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的傷已無大礙,日後好生將養著就行了。」老大夫收回手,對圍在自己身邊的一群人說道。
自古燈大師走後,尤宗元每隔幾天便會請個可靠的大夫給尤離把脈。尤離在家已經修養了一個多月,按理身子也好得差不多了。
「有勞大夫。」尤宗元說著,便讓一旁的劉福送大夫出去。
「離兒的身體沒什麼問題了就好。」
尤宗元長長地舒了口氣。這段時間,他和葉氏還有尤凌步一直提著心,生怕自己的閨女有什麼閃失。
「爹,娘,女兒早就沒事了。」尤離坐在中間,不滿地斜了一眼李墨辰。就是他老覺得自己沒好,把她看的緊緊的,害得爹娘也以為自己很嚴重。
「這段時間多虧李公子照顧。」葉氏客氣地說道,「改日我和老爺必定親自登門拜謝!」
「尤夫人不用客氣。照顧離…尤離是我應該做的,您和尤老爺不用掛在心上,多在家陪陪她。」
葉氏听李墨辰這樣說,也沒再堅持,只看了他一眼,又看了尤離一眼,倒弄的尤離有些不好意思。
「我回院子里去了。」說罷,也不等眾人反應過來,提起腳便跑。
尤離走了,李墨辰自然也跟著告辭。
葉氏瞧著李墨辰追隨尤離而去的背影,轉頭問尤宗元︰「你覺得李家大公子怎麼樣?」
尤宗元也是一臉的笑意,「我早就說他對咱們家離兒很好嘛。」
「他對咱們離兒好我自己還看不出來嗎?我是問你覺得他這個人怎麼樣。」
尤宗元說著還打了幾個大哈哈:「我瞧著不錯,比他爹可強多了。」
「沒正經。」葉氏嗔了他一眼,無奈地搖搖頭。
李墨辰看著在自己前面跑得飛快地人兒,膽戰心驚,趕緊幾個大步追上她︰「離兒,你跑那麼快干什麼,小心跌倒了。」
尤離停下腳步,大眼楮瞪著李墨辰:「我現在已經好了,你不許再限制我。」
「好好。」李墨辰連聲答應,「你想干什麼就干什麼,我不攔著你。」
「這還差不多。」尤離聳聳鼻子,朝怡梅閣走去。可想著自己好了,李墨辰就要回李府,心里又不由得煩躁起來,「我好了,你就不能整天陪著我了,真是討厭。」
李墨辰看著尤離,笑道:「我應該早點把你娶回家,那樣我們就不會有這樣的煩惱了。」
尤離斜了他一眼,沒有答話,因為她突然想起一件事情。
「李墨辰,你把上次那個女大夫再請過來吧。我想讓她看看之前古燈大師給我用的麝香,對我的身子到底有沒有影響。」
女子的聲音很低,細細听來,還摻雜了幾分害怕。
「用不著。」李墨辰斬釘截鐵地說道,「不管有沒有影響,都與我們兩個無關。」
听到李墨辰這樣說,尤離心中自然是高興。可是如果真的留下什麼壞的後果呢?就算李墨辰願意娶她,可他爹娘會答應嗎?他是李府的嫡長子,他的爹娘怎麼會讓他娶一個那樣的女子。
「你去,我想知道。」聲音是異常的堅定。
李墨辰側過頭,看著走在自己身旁的女子。長長的睫毛垂下,擋住了眼底的情緒。他牽起她的手,握在自己的手心。
她想知道,便讓她知道吧。
他要讓她安心,不管怎麼樣,她都是他的唯一。
這天下午,李墨辰就派人把那位女大夫接進了錦繡山莊。
「大夫,你請直說。」尤離見女大夫面有難色,便提醒道,反正她已經做好最壞的打算。
「姑娘當初用的麝香的確有些影響,不過只是比平常女子難一些,並不是完全沒有可能。」
尤離自然懂大夫說的是什麼。這個結果,比她想的要好多很多。
大夫已經走了很久,尤離仍然在發呆。李墨辰攬過尤離,伏在她耳邊問道:怎麼了?」
尤離沒有答話,只是緊緊地靠在那個溫暖的懷抱里,在男子的胸膛上蹭了蹭︰「你今天是不是就要走了?」
李墨辰拍著尤離的肩頭,笑著說道:「怎麼?還沒走就舍不得我了?」
「嗯。」懷里的人兒認真地點了點頭。
「西王不是讓人來說了,明天皇上會派人來賜金匾,我也會去錦繡樓,到時候我們就又可以見面了。」
「那我去幫你收拾衣服。」說著,尤離便走進臥房,從櫃子里找出李墨辰的衣裳,一件一件地疊好放進包袱里。
李墨辰坐在窗邊,也不攔著。靜靜地看著眼前的女子前後收拾,就像是妻子在給自己的夫君整理衣物一樣。
這樣的感覺真好。
馬車已經停在錦繡山莊的大門口了。
尤離把手中的包袱遞給李墨辰,待他要接,卻又舍不得松開手。李墨辰知道離兒舍不得自己,柔聲安慰道:「我明天就到錦繡樓看你。」
他又何曾舍得她。
好吧!反正都在長安城,天天都會見面的。尤離狠下心,放了手中的包袱,看著李墨辰上馬車。
直到馬車走出很遠,尤離仍舊站在門前,因為馬車里的男子也伸出頭在看她。
賜匾那天,錦繡樓異常的熱鬧。
一大早,尤宗元和劉掌櫃便站在錦繡樓門前候著,周圍擠著看熱鬧的老百姓不少。也不知消息是怎麼傳開的,長安城里大多數人都知道皇上今日要御賜招牌給錦繡樓。
尤離站在門前,眼楮四處瞅著。待看到李墨辰,便欣喜地迎上去,笑嘻嘻地和他說著話。
西王也提前來了,只是還未進錦繡樓便被人攔住。
是李念茹。
「西王,那次您救我上岸,披風落到了我這里。我娘說請您到府上喝杯水酒,感謝您的搭救之恩,順便把披風還給您。」
現在的李念茹倒是一副大家閨秀的氣派,語音柔和,氣質溫婉。
但西王並不是第一次見她,他也曾暗地里調查過李家的人,知道這個李家二小姐刁蠻任性、脾氣暴躁,從那次在隱山寺落水便可以看出來。
他當時決定救她,不過是想能從李府得到些消息罷了,為此他甚至還刻意地去接近她。現在想來,幸好幾次自己都沒有成功。既然他已經知道是誰殺了父王和母妃,也用不著和她相識。
「不用了,改日本王派人去貴府取回便可。」說罷,也不等李念茹回答,徑直從她面前走過。
見西王對自己冷言冷語,還向尤離走去。李念茹氣得直咬牙,恨不得立刻沖上去撕爛尤離的臉。
哼!本小姐饒不了你。
正在和李墨辰說話的尤離見李念茹對身邊的丫鬟小聲嘀咕了幾句,那小丫鬟轉身便閃進人群,眉宇間多了一抹意味深長的笑意。
西王走到自己面前,尤離正準備行禮,西王揮揮手制止︰「你像是好了許多。」
因為葉氏和尤凌步的關系,老太妃、西王和錦繡山莊之間親密不少。尤離在家養病的時候,老太妃時常派人來問候還送來許多補藥,西王也親自來過幾次。
而葉氏,現在有空閑便去西王府陪伴老太妃,只是尤凌步和西王之間尷尬了許多。
「我已經好了,你們不要總拿我當病人。」尤離說著,還有意識地斜了李墨辰一眼。
尤離本是開朗隨和的人,以前顧著西王的身份自然是不敢放肆。可現在不同了,她也算是西王的妹妹,在一些不重要的場合,對他就跟對尤凌步一樣。剛好西王也喜歡她坦然大方的性格,倒越發地讓她不知規矩。
西王看了李墨辰一眼,見他目不斜視,似是沒听到尤離的話一般,一時倒覺得有些好笑,「你去囑咐你爹,一會他和劉掌櫃掛招牌上去的時候小心些,御賜的東西可不能大意。」
「嗯。」尤離點點頭,朝尤宗元走去,李墨辰自是在後面亦步亦趨地跟著。
不多時,宣旨的公公來了。錦繡樓一干人等,不論是廚子還是伙計,都恭恭敬敬地跪在地上。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茲有長安貴女尤離,溫良敦厚、機智聰慧、廚藝精湛,深得老太妃之心,朕與皇後聞之甚悅,特賜金匾,以表嘉獎,欽此!」
「謝主隆恩,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尤離雙手接過聖旨,一旁的劉掌櫃忙遞上一個紅包︰「有勞公公。」
宣旨的公公也不避諱,笑道︰「恭喜恭喜!」
尤宗元和劉掌櫃從小太監手中接過掛著紅花的金匾,小心翼翼地上了事先準備好的梯架,一臉的謙恭。
到處人頭攢動,相互說著恭喜嬉笑的話,沒有人注意到兩粒石子從人群暗處彈出,正是對著梯架上兩人的膝蓋,卻在途中被對面同樣彈出的兩粒石子擊得粉碎。
待牌匾掛好,小伙計適時地燃起爆竹。
在 里啪啦的爆竹聲和人們的恭賀道喜聲中,李念茹冷著臉走了。
「今日的茶酒錢都免了,錦繡樓請客!」尤宗元哈哈笑著,整張臉上都是高興。听他這樣一說,外面站著看看熱鬧的人都歡呼著涌進錦繡樓。
「你怎麼不讓我把那個人抓起來?」李墨辰坐在窗邊,看著樓下熙熙攘攘的人群。今日錦繡樓門口來來往往的都是人。
尤離白了一眼正看風景的李墨辰,「抓起來又怎麼樣,讓他供出你妹妹?」
幸虧西王的話提醒了她,要不然扔了皇上御賜的金匾,恐怕整個錦繡樓的人都要以「大不敬」的罪名關起來,還好自己提前讓李墨辰仔細盯著。
「我回去替你教訓她。」
「算了。」尤離抓了一把花生,「她無非就是為了西王,我和西王的關系她又不知道,就讓她瞎猜去,氣不死她。」
李墨辰挪回目光,似笑非笑地看著對面的女子︰「我以前怎麼不知道,離兒原來這麼壞。」
「哼!」尤離一點都不吝嗇自己的白眼,「怕把你的好妹妹氣壞了?」
「怎麼會?」李墨辰一挑眉梢,「她什麼德行,我還不知道。」
這還差不多!尤離滿意地把剛剝好的花生遞給他,問道︰「丹桂今年多少歲了?」
「應該有十八了。」李墨辰往嘴里扔進一顆花生,離兒剝的花生都特別好吃。
尤離低下頭,繼續剝著面前的花生,「一般的丫鬟十六歲都打發出去了,你現在還把她放在院子里,難道想留著她做小妾?」
李墨辰伸手纏住女子的青絲,眸子里是細水流長的深情,「離兒想讓我把她嫁出去?」
在一起的時間久了,兩人的心意也逐漸相通,越來越多的時候不說便可以明白對方的心思。
「若是你想留著她便留著,若不留她便早些讓她嫁出去,免得耽誤了她。」
指尖劃過女子柔滑的臉頰,語氣里多了幾分情意異常的曖昧:「我有你,還要別人做什麼。」
尤離的呼吸一亂,撥開男子的手:「那你便留意著,尋個好人家給她。先讓你娘撥個伶俐的丫鬟跟在她身邊學著,不然到時她走了,別的丫鬟又不稱心。」
似乎是很不滿意尤離撥開自己的手,抓著手腕把她拉到自己懷里,「一過年關你就要嫁過來,還要別的丫鬟干嘛?」
唇語間呼出的熱氣拂過耳垂,讓尤離不由得縮了縮身子,「還早得很呢。」
瞧著連耳根都發紅了的尤離,李墨辰低聲一笑,胳膊環得更緊︰「我還從沒見過離兒這般害羞的模樣呢。」
「李墨辰。」尤離在男子的臂膀上重重地捶了一拳,「不準你拿我尋開心。」
「哎呦!」李墨辰裝成吃痛的樣子,眉毛皺成一團,「你謀殺親夫!」
「誰謀殺親夫?你再說一遍,再說一遍。」
「哎哎,夫人饒命。」
「你還說,你還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