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些日子以來,項天龍確實變了很多,不再沉悶,寡歡,就連在天下第一家的日子也長了,像從前,項天龍在天下第一家從來沒有超過三天。
這對做為妻子的淳于玉涵來說,是很大的慰藉,也是一種擔憂,畢竟,一個人,不會憑空變了性格的,
海嘯水禍,漁民的事解決之後,為了兒子,淳于玉涵極力挽回天下第一家和瑞鶴仙莊的友好關系,卻沒想到中間又發生了《神龍寶典》之事,讓她把原先的打算避嫌起來。
卻又有很多逃避不了的事。
剛不久,福伯交給她一塊玉佩,並且說‘瑞鶴仙莊滄海禪師的曾孫女在府門外等候要見莊主’,
一開始,淳于玉涵並沒有太上心玉佩的細節,心中只是有些失意,如此重要的一塊玉佩,項天龍怎麼可以如此輕易的送人?
想到是滄海禪師的曾孫女,淳于玉涵心中隱隱的不滿,並沒擴散開來,本意迎景心入府,以禮相待,當福伯將心事吐出後,淳于玉涵也感到極度不安起來,不得不取消迎禮,故作不知,來找項天龍,想把起初的打算端出來。
一杯茶水,讓項天龍驚覺到身邊靠近了一個‘陌生人’,為此感到乍然不安,她的丈夫真的變了,淳于玉涵竟是如此的擔憂。
「若是以前,我剛到門口的時候你就能察覺到,……」。淳于玉涵幽幽地說道,
項天龍又開始專注書寫那個「靜」字,听淳于玉涵說道,又想故意掩飾,一副漫不經心的樣子,說道︰「是夫人多心了,這是我的家,我幾時那樣提高警惕過?」
「這里是你的家嗎?」
淳于玉涵竟是如此柔情的反問,沒有了向來的端莊與雍容,竟像一位小婦人一般,在質問她的情郎。
項天龍不經意抬頭,看向了淳于玉涵,淳于玉涵更帶幾分感傷,「這里不是我們的家,這里是父親的家,天龍,如果可以的話,……」。
「阿涵,你今天是怎麼了?」
「我們搬進回心山莊吧?哪里才是我的歸宿」。
「……」
項天龍無語起來,淳于玉涵不免傷感,
從項天龍娶淳于玉涵為妻那日後,項天龍命人建造了一座山莊,淳于玉涵本以為那是為她建造的,當掛上門匾的時候,如同把淳于玉涵打入冰窟一樣,那座山莊竟然叫‘回心山莊’,期盼某人回心轉意一般。
項天龍的心中只有一個位置,淳于玉涵想住進那座山莊,想住進項天龍的心里,可是,十幾年來,回心山莊的大門一直是關閉的。
淳于玉涵又再說出要搬進回心山莊,項天龍將手停在了半空,那個‘靜’字寫不下去了,心中一陣感觸,
頓了一下,項天龍說道︰「難道這里不是我們的歸宿嗎?」
「我想要我們自己的家,而不是父親的地方……」,其他書友正在看:。
淳于玉涵給了項天龍這樣一個答復,項天龍長長的吁了口氣,「阿涵,你錯了,所謂的‘家’不是住的地方,而是‘家人’。你,我,華兒,我們加起來才是我們的家」。
淳于玉涵知道了,也懂得了,這麼多年了,項天龍依然不願意打開他的心扉,讓她走進去,淳于玉涵深深的閉了一下雙目,沒讓眼淚流出來。
「那你愛你的家嗎?」頓了一下,淳于玉涵又再緊問一句。
「是我虧欠了你們母子」。
項天龍捫心自問,不得不嘆息一聲,這些年來,他一直活在仇恨當中,他恨謝靖奪他所愛,他恨東方寒雪移情別戀,確實冷落了淳于玉涵,疏遠了自己的孩子,為這一句話,變得沉默起來。
項天龍這些天真的變了,隨時隨地都能露出情感,這反而成了淳于玉涵最擔心的地方,忍不住又問道︰「你疼華兒嗎?」
「阿涵,你今天是怎麼了?」
項天龍真的感覺奇怪起來,他的夫人一向鋼骨,被成為‘女中豪杰’,心里雖然有渴望,有喜歡,從來沒有吐露出來,今天為什麼突然如此柔情?
「突然想到了一些事,就是想問一下,你疼華兒嗎?」淳于玉涵勉強一笑,又像是在掩飾一樣說道,
項天龍說道︰「當然,華兒是我們的孩子,我哪兒有不疼他的道理?」
誰會想到,淳于玉涵正等著項天龍這句話,接口便道︰「那你再疼兒子一次吧,到瑞鶴仙莊,為兒子提親,成全他和心姑娘的百年之好!」
「什麼?」
淳于玉涵語氣肯定,不容動搖,項天龍竟像冰塑了一般停在當地,剛拿起的毛筆,那個一半的‘靜’字,只寫了一旁,就再也寫不下去了。
項天龍心中一片茫然,對這樁婚事,他是同意?還是不同意?
看到項天龍那悵悵的,面無表情,茫然若失的樣子,淳于玉涵更是一陣感傷,幽幽地說道︰「近些天,我也听說你對心姑娘特別照顧,教她音律,陪她去沿邊賑濟那些災民,雖然有失體統,……」。
「那是禪師的意思,……」。項天龍竟然那麼在意這些‘流言’,想去解釋,竟然想去解釋,「我只是尊重他老人家的舐犢之情」。
淳于玉涵說道︰「她是禪師的曾孫女,不光天下第一家和瑞鶴仙莊,就連整個錦城的人都知道,如果……」。
講到這里,淳于玉涵竟然說了如果,淳于玉涵接著說道︰「如果她是普通人家的女子,我可以讓你納她為妾,然她是禪師的曾孫女,別說禪師不答應,就連整個天下名莊莊主也不會答應,……」。
「夫人,你想哪兒去了,……」。淳于玉涵這些話,項天龍不愛听了,心里有些怪怨,「我待心兒純屬儒子之情」。
「那你就答應吧?」
淳于玉涵更進一步,繼續說道︰「華兒一直鐘情于心姑娘,他們才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兒,天龍,你不覺得是嗎?」
項天龍發愣在當地,心中一陣悵悵,他對景心那種微妙的感覺到底是什麼?不是男女之間的愛情,竟然也不希望是‘公公與兒媳’的關系。究竟是什麼?不知道。最後,項天龍還是點了頭,說道︰「我答應夫人,改天便到瑞鶴仙莊提親」。
門外的動靜,像是很切合項天龍的話一樣,有一個人,在項天龍話聲一落時,手托托盤輕步走了進來,其他書友正在看:。
來者是福伯,他和淳于玉涵有言在先,如果項天龍答應了東方景心和項華的婚事,他才進來,呈上那塊象征天下第一家最有權威的信物。
福伯輕步走進房門,向項天龍,淳于玉涵躬身見禮,然後說道︰「莊主,小姐,外面有一位姑娘要見莊主,她沒有說姓名,只是送來這塊玉佩,說莊主見了就知道了」。
說著,將手中的托盤恭恭敬敬地呈了起來。
項天龍雖然在書案旁,在福伯躬身的一瞬間,他已看到了托盤上的玉佩,趕忙繞過書案,拿起了玉佩,想到景心,竟有一種沖動的感覺,拔步便要朝門外走去。
「天龍!……」。
淳于玉涵心中一緊,她太了解她的丈夫了,項天龍和景心的感情已經超出了本分之外,讓淳于玉涵既擔心,有恐怕,「華兒還等著你什麼時候上瑞鶴仙莊提親呢」。
一句話,像是一桶冰水,澆在項天龍的頭上,讓他木訥在當地,
回頭看看淳于玉涵,再看看手中的玉佩,想到兒子對景心一往情深,項天龍冷靜了許多,腳底像生了根一樣,拔步如此艱難,在原地一動也不能動。
「告訴她,告訴那位姑娘,讓她回家吧,我不見她」。
過了好大一會兒,項天龍才輕輕地說著,又忍不住緊緊的攥住了那塊玉佩,最後,輕輕地放回托盤上,玉佩竟然碎掉了。
看到玉佩碎裂,淳于玉涵沒有任何的可惜,而是深深地松了口氣,徹底放下了心中的大石頭。
「是!」
項天龍拒絕了景心的求見,福伯的心也松快起來,在心里十分的高興,並沒有露在臉上,躬身答應,退出房門。
一句不見,對項天龍來說,是如此的茫然若失,過了好久好久,項天龍輕輕地說道︰「阿涵,我想一個人靜靜……」。
「那我去告訴華兒,你也答應了他和心姑娘的婚事」。
淳于玉涵不是盲人,不是瞎子,她的丈夫如此‘鐘情’一個女孩子,她的表情竟然如此的淡然,裝作視而不見,而是非常歡喜的樣子。
在淳于玉涵轉身間,手臂不經意的下垂,袖子里掉下來一塊金燦燦的物件。
物件掉落,淳于玉涵沒有察覺到,
既然項天龍想一個人靜一靜,淳于玉涵吩咐小如,還有房中的幾個丫鬟跟她一起離開書房。
淳于玉涵走後,項天龍長長地吐了口氣,回坐到書案前,在他低頭的一瞬間,看到了掉在地毯上的物件,不由自主的,輕輕地撿了起來。
物件小巧玲瓏,是用赤金做的,長條正方形,把手是一只財源廣進的貔貅,這是一枚印章,項天龍曾經見過,上面只有一個陽文‘涵’字,是淳于玉涵的私印,這次再次看到這枚印章,項天龍思緒萬千,喃喃自語起來,
「我好像在哪里見過?……」。
在哪兒見過?不是這枚印章,而是印章的圖案,
「無名?」
項天龍心中一動,他想到了一個人,是無名,只是他不明白的是,淳于玉涵私印的圖案為什麼會刺在無名的肩膀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