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凌皇胤突然出聲,惹的連同月羽仙在內,所有人望向他,他卻沖月羽仙一笑︰「通告全城,王宮有內賊盜取巨寶,全城搜查,嚴固周邊,進出皆止。」
一愣,似乎瞬間明白了什麼,月羽仙一笑,望向莫雅,沖她輕一點頭。
莫雅得令,望向那副將,亦沖他一點頭,副將得令,甩身退下。
略一轉身,凌皇胤望向徹底天黑的遠空,漠漠林海,夜色如牆,清風襲人,他感慨萬千一嘆,揚唇微笑。
「半盞銀月點星空,浩蕩林海浩蕩風;寂聊十載五月夜,高樓鏡台泣鴻鐘。」
听出凌皇胤感慨之深,一旁冷星辰吁嘆,轉面朝向月羽仙,略一含額。
「女王,吾帝連日兼程跋涉,唯恐來晚,未曾憩息,可否先安排靜處落榻?」
月羽仙正在凝望凌皇胤背影,回味他剛剛隨性而嘆的詩句,冷星辰對她說話,她回神,剛要望向他,那邊凌皇胤卻一回身,制止。
「不急,正事要緊。」
「喏。」冷星辰得令,立退半步。
不等禮司趕來,月羽仙已心如明鏡——若眼前之人不是軒轅皇帝,她已想像不出真正的皇帝能是何樣了。
輕步上前,月羽仙欲靠近凌皇胤,卻不想……不等莫雅那邊驚警欲護,反是凌皇胤身前那武將男子冷眉一緊。
心中失笑,月羽仙止步,沖凌皇胤明眸一抬,淺欠低頭。
「可否先告之羽仙,諸位如何渡過天險之障,進得王城來的?」
凌皇胤微笑,點頭。
「天險不過高山,只是峻嶺繁多,鴻溝阻路。令人望而生畏。但遇執著之人,勢必進來,便無太大難度。」凌皇胤邁步,走出一直小心翼翼嚴護的封奚森可控範圍。走向月羽仙面前,停下,低眸看她︰「天險不過三難︰一難密林、二難直壁、三難鴻溝,尋常百姓自然知難必返,功夫略高之人亦可能止步于鴻溝隔岸,更多高深之人亦望壁惺嘆。可若有有心人實地偵察,找出可迂回之道,便極有可能輕易深入。」
听著凌皇胤細解,月羽仙表情淡漠,笑意卻不減。只是一呵。
——她是最清楚月國天險之障的,甚至多次周邊巡查,月國天險之障多處直壁陡崖,或是萬丈鴻溝,更有綿綿不絕如海密林。林中多為毒蛇蠍蟲,別說普通人,就是武功極高之人都不敢輕易涉入,哪是凌皇胤說的那麼簡單?
見月羽仙沉穩的很,凌皇胤一嘆。
「可知,山外有山?天外有天?」
月羽仙一愣,看凌皇胤的眼神微變。
「女王。禮司帶到。」適時,奉承安領了禮司疾步而來。
禮司是一中年男子,他緊隨奉承安身後,遠遠看見冷星辰,臉色驚變,趕緊快步沖上前。曲膝拜跪。
「下官參見女王!」
回身,月羽仙望向那禮司,沖他略一抬手︰「起來,拜見一下軒轅貴客。」
禮司路上已從奉承安那領命,听得女王吩咐。趕緊站起,沖女王低身輕喃︰「是。」轉身,他徑直朝冷星辰而去,恭敬有加︰「小使月國禮司,去年京都朝貢,有幸見得府尹,府尹來去匆匆,恐不知,現貴臨吾國,再受小使一拜。」
任禮司去拜見冷星辰,月羽仙淺淺一笑,望向奉承安。
「速傳令下去,立淨銀月樓,恭迎軒轅皇上入住。」
奉承安剛要得令,月羽仙身旁凌皇胤卻一沉眸,搖頭,喝止︰「不可。」于月羽仙望向自己時,他正在看她,面色冷峻︰「低調即可,閑處方便你我協商最佳,莫叫人知我在此,消息就此止封,能否做到?」
月羽仙略一點頭,微笑︰「能。」
滿意一笑,凌皇胤望向冷星辰︰「布開地圖。」
「喏。」
冷星辰自懷中取出一八折地圖,一折一折展開,鋪向苑中一圓桌之上。
那邊奉承安已領了禮司退下,去給凌皇胤眾人安排住處,月羽仙走向桌旁,細看起那份地圖。
「我們直接過殷商,入彥季,從彥季國星店城邊境凹深之角進入天險,你看……月星王城所處正中之點,西北一距,東南一距,相差無幾,都倍顯短窄,天險圓壁,從哪里進入都一樣,若為入侵,當選最短距離。」
凌皇胤走到桌前,手指一處,講解給月羽仙听。
「我們所備之物不多,不過長繩鉤爪,與風翼。」
風翼?月羽仙一驚,側目望向凌皇胤……
知月羽仙在看自己,凌皇胤望向她,苦笑一聲︰「有高人使其翼飛離軒轅京都圍城,我又為何不可借故而用?但凡鴻溝,我一行十三人,一人一翼,便可飛入。」
月羽仙听的目瞪口呆,這是她從未想過的事情……她還一直在好奇,凌皇胤十三人到底怎麼進來的。
「密林擋不住利劍、陡崖阻不了鉤爪、鴻溝逆不了順風,女王……我能進來這里,居心之人可能難倒?」
心驚肉跳,莫名慌亂,月羽仙臉色小變,雙眉緊鎖。
凌皇胤破解了月國在歷年來引以為傲的天險之障,他如此瘦弱之身都能輕易進入,若敵執念要攻,還有什麼不可能?冷靜下來,月羽仙想到什麼,望向凌皇胤。
「疾行趕來,為恐已晚,皇上可是知道月國有難?」
欣賞于月羽仙的機智,凌皇胤點了點頭。
「這就說來話長了。一路疾趕,我這身子撐不住,必須休息了。你若信得我,令夜起,嚴守周邊,加強哨防,定要固若金湯,我睡一夜,天明與你再詳議。」
看出凌皇胤臉色青白,月羽仙一直暗暗憐惜,此時听他這麼說,趕緊點頭。
「請隨羽仙來。」
凌皇胤一嘆,亦點了點頭。
*
在看羅盤,金炫澈走了,徑直朝小番城而去……看那星點在移,另一星點原地不動,凌亦凝的心,莫名牽動。
她說不上來怎樣的感覺……仿佛世間博大,卻獨她與他兩人迥異。
落這星盤之上,世人皆凡塵,卻獨她與他兩顆星塵微明。
金炫澈的星點在移動,眼瞅著就要抵達小番城位置……凌亦凝心中感慨萬千,仿佛別離生愁。
她這是怎麼了?
算算時間,急令差不多快抵京都了,希望她那皇兄看見急令能在心慰之余,听進她的提醒,暫時不要干涉金炫澈與它國交戰。
可惜相隔太遠,又不可能長出翅膀像藍鴿一樣飛回去……凌亦凝默默祈禱之余,幽幽一嘆。
「公主……」大戰余生的劉將軍遠處奔來,沖至凌亦凝身旁停下,輕喘︰「將司大人醒了,急著在找您。」
點點頭,凌亦凝收了羅盤,站起,朝劉將軍來時方向走去。
*
白天昏迷過去,夜半才醒,凌亦凝心里尋思著正打算去睡覺的,那人倒好,醒了,又要鬧她。
進了炙炎彬房間,凌亦凝一嘆,走過去。
炙炎彬渾身發軟,不知怎麼了,沒有力氣,官醫看過,說心血氣虛,恐為心病。
炙炎彬這頭虎將,能有什麼心病?凌亦凝心里清楚,不點破罷了。
床邊坐下,回頭看眼放心不下的劉將軍,凌亦凝失笑︰「都退下。」
「呃……喏……」劉將軍再看一眼炙炎彬,轉身退下。
任那邊帶上了門,屋里只他兩人,炙炎彬眼里血絲好了許多,除開他自己感覺無力以外,其它各方面都恢復*不離十了……他在看凌亦凝,看的很認真。
「好些沒?」凌亦凝不太懂得心疼人,直奔主題。
炙炎彬不語,只傻傻的凝視眼前嬌人兒……他困惑至今——為何十三年前他對她毫無任何男女差異之感,只覺她纏人惹事,避之不及,是因她當時年幼?畢竟,十三年前的她,只有八歲。
可是……凌亦凝出閣之後,後書房第一次相見,他卻怦然心動,陪覺她美麗動人,楚楚可憐……那一瞬間,歷歷在目,如現眼前。
那冰冷如劍的目光掃來,他的心狠狠一抽……剛還在尋思那清瘦容顏如何絕美動人,溫柔嬌弱,她便目如寒霜,冰冷看他。別人是外硬內軟,她倒好,外軟內硬,招惹不得。
再往後,他自以為自己對付她游刃有余,卻萬沒想到,一步一步深陷至今,反成了他落敗為寇,變成她的愛情俘虜,寧可就此淪陷,不求救贖。
苦笑,炙炎彬搖了搖頭。
「好不了了。」
「這叫什麼話?」凌亦凝听著就皺眉,明顯不悅。
見凌亦凝恢復了以往冷若冰霜的淡漠,炙炎彬呵笑,感覺好了許多。——說真的,他怕極了,怕極了之前凌亦凝可憐兮兮,倍顯無助的模樣,听她嘴里吐出一個死字,他的心都碎了。
寧可凌亦凝就眼前這樣,凶巴巴的,冷冰冰的,抑好過絕望無助時的她……
對凌亦凝來說,什麼事她解決不了?她不比洛果兒或是唐糖那些尋常女子,一遇到什麼難事就落淚傷悲,她是凌亦凝,飛牆躍河過山溝,殺人征戰策劃謀,在炙炎彬眼里,凌亦凝遠勝過他所認識的所有男子。
甚至,遠遠勝過了他自己。l3l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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