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定山的提議,並不是不可行。這樣的做法,算得上是一舉兩得的事情。既不會讓薛局長為難,也不會影響秉公執法。再過上幾個月時間,薛局長也就退到了二線。到了那時再抓人,說什麼也不好再遷怒到薛局長的子女身上吧!
「錯啦。」薛局長一拍桌子,雙目圓睜地憤怒說︰「羅局長,你這一說,固然是好意。可是,你把我看成是什麼人啦!我不想多管事,確實是有一種明哲保身的意思。但是,這絕不代表我薛某人會怕事。」
薛局長‘嘿嘿’笑了兩聲之後,感慨地說︰「當了一輩子的警察,受到過敵對勢力的威脅,也受到過罪犯的威脅。想不到哇,到了解甲歸田的時候,還會遭受到我們的政府官員威脅,而且是為了這麼一個想要我們徇情枉法的狗屁原因。」
「薛局長,你別生氣。來,先抽上一支煙。平平氣以後,我們再做商量。」羅定山看到薛局長在不停地咬著自己的牙齒,當然知道老頭子是怒到了極點。
薛局長接過香煙之後,吸了一口以後說︰「羅局長,這事不能拖。你立即打電話給宋鳴達,讓他必須趕在上午下班之前,把主要犯罪事實都給我查清楚。」
「行,我這就來給宋鳴達打電話。現在有第一手的材料,還有主要的打手在案。他們就是想要抵賴,也沒有什麼用處。主要事實查清楚以後,下午一上班,我就去找陸書記匯報案情。是不是要讓紀委和檢察院介入,那就是領導考慮的事情了。」羅定山補充說。
他想出的主意,是想把責任往自己身上拉。反正自己是外地人,你陳中祥也無法對付我。當然,羅定山的意思還不僅局限于此。他還有著把事情給鬧大的意思。到了那時候,看你陳中祥還有什麼辦法可想。
「不錯,不錯。」听到羅定山的提議以後,薛局長滿意地夸獎了一句。然後又‘嘿嘿’一笑說︰「這樣吧,要鬧就徹底鬧大一點。新聞單位不是有記者已經到了現場嗎?嘿嘿,借助于新聞單位的力量,給領導施加一點壓力,也是新創舉嘛。」
「嗨,這事不說起,我還差點給忘記了 。也不知是誰會有這麼大的法力,竟然能請通了省里的記者。既然是這樣,那我們也可以引導他們去采訪。讓他們到醫院和石灰廠去,才能有著最直觀的感覺嘛。」羅定山舉一反三地進行了補充和完善。
「哈哈!」「哈哈!高明。」兩只狐狸笑到了一處。
如果陳中祥知道自己的電話會出現這樣的效果,估計怎麼說也不會打這麼一個電話。他根本不會想象得到,平時看上去已經是暮氣十足的薛局長,竟然也會是老而彌堅的性格。
到了上午十點鐘的時候,信訪部門已經有人在接待董小麗這一方面的**者,市警察局的丁局長也在場進行接待。只是,談判的進展很不順利。關鍵的問題,是雙方對事件的定性存在著根本性的分歧。
丁局長還是堅持董小軍是自願打工,違反勞動紀律造成工傷的說法。只是在賠償金額上,有了很大程度的退讓,願意一次性的補償兩萬元錢,條件只是不再鬧事。
董小麗的態度很明朗,先要還原事實真象,然後才能談及賠償的事。這個時候的董小麗,看到大批記者的到場,雖然不知道‘吾道不孤’是什麼意思,但也能知道自己不是一個人在戰斗。更何況,她有一個口齒犀利的代言人。
面對大官,趙長思一反過去的唯唯諾諾,而是咄咄逼人的嘲笑說︰「丁局長,可能你們當官的人會把錢看得很重很重。我們是窮老百姓,只知道爭個理,只知道要爭個面子。告訴你姓丁的听一聲,不把事情弄個水落石出,再多的錢我們也不會看上一眼。」
此時,陳中祥還在自己辦公室里等待著進一步的消息。
從秘書剛才反饋進來的消息來看,警察局姓薛的還是有所讓步了。自從自己打了電話之後,警方已經停止了對那個‘野狼’的審查,好象是要等到宋支隊長從市政府這兒回去以後,簽了字才能放人。
市政府這邊現場上的警察,工作上的力度明顯加大了不少。**的老百姓被引導到了信訪接待室,大門口的秩序已經恢復正常。新聞記者也被人引導著離開了現場。至于去了什麼地方,估計是被宣傳部門拉到賓館,好茶好煙地給招待了起來。
就連石灰廠那兒的封鎖,也明顯放寬了不少。警方對自己表哥錢有福提出的要求,就是先拿出一部分錢來,對傷者董小軍進行治療,還有就是做好補償的資金準備。
這樣的結果,當然是不幸之中的大幸嘍。財去人安樂,能花錢消災的事情,都算得上是幸運的事。听了秘書的匯報,陳中祥還有點不放心的問道︰「那些警察在干什麼?為什麼還不全部撤退哩!」
「是在對那個‘野狼’的平時表現進行調查,由于談話的人多,速度就要慢一點。」秘書畢恭畢敬地回答說。他剛才摔了一個大跟頭,說起話來還是有點戰戰兢兢的樣子。
「宋鳴達什麼時候回局里?為什麼這麼拖拖拉拉哩!難道他們警察局就是這樣的辦案作風?」陳中祥有點不悅地問道。
既然已經扼住了薛局長的咽喉,他也不擔心下面的警察會翻得起什麼大lang來。說話的口氣中,也就重新出現了頤指氣使的味道。
陳中祥怎麼可能會想得到,薛局長竟然會是一個綿里藏針的人。不但沒有服軟,反而讓下面的警察加大了審查力度。所以說,不管是多麼有錢、有權的人,都不要自恃太高,都不要自認為可以左右天下所有的事。
秘書听到陳中祥對警方的批評,當然不敢多作評論,只能就事論事的回答說︰「陳市長,剛才我從那邊過來的時候,宋鳴達正在喊郁科長一起走。說是回局里把有關工作一起餃接一下,省得以後再麻煩。」
「哦,是這樣。那麼,錢有福在干什麼呢?」听到是這麼一個情況,陳中祥當然也不好再說什麼。人家警方辦事,多少總還是要走一點程序的。如果連程序都不走的話,也就徹底的撕破了遮羞布。
秘書听到陳中祥的新問題,想到錢有福那麼一副暴發戶的樣子,心中就有所不屑,表面上還是不置可否的回答說︰「錢老板在辦公室里打電話,讓人從銀行取錢。沒事的時候,就在和那個姓井的大隊長吹牛皮,抽香煙哩。」
「那個段所長呢?」
「听說被帶到警察局去了,警方出動了這麼多的人力,一點沒有收獲,感覺到有點不好交代哩。」
「哦——」陳中祥只是哦了一聲,就再也沒有下文。段所長被警方扣留,在他的感覺中也不是什麼大事。死道友,不死貧道,這話放在任何時候都是正確的。既然已經保下了自己的表哥,其他的事情也就不用多管。
宋鳴達確實是回了局里,而且是和郁科長一起回到了局里。只是,他們沒有回治安支隊的辦公室,而是直接去了一排專門用于審查內部違紀人員的房屋。
郁科長以為,行動大隊的警察可能是借用了這兒的房屋在審查‘野狼’。以往也經常有這樣的情況,他也不以為意的就跟著宋支隊長走了過來。
一進屋,郁科長發現局紀委的萬書記坐在屋里,不動聲色地坐在那兒抽著香煙。旁邊還有幾個局紀委的干部,正坐在那兒天南海北地聊著天。看到自己和宋鳴達進門以後,才停止了說話。
「支隊長,我們跑錯房間啦。」郁科長還沒有聯想得到這是怎麼一回事,還若無其事的掉頭問起了宋鳴達。
還沒有等到宋鳴達回答,屋內的萬書記就已經接上了話,笑眯眯的開口說︰「你沒有走錯門,我等的就是你。」
一听萬書記的說話內容,郁科長的耳邊如同是響起了晴天霹靂。他被震得頭暈目眩,搖搖欲墜。還好,宋鳴達及時托住了他一把。不然,就會直接摔倒在地上。
「說說看,董小軍一案是怎麼一回事?」郁科長剛一坐下,萬書記就開始了問話。問話的內容沒有客套,沒有回旋,一點也沒有緩沖的余地,而是直截了當地擊中要害。
「我——我——」郁科長在腦海之中籌措著合適的詞語。就在他咬著牙齒,想要堅持原本的說法時,突然看到了宋鳴達那雙犀利的眼楮。剎那間,郁科長的心神為之大亂。額頭上的汗珠,也一個勁兒地滾了下來。
看到自己的部下如此狀況,宋鳴達也感覺到十分的惋惜。一個十分有能力的干部,就為了逢迎領導而鬧出了這麼大的亂子。這個時候如果不能拉上一把,宋鳴達也感到有點于心不忍。
「小郁,在你回答問話之前,我只想提示你一句話。那就是從現在開始,你的一切回答都將被記錄在案。是選擇主動說清問題,還是後來被迫交待問題,你自己看著辦。我想,你應該要比那頭‘野狼’要聰明一點吧。」宋鳴達還是忍不住的開了口。
郁科長注意得到,支隊長說完話後,萬書記白了支隊長一眼。他當然知道其中的原因,因為支隊長已經給了自己一點暗示。萬書記是在嗔怪宋鳴達,不應該透露口風。
那些聞風而至的記者,去了什麼地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