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李大隊長的挑剔,任笑天沒有辯駁,而是坦率承認說︰「是的,樊群林老婆的話不足以為證,這一點我承認。」然後,他又話風一轉說︰「為了這個原因,我專門在樊家莊中進行了走訪。專門找夜間活動的那些人進行聊天,終于找到了兩個晚上捕捉青蛙的農民。經過動員,他們反映了情況,說是親眼看到樊群林是在夜間12點以前,從莊子的南邊進莊的。」
「小天,繼續說下去。」劉少兵面無表情的舞了一下手,讓任笑天繼續舉證。別看他沒有任何表情流露,心中也在稱贊任笑天是塊搞偵察的好材料,工作做得細致到位,一點也不留空間。
任笑天也不停頓,繼續介紹說︰「二是體型。無論是從身高、身體的強壯程度來說,樊群林都不是張粉香的對手。還有胡子、手電筒等特征,都足以證明樊群林不是作案對象。」
對于任笑天說的這麼一些情況,在場的人都沒有提出疑義。這起案件的偵查,從起步階段就走入了誤區。那個熊隊長才能不足,卻又好大喜功。剛剛走上一把手崗位,急于建功立業,創造一點成果,這也是可以理解的事。問題的關鍵,他忘記了最基本的一個常識,那就是大膽假設,小心求證。
假設的犯罪嫌疑人不準確,這並不是什麼可怕的事情。相當多的案件,都是要歷經多個嫌疑犯確定與排除的過程,才能找到真凶。這樣的過程,也就是一步步靠近事實真相的過程。
從任笑天所拋出來的情況來看,這起案件的定性完全沒有問題,那就是一起標準的冤假錯案。這個時候,大家都在用一種欣賞的目光,看著眼前這個小伙子。
這還是以前那個可憐兮兮,遭人打壓的‘杯具先生’嗎?不是,絕對不是。看他這種英姿煥發的樣子,刑警支隊里的那些英才俊杰也比不上呵。再听他這種侃侃而談的推理,更是覺得小伙子仿佛一把出鞘的寶劍,這才顯露出了真容。
幸虧這個年青人發現了問題,也幸虧他把事情直接捅到了刑警支隊來。這才讓劉少兵和他所分管的刑警支隊搶得了先手,佔據了主動地位。也就為後期的責任確定和善後處理,打下了良好的基礎。
不然的話,讓那個破案無方,搗鬼有術的皮磊志搶先獲得第一手資料,那是絕對不會承認自己的嫡系部下鬧出了這麼一個大大的烏龍。他會怎麼做呢?當然是將錯就錯,用更多的錯來掩飾眼前的錯。
這也就是許多冤假錯案已經得到證實,卻仍然難以盡快平反昭雪的原因所在。在座的人雖然不會這麼做,但也不得不考慮引發這顆炸彈的風險。
大案科的羅科長,就是那個剽悍的中年人,這個時候開了腔︰「小天,你提出了這起案件的疑點。從現有的依據上來說,你的推論應該是正確的。那麼,在整個案件的偵查上,你有什麼新的想法嗎?」
羅科長就是羅科長,難怪傳聞他要登上副支隊長的寶座。他的發言,既從偵查角度上,對任笑天的偵查進行了肯定,但也提出了新的問題。那就是真正的罪犯是誰?
如果光是給樊群林翻了案,平了反,找不出真正的罪犯,那只能是讓老百姓對警方失去信任,把警方當作是無能加荒唐的代名詞。甚至于會讓某些官員用來作為打壓警方的依據。
只有同步把真正的罪犯給揪出來,才能把這起冤假錯案對警方的沖擊,下降到最低限度。起碼可以讓老百姓知道,警方雖然做錯了事,還有能力可以進行自我糾正。也讓那些官員雖然想要找岔子,卻會感覺到無從下手。
「我對誰是真正的罪犯,有一個想法。說出來以後,請各位老師指教一下。」任笑天謙遜地說。「別說那麼多沒鹽的話,有什麼想法,盡管說出來。」羅科長是個直率人,一點也不客氣的就把任笑天的客套話給擋了回去。
嗨,火氣好沖!既然是這樣,任笑天當然不會再謙虛下去,而是直言不諱的說道︰「我認為,這起案件的真正罪犯,就是小李莊的村主任李躍堂。」
听到任笑天說得這麼果斷,在場的人都有點動容。要知道,推翻一個人的犯罪事實不容易,但要再認定一個新的犯罪嫌疑人更不容易。因為這麼一起案件已經辦成了一鍋夾生飯,要想取得任何一點進展都是十分困難的。
「說吧,小天,把你的想法統統都說出來。」劉局長還是那麼一副撲克牌的臉,冷冰冰的,一點也不討人喜歡。說是說,做是做,只是手中的行動卻出賣了他。
劉少兵將放在茶杯旁邊的‘大前門’香煙拿了起來,一個個的撒了一圈,而且第一個就發給了任笑天。在座的刑警都知道,這是劉局心情很好的表示。
「李躍堂,男46歲,身高185公分,體力健壯,在村子里以力大而著稱,長著比較茂密的絡腮胡子。這些條件,都比較符合罪犯的基本特征。」听到任笑天這麼一說,在場的人都來了精神。
做刑警的人,不怕事情多,就怕沒事做,就怕找不到符合條件的偵查對象。既然有了這麼接近的對象,當然很開心。只是,一個村主任,會作這麼樣的案件嗎?
這一點,倒是沒有多少人會提出疑問。在廣袤的農村大地上,相當一部分農村干部,等于就是當地的土皇帝。村民的老婆,等于就是他們的後宮。做得過分一點的人,就連人家沒有出嫁的女兒,也要伸手染指。
問題的關鍵,這個李躍堂,是這樣的人嗎?在場的刑警,看多了農村的落後,也看慣了農村那些污穢的事情,當然不會把李躍堂這種什麼官餃當作一回事。
別說是在農村里,就連那些高高在上的省部級官員,又有多少不是滿口的仁義道德,滿肚子的男盜女娼呢?被人家弄上了艷照門,還照樣可以大言不慚的說自己是在處女朋友哩!
至于李躍堂是張粉香老公的叔叔,這也不是什麼問題。在農村,扒灰的事情多著呢,這並不是什麼離奇的事情。什麼叫扒灰?這是一個形容**的詞語,是專指公公和兒媳之間發生性關系的**。
關于‘扒灰’一詞的來歷,有許多種故事傳說。有一種說法是︰廟里燒香的爐子里,焚燒的錫箔比較多。時間長了,就形成了大塊,和尚們就扒出來用以賣錢。後來廟旁的老百姓知道以後,也來爐子里偷錫。因為錫與媳同音,就引申為老公公偷兒媳的隱語。
公公都能如此,做為叔公的李躍堂做這種事,更是沒有任何心理障礙。大家沒有表態的原因,是等著任笑天的進一步舉證。從剛才的發言中,他們已經看出小伙子說話做事都是有板有眼的,不會僅憑這麼幾句話,就作出如此結論。
任笑天從前期的走訪中,覺察到樊群林不是此案罪犯以後,就把罪犯圈定在張粉香家的附近,並且對體貌特征進行了明確的勾畫。為了這事,任笑天曾對張粉香布置過工作,請她幫助在全村找出符合條件的對象。
在任笑天陪兩個美女到會所唱歌的第二天上午,他就又再次去了小李莊。
「任所長,你要放人就放人吧,我也不再找那個樊群林的麻煩,這個事情,你也就當作沒有這回事吧。」張粉香的臉色顯得很憔悴,仿佛是一宵未睡的樣子。
原來那個口無遮攔的張粉香不見了,而是變成了說話吞吞吐吐的模樣,甚至還苦苦哀求任笑天不要再追究下去了。這樣的答案,當然會讓任笑天感覺到失望。
讓警察放手不偵查,任由罪犯逍遙法外,任笑天肯定是做不到這一點的。他在頭腦中反復思索著,這中間到底是在哪個環節上出現了什麼問題?
任笑天在再三啟發都沒有效果的情況下,也就沒有繼續糾纏,而是直接找到了村子里。還好,村里的治保主任,是個剛從部隊退伍回來的老兵。軍人的那種血性,還沒有被生活的折騰和社會的燻陶給抹殺掉。
他听任笑天說出要找的嫌疑對象那些基本特征以後,第一個就把李躍堂的名字給報了出來。這倒也不是他們之間有什麼隔閡,而是任笑天所描繪的畫像,實在是太象了一點。
張粉香老公的父親去世得早,從小到大,都是李躍堂這個親叔叔一手照料。成家之後,也得到了做村主任的叔叔很多幫助。不然的話,單憑張粉香一人之力,也是難以獨力支撐起這個家的門面的。
李躍堂經常幫佷媳婦的忙,當然也少不了會和‘黑虎’打交道。時間一長,‘黑虎’看到李躍堂到了以後,當然也會搖尾巴,而不是發叫威脅的吠叫聲,更不會將背脊上的毛豎起來,隨時準備發動攻擊。
現場上撿到的塑料手電筒,也被李躍堂的鄰居給認了出來。說那是自己家中的電筒,上面有一個香煙燙黑的疤痕,就是最好的證據。那天晚上被李躍堂借用,後來說是酒喝多了,不知丟到了什麼地方。
既然李躍堂有這麼多的疑點,當時帶隊破案的熊克如,為什麼會放過了李躍堂,卻把根本沾不上邊的樊群林給送下了監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