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劉掌櫃罵劉貴的時候說魚不是吃桂花長大的,有個念頭在尤離腦海中一閃而過,只是在當時那樣的情況下她也沒有多想。後來躺在床上,具體的想法就慢慢成形了。
「把桂花放在魚肚里?」王頭看著尤離認真的表情反問道。尤離點頭,語氣肯定:「對。
「王頭你試一下,把桂花放在魚肚里面,用清蒸的方法。把蒸籠架三格,魚放在最上面的那一格,什麼料都不要加,放對量的食鹽就行了。蒸好後再把桂花舀出來。
「至于蒸魚的火候,你肯定是清楚的。不過我想時間能蒸得稍微長一些,那樣桂花味才能徹底地沁進魚肉里。」
「行。我去跟他們幾個一起試試。」王頭一拍頭,覺得二小姐說的這個方法的確可行。
跟王頭交代好,尤離便吩咐小滿去李府打听一下今日李大公子有沒有出府。
「小姐,李府的小廝說李大公子大清早地出去過一回,後來回來了,不過又出去了。」
唉!尤離在心里嘆了口氣,她就猜到李墨辰不會補覺。畢竟李家家大業大,不是說放就放得開的。
她也听說了,現在李家的產業差不多都是李墨辰在管。李安整天樂得逍遙自在,看花賞鳥,前些日子還攜夫人去蘇杭一帶游玩了一回。
「那小廝說了李大公子去哪了沒?」
小滿搖搖頭:「那小廝倒是沒說,不過奴婢可以去街上打听打听。長安城里的人差不多都認識李府的馬車,李大公子走到哪了多問幾個人也就清楚了。」
尤離猶豫了一下,還是決定讓小滿去打听一回。
她也不知今日是怎的,今早李墨辰那麼一鬧,她不但沒有生氣反而對李墨辰很是掛心。
她承認一直以來,對李墨辰關心得不多。因為在整個大殷朝李府有錢有勢,而李墨辰又是李安的嫡長子,是李府未來的繼承人,她不知道有什麼事情能難住他。
也許是自己一直帶著這種被動的想法跟李墨辰在一起,所以他才會懷疑他在她的心中到底重不重要。
在那個清晨,李墨辰又往她的心里走近了一步。
待小滿出去打听消息後,尤離便來到後院的小廚房。錦繡樓後院的小廚房是尤宗元特意為尤離準備的,不能讓尤離待在酒樓里吃的菜還要在錦繡樓的大廚房里做。他一個大老爺們自然是沒問題,可她的寶貝女兒可不能吃不好。
以前尤離的飯菜都是大廚房里的師傅專門再到小廚房來做,可自從李墨辰來和她一起用晚膳後,每日下午小廚房就是她一個人的。
按慣例,中午還是會有師傅過來給尤離準備午膳,尤離卻譴了伙計去告訴他中午不用到小廚房來。
見小廚房里的食材都用的差不多了,尤離便到大廚房問一個叫小武的伙計有沒有海參。
「當然有,我們錦繡樓的庫房里什麼都有。小姐要海參做什麼,小的按用途給你挑只好的來。」
「我是要用來熬湯的。」
「熬湯?」小武搔了搔頭,「小姐,熬湯要用泡夠十二個時辰的海參。」
泡夠十二個時辰?這個尤離不知道,現在可來不及了。她有些沮喪,本來想好中午要給李墨辰做海參當歸湯的。她听李頭說過那湯是養神補氣的良品,做法也簡單。
「小姐不用著急。」小武瞅瞅尤離的神色,察言觀色可是每個伙計都有的本事,「咱們廚房就是怕有客人來點海參湯,所以每天都備著呢。您若要,小的現在就去拿。」
听了小武的話,尤離心中一陣欣喜,連忙讓他去拿,順便帶些當歸。
「小姐,你記得把這海參先放到熱水里滾一遍,這樣可以去掉腥味。」小武把海參遞給尤離的時候,提醒了一番。
尤離倒沒想到他還懂這個,「你會做菜嗎?」
小武嘿嘿一笑:「小的哪里會做菜,只是在大廚身邊待久了,多少知道一些。」
回到小廚房,把需要的食材都準備好。海參、當歸、姜片、……正清點著,小滿跑進來,見尤離對著一堆東西指指點點,好奇地瞧去一眼︰「小姐要做海參當歸湯?」
尤離點點頭,問道:「打听到李大公子的去處了嗎?」
「李大公子今日早上去了城南的織染坊,接著要去金玉行。听說金玉行新進了一批貨回來,李大公子要去查點。」
尤離只管撥弄著她的食材,隨意地點了點頭。
小滿見她不在意的樣子,又忍不住問道︰「小姐,李大公子現在還在城南呢,難道你不好奇奴婢是怎麼知道他要去金玉行的嗎?」
「嗯?」剛剛只想著怎麼做好湯,倒沒注意到這個,回頭不解地看著小滿。
小滿神秘兮兮地一笑,道︰「長安城里的好多姑娘每日都在打听李大公子的行蹤,她們花錢在李府的小廝那里買消息,把李大公子要去什麼地方弄得清清楚楚,希望能跟李大公子多偶遇幾次呢。奴婢正是從另外一個大丫鬟口中打听到的。」
尤離嘴角一彎,她知道長安城里有很多女子喜歡李墨辰,倒不知他的魅力有這麼大呢。
小滿見尤離仍舊氣定神閑,不禁有些著急︰「小姐,你就不怕偶遇多了,李家大公子真的看上眼了嗎?」
她怎麼不怕?當初李墨辰多提幾次丹桂她都會吃醋。只是李墨辰從未在自己面前提起過其中的哪一位姑娘,她也不能蠻不講理胡攪蠻纏。
現在他喜歡的仍然是她,所以她會吃醋;可是如果有一天,他不喜歡她了,她吃再多的醋又有什麼用。
「我先把湯做好。」尤離淡淡地一笑,轉身繼續她未完成的工作。
小姐不急她再急也沒法,小滿只得跟著尤離一起撥弄那些食材。怎麼少了黃花和豌豆呢?小滿奇怪,之後又恍然大悟,小姐會做的菜並不多,不知道自然也是正常的。
「小姐,我去洗些黃花和豌豆來,加在湯里味道更好。」
尤離點點頭,嘴里依然念著︰「去腥味然爆炒生姜片,再煮當歸和海參,這很簡單嘛。」
忙活了差不多兩個時辰,爐火上的湯慢慢溢出香味。尤離深深地吸了一口,閉上眼楮自我陶醉了一陣,「小滿,你去備車,一會我們去金玉行。」
「哎。」小滿應聲而去。還是自家小姐厲害,知道用心做湯做菜送給李家大公子。就裝著在路上偶遇幾次,李大公子記得住你們才怪。
尤離並沒有讓馬車直接到金玉行,而是停在距離金玉行不遠處的一條小弄里,打發小滿去把李墨辰叫過來。
正從金玉行出來的李墨辰一眼便瞧見了站在門外向里張望的小滿,猜到是離兒讓她來的,便對金玉行的老板揮揮手,示意他不用再送。
大步走到小滿身邊,笑著問道︰「小滿,是不是你家小姐讓你來的?」
小滿點點頭,指著那條小弄道︰「我家小姐在那里等公子。」
李墨辰只當是尤離讓小滿過來傳話,不曾料到她會親自過來。神色里有略微的驚訝,繼而又是不可抑制的驚喜。離兒來看他了,他怎能不高興。
一上馬車,便瞧見尤離端端正正地坐在那里,面前的小茶幾上還放了一個食盒。
尤離見李墨辰來了,便打開食盒,端出三個小菜和一盅湯。她特意用雙層的保溫食盒,所以一路走來,菜雖然沒有剛出鍋時那樣熱騰,但還是熱氣裊裊。
「你怎麼知道我今日要來這里?」接過尤離遞來的米飯和筷子,李墨辰好奇地問道。早上他雖然答應尤離要好好休息,但因為事情太多,他回家換了身衣服便又出門了。
尤離仔細地瞧了瞧他,神色倒是沒有早上那般憔悴,但眼下的青色還是明顯可見,「我猜到你閑不下來,就讓小滿去李府打听了。」
李墨辰放下碗筷,給尤離也盛了一碗米飯。尤離接的時候,露出手腕上的一塊紫青色。他拉過來一瞧,正是早上被自己勒住的地方。當時尤離喊疼,但他一時怒極沒有放手反而抓得更緊。
見李墨辰盯著自己的手腕,尤離知道他心里不好受,便硬抽回來,給他夾了一筷子魚,「先吃飯,我炖了湯。你昨晚沒睡好,要多喝兩碗。」
「離兒。」李墨辰低低地叫了一聲,如墨般地眸子里滿是歉意和心疼,「你怪不怪我?」
「我怎麼會怪你。」尤離模模他的臉頰,眉眼間全是柔和,像是三月里的春風,吹得人心頭一暖。眨眨眼楮,故作嚴厲道︰「不過你以後可不準這樣了。」
李墨辰看著她狡黠的眼神,知道尤離是真的沒有怪他。不用尤離說,他以後自然是不會再像今早那樣橫沖直撞。
他回府後也自責了好久,不知道自己是中了什麼邪。大概那個女子對他來說太重要了,重要到如果失去她自己就要發瘋。
「來,嘗嘗這湯,看味道怎麼樣?」
尤離給李墨辰舀了一碗湯,滿懷期待地看著他。她並沒有嘗過,但在廚房的時候被這湯的香味陶醉了許久。
李墨辰喝了一口,閉著眼楮品了好一會兒才感嘆道︰「離兒做的菜越來越好吃,看來我要吃成一頭大肥豬了。」說完還翻著白眼學著豬吭吭叫的聲音,逗得尤離直笑。
若此時有人掀開簾子,看見往日清冷俊逸的李家大公子這個樣子,定然會被嚇一大跳。可李墨辰卻管不了那麼多,只要能得離兒一笑,那又何妨?
「對了,今日我給老太妃想出一道好菜。上午李頭已經做過一次了,味道不錯。我讓他下午再多試幾回,晚上你來的時候,端給你嘗嘗。」
兩人都已經吃好,尤離開始收拾桌上的碗碟。
「我來,我來。」李墨辰攔開尤離的手,自告奮勇道。離兒為他,做了這許多菜還特意送過來,他怎麼還舍得讓她再做什麼。
尤離也不推辭,坐在那看他笨手笨腳地把碗碟放進食盒。似乎是覺得擺的不夠整齊,又把剛放進去的碗拿出來,把盤子放在最下面,兩雙筷子直接橫放在中間。
蓋上食盒的蓋子,李墨辰滿意地左看右看,忍不住地向尤離炫耀道︰「你看我多能干,擺得這樣好。」
尤離見他目如朗星,眉梢飛揚,如玉的臉龐上是小孩子搶到糖果一般的得意洋洋,心里涌起一股暖意。現在他的眼里心里,只有她。
李墨辰下午要去見幾個鹽商,尤離知道他忙,也沒多留,兩人說了一會話便分開了。
走的時候,李墨辰在尤離的額頭上輕輕地印上一個吻,讓她在回來的路上魂不守舍了好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