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盈月宮大步直沖,凌亦凝恍如夢中……
她是不是傻了?怎麼可以魯莽到這地步?一個興奮,一個激動,一個高興就把她變成個傻瓜?居然想也不想就把那麼空虛飄渺的結果告訴凌皇胤?別說他信不信了,先說他那份子固執,她又不是不知道,怎麼傻到實話實說?就應該直接那樣做。
後悔了,凌亦凝突然停下,在離盈月宮十步遠的地方……
視點定焦,看見前方興善宮而來的直道上,那見過兩次的某府尹家千金小姐,連人家叫什麼都不記得,凌亦凝看著她,腦海突然閃過無數畫面︰金炫澈分析凌君傲時;炙炎彬在回廊逗哭了那千金小姐;封奚森告之凌君傲不在宮中;興善宮的華貴巨匾……
「唐糖參見公主,公主千歲千千歲。」
適時,禮司府府尹三女唐糖已跪至凌亦凝身前,行禮。
唐糖身後只兩名侍女,可此時的凌亦凝卻身後無人,相比之下反顯的單薄,只是凌亦凝氣勢加身,不怒而威,反顯的唐糖嬌弱楚楚。
在看唐糖,這個女人從表面上看年齡大她五六歲,可實際上卻是與她同歲,凌亦凝很好奇,在古時候,一個女人,27歲了還不嫁人,得遭多少質疑?現在,她又頻繁出現興善宮……那個太後,又想做什麼?
唐糖不敢抬頭,這深宮,她最害怕的便是眼前這位國公主。
宮里已經傳的沸沸揚揚了,說太將司迷戀上公主,瘋狂的在追求,想要娶到公主,可太後不樂意,是人都知道太後嚴苛公主,怎會樂意將自己最中意的太將司雙手奉送?故才假做好人,要扯出她唐家三小姐來先嫁太將司,好逼他站定立場。
這顯然是場宮斗。唐糖被牽扯進來,本該是身不由己的事,可她卻明明白白的告訴自己父親,她願意。縱使可能粉身碎骨。她亦在所不惜。
只是對于平陽公主,沒人知道她的心思,表面上看著,公主對太將司冷淡的很,可知情的人又說公主在外與太將司同進同出,關系好的很。唐糖很謹慎,心里很清楚,能不能如願嫁給太將司,全看公主這邊松不松口,如果公主一松口。她同意嫁給太將司,那她唐糖就絕對沒任何機會做大了,可能,連個妾身的位置都落不到。
現在,太後做後盾。等同是與平陽公主豎旗為敵,要叫唐糖理直氣壯的不去怕她,她還真心做不到。
「起來吧!」扔下三個字,凌亦凝沒看出個什麼來,甩身走向盈月宮,再不理會唐糖了。
那個女人,太後想把她塞給炙炎彬就塞好了。凌亦凝心里感覺好笑,那個炙炎彬,還真沒看出來,只道他口舌滑溜,會哄上頭開心,又是逗的太後寵愛不舍。又是引的皇帝深信不疑,唯獨沒想到那家伙居然周身桃花遍開,女人無數。
這種花心客,是應該定個女人最妥,結了親。應該就能安定些吧!
任凌亦凝消失在盈月宮里,唐糖緩身站起,回頭去看……
「小姐,趕緊走吧,此地不易久留……」侍女在唐糖身後輕勸。
唐糖點頭,轉身離去。
*
入夜。
金炫澈與甲午一日未食,宮中所送食籃,里面所有食物甲午都檢查過,無毒,可金炫澈就是命令他不得沾食。甲午听命,按金炫澈吩咐,戴上手套,拿米飯做漿糊,將所有宣紙以邊粘合,做起了風箏。
夜至三更,古元人都愛早睡,大地已一遍沉寂。
跟金炫澈呆久了,甲午也變成夜貓子,習慣了晚睡,都三更了,他還一副精神奕奕的樣子,眸里發光。
也就晚上12上下的樣子,靈閣無燈,漆黑一遍,金炫澈立于窗邊,挑窗外看……
幽深的寂林,小徑通幽,天地清寧,看不出任何。
他在等,至于等什麼,金炫澈無聲冷笑——鹿死誰手尚未知,誰人誰鹿更不明。
唇角一勾,金炫澈甩身,朝內室走去。
*
靈閣,位處御花後園一遍森林正中,再往後便略顯陰森且無人打理的野林了,只因深處皇宮禁地,里面既沒野獸也沒什麼活物,最多有些老鼠之類。曾經有先例,某朝某代妃子內斗,在這林里散了毒蛇,欲借毒物之手咬死暫住靈閣的某位妃子,結果當朝皇帝一怒之下,燒了整個林子,現在的御花園後園森林皆是後種新林,且有明文在前,但若發現任何不該存在的活物,查出幕後者,斬立決。
也就禁了惡人念想,一直清靜至今。
風呼呼吼,是個風雨欲滿樓的好天氣,夜黑漆漆的,突一巨大風箏逆風而升,呼啦一聲退飛升空,因個頭巨大而立招人注意。
果然,遠遠看見林子深處那突然沖天的大風箏,靈閣前小徑左右藏著的暗箭手皆醒而動,有人從林中沖出,奔上小徑,正是曾經和大太監一起,欲殺金炫澈的禁衛們。
「金炫澈要逃,快,追——!」禁衛一聲令下,林中黑影疾竄,紛紛朝靈閣後方森林沖去。
靈閣屋頂,一人獨立,不知何時存在……他身後,獨月皎白,襯得他無比修長,更有一長刃斜劃,倍顯森冷氣氛。
雙眸陰沉,靜看身下那些黑影疾沖,竄過靈閣,更有禁衛徑直沖進靈閣,踹門推桌,聲音響亮……男子,干淨華美的輪廓;眉型細挑凜冽;眉下雙眼修長森冷;唇角斜勾;給人感覺仿佛大師手下雕刻而成,俊美冷逸的令人見而窒息。
如此俊美的五官,深邃的雙眸,筆直微翹的鼻梁,性感的薄唇,如刀削的下顎……卻給人一種拒人千里之外的冰冷感覺,殺氣蔓延。
有意思……他——金炫澈,持阿修羅,屹立那巔峰之處,傲俯大地,任靈閣里禁衛怒吼,叫嚷著‘是他們,他們想逃,快追。’金炫澈冷冷一呵,目光漸轉溫柔。
是要走,但就算要走,也不可能放過這些膽敢招惹他金炫澈的人。
他,金炫澈,天神降世,豈是這等凡夫俗子可褻瀆的嗎?
咻——!
林中黑影正零散疾沖,目標是林中深遠之處那大型風箏下方……有一暗箭手剛欲繞路沖出月光之下,便因那陰影一罩而甩頭看去……
寒光一閃刺眼,他下意識揚弓拉箭欲射……
「啊——!」
第一聲淒厲的慘叫聲在靜夜驟響,如鬼哭嚎,如晚風襲地一撩,其聲震骨,吹的所有听見的人後脊一涼。
離近些的暗箭手立時反應,箭頭一轉便沖那月光之下倒地已亡的暗箭手周邊瞄準,卻看不見任何多余人影……卻是下一秒,又在林中深處听見慘叫聲,所有一驚,頓時氣氛壓抑。
「不要管了,快,先去攔住金炫澈——!」有禁衛沖出靈閣放聲大叫。
所有暗箭手得令,有了方向,全部速動,繼續朝漸漸升高的大風箏下沖去。
林中,便時不時傳出慘叫聲,幾名禁衛彼此使過眼神,齊齊朝慘叫聲方向包抄過去……
終有暗箭手抵達風箏斜下方,找到了風箏控繩,長繩系在一樹干之上,纏了數圈,很是牢固,那風箏竟是自行在逆風而舞的。更有手腳麻利的趕緊躍上高處,朝飛的呼呼作響的大風箏引箭射去……
嗖——!
一暗箭手收了弓箭欲去解下風箏,手還沒來得及踫到繩結,一箭射來。
驚退,立起弓引箭望去,那高處一人縱下,消失在黑暗之中,暗箭手當即怒嘯︰「在這里——!他們在這里——!」
靈閣之後森林中,東南西北都在發出怪聲,或是慘叫的,或是大叫的,或是如鬼竄過時的風吹草動,一暗箭手在密林中停下,突然驚惶的怒瞪雙眼,身子一僵,傻傻定住,不敢再動……他的脖子前,一冰寒之刃已貼咽喉……
下一秒。
噗——!血光一掠,那人輕呃一聲,立墜倒下。
黑影一閃,如鬼,消失不見。
巨大的風箏被箭射破,不一會便任風撕碎,重重砸下,嘩啦啦的亂響一氣。
甲午背著某個暗箭手的弓箭沖出林子,前方一人正在映月光看刃……修長的薄刃如靈魂附著,映月光一滑,滴血不沾。
沖過那人身旁,甲午徑自沖向靈閣,沖進去,不一會,他抱了一疊東西從里面快速沖出,沖向那人。
「好了。」
刃歸鞘,他——金炫澈,冷冷一哼。
甩身走人。
*
興善宮。
西宮最大一處宮殿,其右側有一‘玉泉宮’,自從凌皇胤繼位之後,東宮也罷,西宮也罷,都幾乎漸行漸冷,幾乎都要空落了,‘玉泉宮’便是如此,空置好多年了。
緊跟在金炫澈身後,甲午滿心不解——金炫澈只來過京都一次,他怎麼這麼熟悉整個宮中布局?自從出了御花園開始,橫穿軒轅宮皇制機要重地的前殿,再過度至後殿的西宮,金炫澈就像在自家後院般,哪時夜巡兵至,哪處無人可行,他了如指掌。
若不是習慣了金炫澈的‘神威’,甲午定會忍不住去問他。
西宮寂靜,屹立高處,隔空在看遠處盈月宮,金炫澈淺淺一呵,忽的甩身,朝另一無人之宮縱身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