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般人渡血難有成功的,因為各人各血各有不同,很難相溶,除非父子或兄弟。而我的血很奇怪,不管誰都能溶入。所以在摩余,我就是一棵切了還能再長的解毒草。」尹魅刑說著,臉上沒有半丁點不悅,反是滿滿自豪︰「卻不是誰都能‘使用’的喲!」
凌亦凝一笑,不插嘴,不打斷,只是听。
「見他中毒很深,只能換血了,你這丫頭倔強的很,表面上不說,可我看的出來,你挺在乎他的。誰叫我是你哥,只能二話不說就上了。總不可能真的一命換一命吧,所以我只過了小半血給他。剩下的就看他造化。之所以一直昏迷,一是因為胸口重傷;二是因為身體缺血。我看他這體魄撐過去沒問題,最多四五天定能醒來。你叫人喂他流食,把魚肉做碎了混在一起,一會我再配個大補的方子,你安排人一並做了。」
凌亦凝點頭,心里已經明白了七分。
看來,多虧尹魅刑其血有靈,能解百毒,渡給了炙炎彬,從他體內清了他的毒性。
「你也是,既然血本身就能解毒,你放一碗喂他喝下不就行了,何必換血。」凌亦凝心里輕嘆,呢喃。
「血殘香的毒,不是普通小毒,百毒前十呢,光喝些血有什麼用?必須深入體內,那些……」想到什麼尹魅刑盯著凌亦凝,雙眸一沉︰「你個不懂醫術的家伙,跟你說深了你又听不懂。」
一樂,凌亦凝真心笑起來。
被凌亦凝笑軟了心,尹魅刑幽幽一嘆。
「姑姑最疼我,現在輪到我來好好疼你。亦凝,軒轅險惡,你身份特殊,想殺你的人太多……跟哥哥回去摩余吧!」
凌亦凝看著尹魅刑搖了搖頭,微笑。
「我不知道……當前太多事我放不下。哪怕再難再險,我必須處理清楚。也許某一天,我的心淨了,光潔無瑕。我會回去。」
凌亦凝用了回去二字,尹魅刑听著舒服,點了點頭。
「行。我尊重你的決定。叫人備紙墨,我來開方子。」
「嗯。」
*
遠遠看見凌皇胤,莫習凜百感交集,大步而邁,沖至他身前單膝一跪,雙拳一拱,仰視他,力喝。
「皇上——!」
凌皇胤幽嘆。上前一步,雙手托起莫習凜。
——這一瞬間,凌皇胤同樣是百感交集。莫習凜是軒轅虎將之一,那金炫澈生擒于他,只用不到五千兵力。何其厲害?戰報回來,莫雅兵分兩路,一路兩萬兵力,一路三萬兵力。月國國門外秘營中千余黑衛,把守天坑大軍的近三千黑衛,加上偷襲月國的近千黑衛,全數加進來不過五千兵力。
金炫澈。設秘營,訓鬼馬,數月前騷擾彥季國,借其訓兵,後挑精銳出征,剩下兵力繼續強訓。
強訓結果便是以五千兵力生擒莫習凜10萬大軍。——這要如何形容其實力?
托不起莫習凜。見他固執的跪地不起,滿面愧疚,凌皇胤苦笑搖頭。
「起來。」
從凌皇胤嘴里說出來,那是皇令,莫習凜一嘆。終于站了起來。
「皇上,末將有罪。」一站起便低頭輕喝,莫習凜雙眉緊鎖。
凌皇胤失笑,轉眸望向一旁月羽仙等人,只看一眼,他望回來,沖莫習凜沉重的點了點頭。
「有些東西的確需要認真思索一番了,金炫澈亦是人,他能做到的,我們為何不能?」
莫習凜抬眸,驚詫的望向凌皇胤。
「好好反思一下失敗過程,這是金炫澈為你上的一堂兵法課,定要好好學習,莫辜負了人家美意。」
听著凌皇胤說的,莫習凜尋回自信感覺,沖他用力點頭。
*
入夜,十個黑衣人潛入蒲洲城總府,某屋頂上數人探頭張望,遠遠可見主殿,其外重兵嚴守,巡兵不斷。
相互使個眼色,數人隱退。
主殿里,凌亦凝親自上陣,執勺喂食炙炎彬。
靜靜的做著重復動作,勺,喂;勺,喂;勺,喂……凌亦凝心里嘆笑——其實,這樣也不錯,至少,鬧鬧咧咧的炙炎彬難得如此乖靜,遠比他瘋瘋顛顛強太多。
身後有動靜,凌亦凝回頭看一眼,見是劉將軍進來,她又繼續去喂炙炎彬。
劉將軍湊近床邊,細看炙炎彬,發現他漸有起色,嘴唇也不再蒼白,便松了口氣的輕嘆。
「公主,尹郎中已安置妥當,送他回房了。」
點頭,凌亦凝喂完最後一勺,將碗和勺一並遞向一旁侍女,這才站起來,轉頭望向劉將軍。
「這兩天附近有沒什麼異狀?」
「沒有。城中太平,金炫澈撤軍小番也一直沒動靜,倒是京都那邊奇怪的緊,到現在還沒任何回音。如今蒲洲衡陽雙城回歸數日,按理,皇上那邊當有安排,卻……」
轉身走向窗邊,凌亦凝沉眸不語。
這不是件小事——凌亦凝所了解的凌皇胤絕不可能對她的密報視若無睹,而且,傳回京都的不止她個人的私報,還有炙炎彬傳去的急報,不管是私下的還是官方的,凌皇胤不可能一個都沒看到。就算真有什麼特殊原因兩份急報都沒傳到京都,這多日過去,凌皇胤怎麼可能不擔心她?
難道,宮里出事了?
猛回身,凌亦凝暗覺不妙︰「你立派人趕回宮里去,確定皇上安然,別露了身份,給我暗查。一有結果,速飛鴿回報。」
劉將軍听命,想了一下,開口︰「公主,不妨您親自出面,命令將司大人的私衛傳令回京都,令他的特衛執行此任務,速度能快上數倍。」
一愣,凌亦凝想起炙炎彬提過,他在城里有特殊情報點,若非他昏迷不醒,若他飛鴿回京,派他的人去查看宮中情況,消息來回最多三天,遠比派人騎馬趕回去來的快得多。
點點頭,凌亦凝決定采納劉將軍提議。
「報——!」突然,有禁衛沖至內殿門外大叫︰「公主,側殿著火了,火勢極猛,風向朝東,大火正朝著這邊撲過來——!」
凌亦凝屋里听的清楚,雙眉一緊。
「你去看看。」
「喏。」劉將軍得令,快速沖出去。
*
交待莫習凜全新任務之後,凌皇胤與他以及月國女王、丞相、大將軍,開了一場近三個時辰的會議。
按凌皇胤所做的安排,月羽仙一邊認真的听著,一邊在心里隱隱感覺不安。為何她總感覺凌皇胤是在急于安排,仿佛安排完了他就會離開?
凌皇胤就整個月國地形以及‘一線天’、‘國門’、‘天險’,全部做了布局。他要求月羽仙派人將各地形針對性的設防,安置哨位。明眼看著,一旦成型,當真‘天險’之名穩坐。
感嘆之余,月羽仙無話可說。
在月國天險一說上,她一直是自豪的,雖常說不要過于依賴,只有她自己最清楚,月國人從未停止過對‘天險’的依賴。
如今,人家說聲打進來就打進來了。月羽仙再不敢妄言。
倒是凌皇胤布局縝密,安排細致,一旦巨陣擺成,別說外人想進來了,就是月國自己人想出去都不再容易。
月羽仙心里驚喜,滿是愛慕的去看凌皇胤——對這個男人,她越看越喜歡,越看越舍不得挪開眼……
月羽仙對凌皇胤的愛意越來越直接,目光本就不離其身,且溫柔如水,痴盼明顯,害的一旁奉承安時不時的咳嗽兩聲,想借此提醒,怕月羽仙太過直接,落人笑話。
等會議終于結束,凌皇胤命令眾人散去休息,月羽仙才終于搶著機會留下,與他獨處。
「明日清早我便回國了,羽仙。」
听到自己最不想听到的,月羽仙想剛開口說話卻被凌皇胤一喚,喚的一愣。
「嗯?」
在看月羽仙,凌皇胤沖她一笑︰「這十萬軒轅人自此就交給你了,若日後他們念家,莫阻。」
幽怨,月羽仙搖頭︰「萬不會啊!」
凌皇胤點頭,松了口氣般︰「那就好。知你明理,聰慧貼心,懂我就好。」
月羽仙心里千萬不舍,輕邁半步,盯著凌皇胤輕喃。
「為何不多留些日子,是羽仙照顧不周?」
凌皇胤一愣,趕緊搖頭。
「軒轅正處風雨之時,我身為國君,哪有貪閑之說?」
「你卻疾趕而來,只為救月?」月羽仙輕叫,呼吸已亂。——這一別,今昔是何夕?
「與你講過,不管是因軒轅為帝還是因為我個人算計,助月,不是沖動行為,是關鍵的制敵之策。若叫金炫澈得了月國,恐天下諸國合盟欲伐都難上加難了。同是一個月國,你月羽仙統治是一番景象;今日我在,我重新布局,又是一番景象;哪天真叫金炫澈得了,你可信否?屆時,怕又是一翻天覆地的新景象。」
听懂了凌皇胤深意,自知慚愧,月羽仙幽幽一嘆。
一塊寶地,落她月羽仙統治,只是國泰民安的普通國城;凌皇胤來了,有人暗襲,險遭滅國,他卻四兩撥千斤,反敗為勝;若真叫那金炫澈的惡人得了月國,怕月國再不會太平,最終變成戰國。l3l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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