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族人一個個離開竹屋,東方瀟然一行人才逼不得已離開。
「夫人,我們現在要怎麼辦?」將離邊走邊問道。
東方瀟然的臉色並不是很好,輕輕地嘆了口氣,「我們先住下再說。」
將離又道,「夫人,以我們今日大鬧婚禮來看,這島上是沒有一戶人家願意收留我們的。」
「那我們就野外留宿吧。」東方瀟然淡淡說。
既然他們夫人都開口了,他們就只能遵命了。幸好他們之前在船上還背著帳篷干糧之類必需品,讓夫人安全地在野外住著也不是什麼難事。反正他們早已習慣野外生活,就是夫人和代畫、之泉要好生照顧些。
將離讓兩名暗衛去叢林里打了些野味,也算是為晚膳加餐了。但是此時東方瀟然哪里還吃得下東西。代畫只陪著她在篝火旁坐著。
將離走過來坐在她身旁,安慰道,「夫人,你不要擔心了。相信公子只是一時不清醒,過些日子就好了。」
東方瀟然認真地回過頭來看著將離道,「若是他真的失憶了,你當真覺得他過些日子就會好麼?」
將離一怔,一時間也啞口無言。
「將離,我突然感覺到很害怕。若是阿轍真的失憶了,真的不願意跟我們回去,怎麼辦?」東方瀟然無助地說道。
東方瀟然的話放落,便看見阿五過來直直地跪在自己的身旁道,「請夫人降罪,都是阿五辦事不力,之前沒有探知公子失憶和失明一事!」
東方瀟然伸手輕抬他的手腕,「起來,此事與你無關。還有,我之前不是與你們說了麼,在我面前便不要再跪了。」
阿五起身,又躬身道,「請夫人下令讓阿五再去探探公子!」
東方瀟然卻是搖搖頭道,「不必了,如今去已經晚了。你們今日在墨家父女的家里沒注意到嗎?他們不是一般的人家,應該是巫師之類的。他們若是在竹屋周圍設下什麼毒藥之類的東西,你們就會有危險。」
阿五又拜了拜才退下。
「正如夫人剛剛所問,若是公子真的不願意與我們回去,夫人難道會就此打道回府麼?」將離反過來問她。
東方瀟然沒好氣地笑著看向將離,「所以將離現在是把這個問題又推回來給我麼?」
將離假笑道,「不敢不敢。」
「你知道以我的性子自然不會那麼輕易地善罷甘休了。再說,我已經放棄過他一次,這一次,即便他失憶、失明,我都不會再放棄他。失明一事我們回去之後可以再治,但是現下必須解決失憶一事,不然墨家父女是不會輕易放手的。」東方瀟然認真道。
將離問道,「夫人想用什麼法子治療公子的失憶之癥?」
「如今我們這里沒有一個是正經的大夫,那我們就只能劍走偏鋒了。我之前了解過,一般情況下導致人失憶很有可能是被硬物撞擊之後大腦對人的記憶做出的反應,它會導致人的全部或者一部分的回憶缺失,這有可能會是一輩子,也有可能是短暫的一段時間。我們現在不知道阿轍是哪種情況,所有只能用最一般的法子來刺激他的大腦了。」東方瀟然解說道。
「如夫人所言,我們又該如何刺激公子?」將離再問。
「你覺得我們先找一個人去重擊一下他的腦袋怎麼樣?」東方瀟然笑道。
將離臉色一黑,「夫人……這個法子真的不怎麼樣。我想,除了夫人您之外,沒有人敢這麼做吧。」
東方瀟然一笑,「呵呵呵,將離不必嚇成這樣,我開玩笑的。」
將離心里郁悶道,夫人,你是哪里的心情開玩笑啊……
東方瀟然對著不遠處的小山峰一指,「將離,你明日一早替我送個口信給阿轍,說我在山峰頂上等他。」
將離的眉心皺起,「夫人……你不會是想把公子推下山頂來刺激他吧?這個法子……也實在不怎麼樣……」豈止是不怎麼樣!本來公子沒事了,再摔個殘廢,他會死無全尸的!
東方瀟然看著那處山峰幽幽地道,「如果我說……是我來跳下去來刺激他呢……」
將離的眉心由微皺變得刺痛,「夫人,你能想出一些正常的法子麼?」
東方瀟然卻是轉頭俏皮一笑,「將離放心,你又不是不知道夫人我會輕功,即便是……即便是他沒有來阻止我,我也不會有事啊。」
不知道為什麼,將離總是覺得東方瀟然的笑怪怪的,若是公子不來,夫人真的不會有事麼。南宮轍早已換下了大紅的喜服,神色淡然地端坐在石凳上對月品茶。
阿芙緩緩地走進,輕喚道,「阿陽。」
他知道阿芙漸漸地走近,沒有絲毫回身的意思,淡淡開口道,「阿芙,我不叫阿陽。你們之所以會為我起名‘阿陽’,是那日我昏迷不醒時喊的名字,‘阿然’,而你們听成了‘阿陽’。阿然,其實是我娘子的名諱。」
阿芙的步子一僵,直直地蹲在他的身旁,「阿陽……不,應該叫你阿轍是麼。難道你真的打算離開?」
南宮轍輕輕地推開阿芙抓住他衣袖的手,「對不起,阿芙。‘阿轍’是我娘子喚我的名諱。」
阿芙的臉色一白,難道,她連叫他真名的資格都沒有嗎?那她這些日子的付出算什麼?
阿芙卻是還不死心,「可是,阿陽你根本就不能離開我。」
南宮轍淡淡轉頭看著她,「阿芙,你不懂。阿然是不會放棄的。若是她……我定會選擇和她離開。」
阿芙自嘲一笑,「即使知道你會死,你也會選擇她的身邊嗎?」
「那日我在海上之所以還存著一口氣,只因我還想見她一面。是心底里那股最強烈的渴望支撐我活著。若是讓她傷心難過,我倒不如死在她身邊。」
阿芙又道,「若是你死了,她便不會傷心麼?我現在便去把你的情況告訴她,她不是表現得多在乎你麼,我倒要看看她會不會這般狠心看著你死在她面前!」
阿芙正要起身,南宮轍卻淡淡地阻止她道,「阿芙,你不懂她。她若是知道,更不會放手,而是會想盡一切辦法治好我才罷休。同生蠱只是暫時壓制住了我體內的毒,並沒有根除,若是除了我身上的蠱毒,我體內的毒依舊會存在。我不願她知道我其實活不過二十五。所以,我希望你能與我好好演一出‘失憶’的戲,斷了她的念頭。」
阿芙聞言依舊淚溢出眶,因為他從他的字里行間听得出來,眼前的男子到底是有多愛他的妻子。
「那你會在之後的日子里一直陪在我身邊嗎?」阿芙知道他還有兩三年的時光,如果她能一直陪在他身邊,也無悔了。
南宮轍卻是淡淡搖頭,「阿芙,你是個好女孩,不應該把時光浪費在我是身上。等阿然他們離開,我也會離開。」
阿芙留著眼里拼命地搖頭道,「你離開的話會死的!」
南宮轍含笑道,「阿芙,你不懂。若沒了她,我于死無異。」
「那你為什麼一開始要活下來!」阿芙忍不住吼道。
「若是她找不到我,一輩子都不會死心的。所以,我一直在等著她來找我。只是……上天依舊沒有眷顧我,我想看看她,抱抱她都是一種奢侈。」
阿芙難以置信地步步後退,「我不會讓你離開的,即使她走了,我也不會讓你離開!」說罷,傷心不已地回了自己的房間。
偌大的庭院中只剩南宮轍孤獨一人的身影。
不知坐了多久,南宮轍才發現屋外有人闖入。自從他失明,耳力變得極好,一丁點細微的聲音都不放過。
只是,他本來防備的心卻在嗅到那股思念不已的清香之後徹徹底底地松懈下來。
阿然,你終究還是來了。東方瀟然在眾人都熟睡之際,輕輕地出了帳篷。本以為自己做的神不知鬼不覺,沒想到一出來便看見將離坐在帳篷旁邊睜著眼楮看著她。
東方瀟然淺淺一笑,「將離怎麼還不休息?」
將離也笑笑道,「讓夫人野外留宿,將離自然不敢掉以輕心,自是要親自守夜了。只是想不到夫人嘴上一套,背地一套,對著下人說不能去探公子,自己如今卻還是不放心要親自去探探麼?」
東方瀟然自是听出他那故意的語氣,輕輕地嘆了一口氣,「將離,你知道我實在不放心。而且……我三個多月沒有……咳咳,見到阿轍了。」說著,又換上了撒嬌的眼神,「你讓我去見見阿轍好不好?」
將離果斷地忽視了她那撒嬌的眼神,搖搖頭道,「絕無可能。難道夫人有自信打得過我麼?」
東方瀟然無奈地嘆了嘆氣,「我自是沒有自信打敗你。但是……」說著又緊了緊拳頭,「即便是打不過我也要一試!嗯……反正我身子也還沒大好,若是再有個什麼損失,這罪責也怪不到我的身上不是麼。」
將離的嘴角抽抽,夫人,你這是請求兼恐嚇的語氣麼……。你什麼時候也學到公子的那一套了?
將離沒想到自己一句話就落敗了,只得輕輕地嘆了口氣,「夫人,我們快去快回,而且若是發現有什麼不妥的地方,立即撤退,知道麼?」
東方瀟然立即欣喜地點點頭。
當下,東方瀟然自然是肆無忌憚地爬上了離南宮轍最近的那座竹屋的屋頂,將離說好了只給她半柱香的時間,而他自己在下面時刻關注著周圍的情況。
從一開始便被南宮轍發現的東方瀟然卻是靜靜地趴在屋頂上,什麼也沒做,只是眼楮一眨不眨地看著月光下那她思念了數月的男子。
她此時的心里卻是很歡愉,即使她心里也懷疑南宮轍已經失憶,但是可以這樣靜靜地看著他,她已經覺得是很幸福的一件事。
她高興得忘乎所以,用著以為下面那人听不見的聲音說道,「阿轍,我來看你了,你高不高興?」
夜色掩藏住了南宮轍在听到她那句細小的話時臉上那復雜的表情,既歡喜又心疼。
接著他又听見那帶著微微抽泣的聲音響起,「我知道你一定生氣了,所有才假裝不認識我的對不對?可是,我有好好地听話在海面上活下來。只是……我沒有好好地照顧自己,最近是有些清減了,但是我保證我會好好養身子,不會再讓你擔心了。」
南宮轍听完這句話的時候更是不能自已地伸手捂住了自己的唇,強忍著自己不能落淚。
我的阿然,此刻的我,多想緊緊地抱著你。即使,說些責備你的話也讓我甘之如飴。
「夫人,我們該回去了。」將離用著內力傳話給東方瀟然道。
東方瀟然抿了抿唇,依依不舍地看著南宮轍的方向,「阿轍,沒事的,明天我們就會見面的。」說完便飛身到了地面上,狠狠地瞪了一眼將離。
將離很無辜地聳聳肩,跟在她身邊輕輕地說道,「夫人,我們之前說好的,可不能怪我。」
東方瀟然突然憤憤地轉身,擺出一副夫人的姿態道,「將離,你一向不像是那麼準時的人啊!憑什麼這次把握得一點不差!」
該死的將離,使勁兒地催什麼催,讓我多看兩眼又怎麼了!
「夫人,你實在太不懂我了,我一直是個如此嚴肅的人啊。」將離正經地說,
東方瀟然頓時被他逗笑,「實話說,我倒是沒看得出來。」
將離滿意地一笑,「能看得到夫人的笑容就好了。」
東方瀟然又輕輕地止了笑容,認真地說,「謝謝你,將離。」
將離又恢復玩世不恭地模樣道,「夫人倒真是折煞我了。不過,第一次被人說‘謝謝’的感覺還是不錯的。」
東方瀟然疑惑地看著他,「將離,你之前做人是有多失敗,竟然從未沒被被人感謝過麼?」
將離無奈地說道,「唉,你不知道,我平時阿五他們面前都是頂嚴肅的一個人,他們都很怕我。那麼尊敬我,哪里會說什麼謝謝。」
東方瀟然又笑了一下,「他們那是怕你麼,恐怕是怕你那些千奇百怪的訓練法子吧。」
將離臉一黑,「哪里,我真的是很有威信的!而且,平日也只有我敢和公子說話理直氣壯,你見有誰在公子面前說話有我這般理直氣壯麼!」
東方瀟然看著他自信的模樣,點點頭,答道,「倒也是。這倒是你的厲害之處啊。」
將離卻又開始恭維東方瀟然道,「我還是不如夫人你厲害。真是不知道公子是如何對你做到這般死心塌地的。」說著,開始細細打量她,「你看著也就比之泉好看些,哪里有禍國殃民之姿了?」
東方瀟然臉一黑,「我終于知道你的厲害之處在哪里了,原來是不怕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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