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下午,揚半雪親自到雲霄宮找南宮轍去御花園賞花。東方瀟然提前服下了南宮轍不知何時給她準備好的藥丸,等到揚半雪到來的時候,她不早不晚地表現出了病態。揚半雪愛屋及烏地給她召了御醫診脈,結果御醫診斷出了風寒。所以她便理所當然地不用伺候南宮轍去御花園。而南宮轍也一臉關切地讓她在宮里好好休息,好一副「主僕情深」的模樣。
等到揚半雪和南宮轍到了御花園之時,便很巧地撞見了昨日進宮的蘇映之一行人,揚半雪便邀請了眾人在御花園的戲台上听戲。
代畫和蘇葉站了蘇映之身後,看見蘇映之有些急切地看向南宮轍那邊尋找東方瀟然的身影。
代畫便附在他身邊道,「蘇公子,我家小姐恐是設法留在雲霄宮了,以便今夜偷去‘清風骨’。」代畫雖沒有和東方瀟然相互通話,但是也早就了解了自家主子的心性。
蘇映之這才緩緩地放松了身體,卻有一絲擔憂道,「她會用何法子留在雲霄宮?要想瞞過揚半雪和一眾宮女太監不是易事,我擔心她會不顧自己的身子。代畫,等會兒你留在此,我避過眾人的耳目去瞧瞧她。」
代畫點頭稱是,她的心里也是有點擔憂她家主子。
這邊,坐在南宮轍一旁的北堂玉軒無聊地便想起了昨日所見的那位很有架子的小廝,便開口問道,「三哥,今日怎麼不見你的新小廝?」
南宮轍飲過一口茶淡淡道,「她患了風寒,便讓她在宮里休息了。」
北堂玉軒一臉地嘲笑道,「堂堂男子,身體怎麼這麼弱?本少可是好些年沒個小病小痛了呢!」
南宮轍又道,「想是昨晚在床邊守夜著了涼。」他臉不紅地扯了一個正常合理的理由。
「守夜?我說三哥你也太挑剔了些,如今讓小廝守夜也就罷了,難道平日里你還舍得讓之泉她們給你守夜麼?」北堂玉軒打抱不平道。
揚半雪卻是十分警覺地抓住了主要信息,淺淺一笑,「之泉是何人?」
南宮轍淺笑答道,「不過一名侍女,不值公主掛記。」
揚半雪听得南宮轍這般絲毫不在意的回答,便也不再多問。
北堂玉軒終于看出了些什麼端倪,便靠近南宮轍身邊低語道,「三哥,你不會真打算留在飛鳳國做他們的駙馬吧?所以不敢帶之泉她們入宮,帶了一個不起眼的小廝?」
南宮轍難得覺得北堂玉軒第一次眼光有半分清明,卻是揚起嘴角說道,「五弟覺得長卿真想做這飛鳳國的駙馬?」
北堂玉軒疑惑再問,「看這揚半雪的容貌天下第一呢,難不成三哥一點也不動心?」
南宮轍隨意拉來一個完美無缺的借口,「長卿有婚約在身。」
北堂玉軒這才恍然大悟道,「對哦,你和四哥的妹子有婚約呢。不管天下人如何說她揚半雪天下第一美,我還是覺得不如我四哥好看。哦,不,是我四哥的孿生妹妹好看。三哥還是娶四哥的妹子,這樣我會比較歡喜些。」
站在北堂玉軒身後的羽涅實在不明白,自家少爺為什麼因為南宮轍娶了東方瀟然的妹妹而比較歡喜些。
南宮轍卻是淡淡一笑,將目光放回道戲台上的戲子身上。
北堂玉軒不再打擾南宮轍,而是坐在自己另一邊的西門月離傻傻地問道,「二哥,你知道四哥這幾日去哪兒了麼?我怎麼都沒有見到她?」
西門月離看了看南宮轍這邊,不陰不陽地問道,「你何不問問三弟?」
北堂玉軒輕嘆一聲,「唉,二哥,我這不是寄希望于你麼?我總覺得我們兄弟五人之中除了我,便是你與四哥最要好了。」
西門月離諷刺地一笑,「五弟你的心性的確是令人堪憂。」
北堂玉軒被這麼一說,心里自是不樂意,卻又因自己打不過西門月離而避過頭去問南宮轍,「三哥,你知道四哥去哪兒了麼?」
南宮轍目光依舊放在戲台上,含笑道,「她麼……除了在銷魂居逍遙,還能在何處?」
北堂玉軒這下才了然,「四哥太不夠意思了!在銷魂居逍遙居然不帶上我!」
西門月離在旁邊心里暗暗嘲諷,也就五弟你這樣的心性才會相信這樣的借口。但是你這樣的心性卻又是我羨慕也羨慕不來的。有時候什麼也不懂,什麼也不知道才能活得更開心,更自由。蘇映之悄悄地離開了眾人的眼線,獨自一人到了雲霄宮。守門的侍衛得知他的身份後自然很快放行。
東方瀟然表面是雖有風寒的病癥,實際上身子卻無半點風寒的病痛。她想著今晚有行動,便想要養足了精神好辦事,十分滿足地一人睡在了那張三人大床上。
蘇映之進來的時候,以她一個武功高手來說自然是感覺到了,但是她不知來人是誰,便先按兵不動地靜靜地躺在床上。
蘇映之輕輕地坐到床邊,用手輕輕地撫了撫她的額頭,的確是有些燙,眉頭緊皺,輕聲道,「怎麼如此不愛惜自己的身子呢。」
東方瀟然立馬知道來人是蘇映之,便也放心地睜開眼楮,「映之不必擔心,我沒生病,是臭狐狸給的藥丸產生的病狀,我身子一點事兒也沒有。我今夜是要掩人耳目去盜取那‘清風骨’。」
蘇映之之才寬了心,輕柔問道,「今夜你一人行麼?要不要我助你?」
東方瀟然含笑搖搖頭,「不必不必,仙降宮的書房我已可以來去自如,而且我也找到了仙降宮的進出缺口。今夜你或在嘉敏宮好好呆待著,或在御花園與揚半雪他們一起賞月便算是助了我。我可不願你被當成小偷了。這些小偷的行徑放在映之的身上著實不合適。」
蘇映之暖暖一笑,寵溺地說道,「罷了,由著你。餓了麼?我讓宮女備膳。」
東方瀟然一愣,點點頭。
蘇映之便吩咐宮女去備晚膳。
東方瀟然是突然想起了昨晚她欠蘇映之的那頓晚膳,心里有些過意不去,便冒著南宮轍生氣的危險也打算和蘇映之共用晚膳。
但是,東方瀟然拿起筷子才想起蘇映之對自己的心思,便有些不敢下筷,只能中規中矩地吃起來。
東方瀟然此刻突然生成了一個很沒良心的念頭︰如果對面坐的人是臭狐狸多好,我就不用裝成大家閨秀的模樣,可以敞開肚皮吃飯了。御花園這邊听完戲已到了傍晚時分,眾人便在御花園中賞夕陽,揚半雪便吩咐宮女在百花叢中設下晚宴,供眾人一起享樂。
東方瀟然還沒吃到一半的時候便婉言將蘇映之遣到了御花園。
晚宴還在準備之時,眾人便站在亭子中一起看看天邊唯美的夕陽西下。
揚半雪和南宮轍本是並肩而站著,南宮瑾瑜實在是看不過眼前這一副「天生一對」的情景,便拉著西門雪茹一同走到南宮轍身邊,一副妹妹的語氣道,「二哥,這樣好的夕陽,給我們彈一曲吧。」
南宮轍轉頭看向她們二人,自是知道她們此舉的心思,卻又想著此舉未必不可以一舉兩得,便又轉向揚半雪含笑道,「煩請公主借長卿一把古琴。」
揚半雪此時因南宮瑾瑜的那一聲「二哥」並未表現出任何異樣,能听到南宮轍一曲也是她十分期待的,便歡喜地對身邊的宮女道,「去藏寶閣取‘伏玉’來。」
南宮轍優一笑,「不想‘伏玉’實在公主手中。長卿家里用著‘祁雪’多年卻從未得見‘伏玉’一面,今日蒙公主之幸能用‘伏玉’彈奏一曲,長卿也算是不枉此生了。」
「伏玉」和「祁雪」同為當世第一的古琴。
揚半雪心里更是歡喜,她有「伏玉」,南宮轍有「祁雪」,看來上天也要促成他們的美好姻緣,「公子言重了。半雪也希望有一日能得見‘祁雪’一面呢。」
南宮轍的笑容更深,「長卿相信會有機會的。」
南宮瑾瑜在一旁咬牙切齒,本想離間他們二人,不想好像更將他們二人促進了一步。
等宮女將伏玉琴擺好,南宮轍便已落座,南宮瑾瑜還似不死心一般,「二哥,近日雪茹姐姐習了一支舞,不如讓她為你和曲而舞吧。」
南宮轍淺淺一笑,看向微微羞澀的西門雪茹,「雪茹姑娘請。」
西門雪茹起身微微福身,便站到亭子外空曠的青石板中央,隨著南宮轍修長白皙的手指劃過琴弦,一曲優美動人的《春江花月夜》響起,她也跟著南宮轍所彈的旋律翩翩起舞。
這是的揚半雪自然看出了端倪,看向南宮瑾瑜卻見她正望著自己這邊得意地笑著。面對有可能是自己未來小姑子的南宮瑾瑜,揚半雪自然不會表露出自己任何的不悅,但是西門雪茹……揚半雪緩緩地將目光投向正在起舞的西門雪茹,呵,不過是一個小小的世家小姐,又豈能與本宮相提並論?
曲舞同畢,自然當然會擊掌相呼。西門月離甚至對此情此景甚是滿意,認為自家妹妹還有一線生機。
不想下一刻揚半雪便盈盈上前一拜,居然放下了公主的尊態,想南宮轍道,「半雪近日也習得一舞,不知可否請公子賜一曲?」
南宮轍笑容更深,他果然沒有看錯她。
「長卿之幸。」說罷,利落非常地彈奏起那一曲唯美的《幽蘭》。
在場的所有男子或許都不會對揚半雪一見傾心,但這一舞卻足以讓在場所有人都銘記在心。
她那曼妙的舞姿像是一只蝴蝶化身的精靈,在這百花叢中有著一種魅惑眾生的美感。她似和南宮轍相互練習了無數遍般默契,讓在場的所有人都覺得他們是天造地設的一對。
一旁的南宮瑾瑜看著那一臉茫然的西門雪茹,心里又是同情又是憤恨,「雪茹姐姐,你沒事吧?」
「瑾瑜,我沒事。」西門雪茹淡淡一笑,卻嘴角帶有苦意。
「雪茹姐姐,你放心,我不會讓這個女人做我的嫂子的!」不管于西門雪茹還是于她,她都不會允許這個女人進入南宮家,盡管是有那絕色的姿容和強大的家世,她也不會樂意!其實,不管是哪個女子,她都不會樂意!
「瑾瑜,你不記得了嗎?轍……你二哥是有婚約在身的。」西門雪茹說道。
「是了,他要娶的人是瀟然哥哥的孿生妹妹,東方縴憶。據說她一直住在銅雀台養身子,這樣病怏怏的女子,又怎麼會有資格成為南宮主母呢?」
「瑾瑜,你又豈會知道他願不願娶她呢?有沒有資格,恐怕只有你二哥說了算。」西門雪茹理性地說道。
「二哥從未與她見過面,又豈會傾心于她?那麼多年,我從未見過二哥對任何女子上心。不過是長輩們當年的承諾罷了,若是二哥不願娶,家里也不會有人敢反對。」南宮瑾瑜自認很了解南宮轍的性子,雖說他很敬愛父親母親,但是並不是會任親情擺布的人。
「瑾瑜,你與他自小便在一處,你到底對于他的心性知道多少?」西門雪茹問。
「其實我與他自小便很少在一處。我從家里的一些年長的侍女得知,二哥是在他五歲的時候才被帶回南宮家的,那時候我還沒出生呢,所以實際情況我也不了解。家里對這件事似乎是三緘其口,這是我家的禁忌,誰提起這事兒就會被罰的。而且自我懂事以來,二哥一年之中也有好幾個月都不在家,都是在各國游歷。」
「原來是如此。他時常不在家麼?原是與我大哥一般啊。只是,他不是自五年前便接了家主之位麼?」
「一直都覺得二哥接了家主之位之後與沒接之前並無兩樣,凡事他從不親力親為,但是卻將南宮家的治理得越來越好。想來二哥在任人為賢這方面實在是厲害得緊。要不當年爺爺也不會一眼便相中了他,那時候父親還沒有接管南宮家,爺爺便留話與父親,說如何時候把家主之位給二哥都是適合的,他一定可以幫助南宮家更上一層樓。而父親本就對家主之位淡薄,不過接管了幾年的時間便傳了給二哥了。」
西門雪茹這下才真正地理解了關于南宮轍的成長傳奇。
這邊說完,揚半雪的舞已經隨著曲畢結束,婉婉退回了南宮轍身邊。
這時晚宴正好擺上,眾人便自相落座用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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