你能怎麼辦?」
季勝利一听指導員的話,立即清醒了過來。真的要鬧得不可收拾的話,吃苦的人還是自己。沒有指標,自己又如何面對那些已經答應好了的關系戶?
道理是不錯,問題是要解決任玉蘭的‘農轉非’,勢必就要擠佔其他人家的名額。
現在的指標,都是一個蘿卜一個坑。不管是擠到了誰,都會得罪人。偏偏今年預定的這些解決對象,一個也不好涮下去。有的是後台硬,有的是花的代價大。
季勝利坐在電風扇面前,額頭上的汗珠,還是一個勁兒的往下滾。看到他急得這個樣子,所里的警察,卻沒有一個表現出同情的架勢,甚至連上前安慰的假動作,都沒有人願意做一下,活象都是路過此地打醬油的樣子。
不但手下的警察是這樣,就連正在勸說的指導員韓啟國的臉上,也閃現出了一絲鄙薄的神色。
照理說,所里的其他警察這樣做,還情有可原。為什麼就連莘浩祥這樣的馬屁精,也會出現這種冷冰冰的樣子呢?原因倒也簡單,根子還是通在季勝利自己的身上。
文萊派出所今年的‘農轉非’指標是十二個人,算起來也不算少了。按照通常的做法,要拿出三分之一的指標,也就是四個名額來解決特別困難的群眾。這也算得上是一塊遮丑布,讓老百姓看了以後也無話可說。
剩下的指標,一半給所長,誰讓人家官大、權大的哩。剩下的四個指標哩,就是所里的警察分一分,這就叫肥皂水——大家灑一灑,誰也沒有意見。
這樣的做法,已經持續了好幾年,大家都沒有意見。也就是這麼一個原因,任笑天才會開口要為任玉蘭爭取一個指標哩。除了季勝利以外,所里正好還有四個警察,一人分一個,誰也不吃虧。
沒有想得到,季勝利今年的胃口變得特別大,不再滿足于往年的三分之一,而是要來上一個全部獨吞。遮羞布也不要了,所里其他警察的利益也不考慮了,他要把十二個指標全部都給吃下去。
為了這個緣故,他才要把任笑天給提前支走。季勝利倒也不是怕這麼一個毛頭小子,而是不想因為任笑天的挑頭說話,從而引起所里其他警察的集中反彈。
少了任笑天參加的所務會,就要安靜得多。季勝利把指標分成了兩塊,一塊是局領導打了招呼的,看你們有誰敢于跳出來反對?還有一塊是所里的工作關系戶,如果是過年過節不想要福利的人,盡管出來提意見。
這樣的所務會,開得特別沉悶。指導員韓啟國,則是要顧及到所里的團結。加上季勝利的背後,就是分局局長皮磊志,更是犯不著與他發生正面踫撞。
普通警察是敢怒不敢言。程學進倒是想說話,只是‘哼哧’了半天,也沒有打得出想要打的炮彈。莘浩祥本來就是一個專門扛順風旗的人,當然不敢站出來和所長對著干。就這樣,所有的指標,都被季勝利一個人全部吞了下去。
由于這樣一個前提,大家听到宋鳴達給季勝利打來電話,對‘農轉非’的事情進行指責,並且直接在為任玉蘭家的戶口說話,都有一種幸災樂禍的感覺。
哼,看你季勝利怎麼下得了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