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s 已經完全黑了下來,清冷的月光灑向雁蕩山,被茂密的樹木切割出了無數斑駁yin影。
啪!
一截枯枝斷裂開來,楚祤停下了腳步,竭力調整著粗重的呼吸,轉頭向後看去,側耳傾听片刻,跟著長長的舒了口氣︰「還好已經到了晚上,他們不敢追進山來。」
想及此處,他的心神陡然放松,只覺五髒六腑劇烈翻騰,筋脈肌肉有如針扎,雙臂更是沉重酸脹,幾乎便要失去知覺!
「真氣的威能果然不凡,若非我的肉身還算強悍,多半會被一拳轟殺!」
楚祤苦笑著搖了搖頭,倚著身旁一株大樹,運轉萬法破獄訣吸納月華,抓緊時間恢復狀態,同時暗暗思忖道︰「燕州城中並無煉氣境的高手,那人到底是誰?」
先前他藏身在暗處時,也看到了劉勝虎身旁的那個斗笠男子,但其一直沉默無言,並未引起他太多注意,誰料竟有煉氣境的修為,一拳破空百丈,遠遠將他擊傷。
不過雖然那斗笠男子實力強大,楚祤卻並不擔心月兌身的問題,要知雁蕩山連綿數百里,就憑劉勝虎帶來的人馬,根本無法完全封鎖,只要略略恢復,再沿著雁蕩山的邊緣繞行,便能趁著夜s 遠離此間。
「還好最近已把周遭的妖獸打怕了,只要不再繼續深入,應該不會遇到什麼危險。」
楚祤的傷勢不輕,但是余威猶在,那些妖獸看到他的身影後,依然遠遠避讓開來,然而也在這時,卻听得山外傳來一聲長笑道︰「楚祤小兒,若是你天亮之前還不出山,我便會將方啟就地正法,好生考慮考慮吧!」
聞听此言,楚祤心頭猛然一跳,顧不得再行調息,選了株極高的大樹,挽起袖子向上爬去。
一番調息後,雖然傷勢還未痊愈,但他的動作已經恢復了輕靈,只得幾息時間,便來到了大樹的頂端,踩著一根粗壯的枝干,隱蔽在茂密的枝葉之中,遠遠向著山外看去。
那間茅草屋旁,此刻升起了一堆巨大的篝火,熊熊的火光映sh 下,諸多城主侍衛肅然而立,環伺著劉勝虎、武鐵和那斗笠男子,還有一個渾身血污的壯漢。
「方老大!」
楚祤面s 一變,登時有些踟躕起來,而在那堆篝火之旁,武鐵面上露出幾分猶疑,低聲問道︰「城主,那小子和方啟無親無故,真會甘心出來麼?」
此刻天s 已然全黑,便是那煉氣境的斗笠男子,也無法發現楚祤的身形,卻見劉勝虎森然笑道︰「這些ri子以來,我派人四處打听那小子的下落,對他有了不少的了解,據說他為人重情重義,應該不會拋下方啟獨自逃離。」
斗笠男子輕輕點頭表示贊同,武鐵只能附和兩聲,瞥了不遠處的方老大一眼,暗暗道︰「楚祤小兒進境非常,顯然身懷卓絕功法,城主肯下大力氣幫我,定是沖著那門功法,照此說來,莫非功法便是源自方啟?」
武鐵並非蠢人,此刻已經猜了個七七八八,而在他的視線中,方老大周身捆著粗大的鐵鏈,身上大穴打著細長的鋼釘,甚至連嘴巴還堵著一團破布,此刻雖說憤怒到了極點,卻是說不出一句話來。
事實也確如劉勝虎所說,楚祤只猶豫了片刻時間,神情便迅速堅定起來,他和方老大現在可說是亦師亦友,又怎願獨自逃生?
「我和方老大的關系,已經不再是個秘密,看來那個煉氣境的高手,應是黑風寨的二當家童川,他和劉勝虎是為萬法破獄訣而來!」
楚祤並未下樹,隱蔽在茂密的枝葉中暗暗思索道︰「也正因為此,我更不能拋下方老大不管,但是憑我現在的實力,哪怕傷勢盡復,出山也會死路一條……」
心念電轉間,楚祤打定了主意,手腕輕輕翻轉,便見那枚儲物戒指光華閃動,一枚丹藥出現在了掌心。
這枚藥丸有拇指大小,在月光的照sh 下顯得晶瑩潤澤,散發著沁人心脾的清香,楚祤湊在鼻前深吸口氣,便覺jing神為之一振,體內傷勢都似乎好了幾分。
「這是煉氣境使用的益氣丹,藥效果然非同凡響,對身體的滋補作用,不知超過了妖獸血肉多少!」
楚祤心下贊嘆一聲,面s 卻是凝重了起來︰「這枚益氣丹的藥力,甚至比昊ri陽氣還要暴烈,遠超我能承受的極限,但此刻唯有行險一搏,盡快治愈傷勢,大幅提升實力,才有幫助方老大月兌身的可能!」
想及此處,他沒有半點的猶豫,徑直盤膝而坐,將那枚益氣丹吞入了口中,這枚丹藥入口即化,化為一股股滾燙的熱流,向四肢百骸散發開來。
這些熱流的本質也是滋補,但其澎湃洶涌的勁頭,超過了妖獸血肉何止數十倍之多,有如股股滾燙的熔岩,讓楚祤全身上下灼熱難當,像是有無數刮骨小刀狠狠切割,要將他撕裂成為無數碎片!
楚祤難以抑制的悶哼一聲,卻是迅速咬緊牙關,收攝心頭雜念,運轉起了萬法破獄訣,極力消化起來。
狂暴得幾乎失控的藥力,登時得到了有效的規整,開始滲入楚祤的皮肉筋骨,讓他瞬間大汗淋灕。
這些汗液極為油膩,腥臭撲鼻,赫然是殘留在他體內死角的雜質,當初伐毛洗髓之時,也未曾全部清理,此刻被逼出體外,讓他的身體更為純淨,今後能達到的成就更高。
與此同時,藥力不斷滲入他的皮肉筋骨之中,治愈著他體內沉重的傷勢,以及以往沒能發現的一些隱疾,更讓他的身體底蘊不斷增長,體能成倍飛躍!
饒是如此,益氣丹的藥力,仍然遠超楚祤所能承受的極限,撐得皮膚血口暴綻,肌肉筋絡扭曲發僵,骨骼更是 作響,整個人已經開始變了形狀,幾乎便要爆體而亡!
「難道我要承受不住了麼?」
楚祤信心動搖了起來,也在這一瞬間,只覺體內痛楚陡然放大,眼前頓時為之一黑,陷入了半昏迷的狀態。
意識像被關入了牢獄,看不到絲毫光亮,只剩往ri的一幕幕景象,在他腦海中走馬燈般閃現,父親臨終前的希冀眼神,方老大渾身血污的淒慘模樣,以及得到萬法破獄訣時的欣喜,初聞長生時的震撼……
牢獄中的犯人,斷絕了與外界的一切聯系,往往只能靠著回憶打發時間,然後漸漸**,漸漸腐朽。
此刻楚祤的回憶,是他陷入半昏迷的狀態下,無意識的舉動,但他像是想起了什麼,喃喃咀嚼道︰「長生……牢獄……」
體會著長生的野望,再看看囚牢般的處境,楚祤的腦海突然劃過一道閃電︰「我法即萬法,彈指破天獄,這是何等的豪言壯語!修煉路上,種種艱險如獄,若是我連破獄的信心都沒有,又談何長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