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少……你還有我。’
金炫澈的聲音突然響在腦海,凌亦凝手一松,箭離弦,咻的一聲射出,正中耙心。
長吁一口氣,凌亦凝眺望遠天,持弓的手臂緩緩落下,整個人虛月兌。
心,沸騰著,感受著,那麻麻癢癢的酸酸甜甜。
呵呵……淺笑,凌亦凝感慨一嘆。
金炫澈……
明明高傲的一人,明明囂張的天降之子……任她無數次殺他,他徑顧自己的改變。
變到今天,不再潔癖,不再一心稱霸天下……甚至對她說︰至少……還有他在。
回頭看看……說來笑,真要算起賬來,金炫澈才是她真正的‘親人’。她們來自同一個世界,那個世界叫‘現代’。
而這古元……
所有在乎她的,她在乎的,一個一個離她而去。
現在剩下的,還有哪些?
冷星辰?炙炎彬?還有嗎?
他們會不會也死掉?
甩甩頭,凌亦凝吐了口氣,甩身而已,她朝休息區走去。
到劍門城很長時間了,凌亦凝已經適應了這里的生活。
金炫澈依舊很忙,忙商務、忙軍事、忙朝政。這個男人是真厲害,八面玲瓏都不足形容。所有令人困惑的事情,只要叫他知道,三下五除二就能搞定。滿朝上下,無人不敬佩的五體投地。
而且,那個老太師葛範恩,一改以往古板模式,居然處處先詢問金炫澈,再才思索後續,整個金國,凌亦凝看的最清楚,正在默默變強,相信不用多久。金國就會變成一挺‘機關槍’,定能驟然站起,傲視天下。
到那時……凌亦凝相信,凌君傲。絕對會死的很難看!!!
找地方坐下,自己給自己倒水,狂飲,凌亦凝是真的渴了。
天空長嘯一聲掠過,是獸鳥鳴嚎,凌亦凝一驚,差點嗆到,猛抬頭望去……
炙炎彬的鷹,在高空盤旋,不時的鳴嘯。
看著那鷹。腦海閃現在蒲洲城總府時,炙炎彬昏迷不醒的模樣,凌亦凝幽幽一嘆。
其實,她真的險些動過心……那個男人,對她用了真情。處處以她為重,她就是過不了自己的關。
愛,不是那樣的。
愛,不是因為感動而妥協。
至少,在她感覺里,愛,應該是心悅誠服的。
金炫澈說過。愛,就是當我愛著你時,你正好也愛著我。
金炫澈又說,愛,就是當我愛著你時,你能接受我的愛……
金炫澈。是前者,還是後者?
炙炎彬,是前者,還是後者?
突然一愣,凌亦凝眨了眨眼。
怎麼突然會這樣想?
凌亦凝的心。突然怦怦怦的亂跳起來。
為何,在一瞬間而已,她居然自行做出判斷。
金炫澈,就是那個她喜歡著他,他正好也在喜歡著她的男人……
而炙炎彬,卻是當他在愛著她時,她卻怎麼也不願接受他的那個女人……
結果,似乎在瞬間驟然出現。
她……喜歡金炫澈。
她……
愛上了他?
眉心緊皺,凌亦凝突然怒恨——不以!!!
她憑什麼喜歡金炫澈?
憑她屢屢瘋狂的殺他?
——在她墜崖時,他義無反顧的跟著跳下,卻在九死一生之後,被她惡言警告,提醒他,他只是她賴以利用的籌碼?
還是憑她從未在乎過他的處處與他針對?
她有什麼資格在安逸下來的今天,突然決定喜歡上他?
相隔不過兩個月前,她還一心想要殺死他,只是為了給凌皇胤尋求千分之一活的生機……
縱使,她明知,能性小的近乎于無。
甚至……她心知肚明,就算一切不能實現了,成真了……凌皇胤真的到了現代,被救活了,他也不能活的快自在……
她還是瘋了傻了一樣的我行我素,執意要拖上金炫澈枉死……
這樣一個強大的男人,在那麼關鍵的時候,自己把自己送上門來,送到她面前……任她處置。
心燒到燙,燒到難受……燒的恨不得後悔,惜……凌亦凝心里太清楚,這世上,後悔二字是最沒營養的東西。
已經這樣了。
傷害金炫澈最深的那個人,就是她凌亦凝,她還有什麼資格去告訴他,她喜歡他?
她愛上了他?
深呼吸,強忍住欲哭的淚,凌亦凝猛的站起,甩身準備離開空曠無人的靶場……
驟然看見冷星辰,凌亦凝一愣……
冷星辰就站在與凌亦凝相隔不到五米遠的位置,默默的靜立,若他不出聲,真像極了一棵樹。
凌亦凝松了口氣,想想後,抬步,走向他。
「不練了嗎?」感知到凌亦凝欲與自己擦肩而過,冷星辰出聲,輕喃。
「炙炎彬的老鷹在頭頂嚎嚎,吵死了。不想練了……」
「它只是想你喚它一聲,它好下來,它很通靈,定是希望你能寫些什麼,卷進它的信竹里,它就能快的飛回去……」
走過冷星辰身旁時,听見他所說,凌亦凝止步,轉眸望向他。
「你想說什麼?」
冷星辰一愣,呆了呆。
盯著冷星辰,凌亦凝淺笑︰「想提醒我嗎?我哥臨終前想將我托付給炙炎彬的,是不是?怎麼……」湊近冷星辰一點,凌亦凝雙眸微沉,氣勢壓人︰「害怕我愛上金炫澈嗎?害怕我會辜負我哥的期望嗎?」
緊眉,搖頭,冷星辰緊合雙眼,幽嘆。
「金炫澈對我說……這蒼穹浩世,除了他,誰也給不了你幸福。」
凌亦凝一愣,表情顯然驚詫。
「我沒問過,為何這樣說……你,知答案……」冷星辰面它處。只用側耳朝著凌亦凝,似乎想要仔細傾听。
惜,凌亦凝站在他身前,心思都嘩然飛遠。
她萬沒想到。金炫澈,居然會對冷星辰說出這樣的話來。
依舊霸氣十足、依舊囂張傲慢、依舊信心滿滿……是,凌亦凝卻莫名悲傷。
一語中的,不是嗎?
什麼時候開始的?
金炫澈壞壞的笑著,笑容那麼邪惡卻又令她迷戀……他便是那般笑著對她說,他就是知道,她喜歡上了他。
他真的知道,她喜歡上了他。
‘這蒼穹浩世,除了我,誰也給不了她幸福。’
是。像極了金炫澈的作風……緩緩垂眸,凌亦凝淺淺一笑。
他是真的知道,她愛上他了,所以……這世界,除了金炫澈。真沒有誰能讓她幸福了……
惜,這份幸福,她要不起。
她,無顏去取。
吐了口氣,凌亦凝望向一直默默等待答案的冷星辰。
「他過于自負罷了,自以為是,老嚷嚷說我是他的人。最終只能屬于他。他得不到,也不會讓別人得到。只是如此罷了。你別理他……至于炎彬……」
想到炙炎彬,凌亦凝一嘆。
「命運捉弄吧……我和他,有緣無份。」
甩身,凌亦凝再不作逗留,欲大步離去……
高空。鷹嘯一聲,黑影襲來,冷星辰驚警皺眉同時,凌亦凝猛一抬頭……
咻——!
瞬間而已,凌亦凝的手已閃至腰間。最全身一蹲,那黑風一撩劃過,低俯沖刺之後又竄上高空而去……凌亦凝的手,只是停在了腰間,並未抽劍。
站直,抬頭,眺望……那黑鷹哀嘯一聲,終于飛遠。
*
周虎便衣入城,只帶了8名精兵,九人皆穿著尋常衣服,一入宏章城便徑直朝城中最大的酒樓而去。
酒樓這種地方,最是人多口雜之處,大家吹牛閑侃,天南地北胡扯瞎掰。
而宏章城里最大的酒樓落匾‘天南樓’,其號巨響。是想,宏章城本就偏南方,謂天南;而天南地北又是一詞,天南在地北之前,又是第一,‘天南樓’是出了名的‘吹牛’盛地。
就周虎所知,在京都時,曾經的神將——太將司炙炎彬,他能通曉京都大小毛事,就是因為他布線全城。倚仗的是什麼?就是酒樓。
雖無真實靠的證據來證明,但周虎猜得七八,炙炎彬的眼線肯定都是布在酒樓的。
進了天南樓,周虎放眼一看,樓高三層,很是奢華,顯然分有等級︰一樓當是‘吹牛仙境’了;二樓便是‘消息交易處’;三樓定是‘斥候交流所’。
想了想,周虎使個眼色,九人朝一樓人多的地方過去,于一空桌坐下,人多,坐不下的,直接在隔壁桌‘搶’了一桌坐下。
被趕走的客人見形勢不對,嘀咕幾句就算了,灰溜溜走了。
兩桌人,坐下後點菜要酒,開始邊等邊听。
在這空檔時候,周虎坐著不動,眼楮卻左右方圓一掃……突然,他的目光閃回,定定的看向斜方角落里獨一人坐一桌的男人。
他很高大,穿著漁民服,在酒樓吃飯喝酒,還帶著斗笠,壓了臉面,看不清模樣。他那身形,體塊,像極了某人……周虎想了想,輕哼冷笑。
「過去,把那獨一人一桌的家伙叫過來。」
「喏。」周虎旁邊坐著的精兵站起,繞過各桌,朝角落那人冷步走去。
周虎盯著在看,目不轉楮,心髒莫名緊張跳動,五指成拳,冷靜呼吸……看著看著,卻因他看見的而一愣。
角落那男子站了起來,掀了斗笠,居然不是炙炎彬,他拼命謝謝精兵好意,不住搖頭,放下酒菜錢便嚇壞了似的逃出酒樓跑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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