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京,六朝古都,虎踞龍盤!
自從朱元璋在南京開基立業,朱棣發動靖難之役,京城北遷,南京就作為陪都,擁有一套和北京相對的官僚機構,六部,都察院等等一應俱全,品級也與北京相同,只不過沒有實權而已。
當大順軍攻佔京城之後,南京就成了大明勢力理所當然的中心,可是面對著空前復雜的局面,南京方面也是一頭霧水,弄不清楚。
南京文武百官之中,有三個職務是最有權力的,參贊機務的兵部尚書,代表皇帝的留守太監,以及提督軍務勛臣。
這三者也代表大明帝國的三大勢力,只不過如今皇帝都完蛋了,留守太監自然靠邊站,同樣道理,勛臣也是依附皇帝,說話也沒有什麼分量,真正能主導南京事務的就是兵部尚書,大名鼎鼎的史可法!
從靠邊站,到進入歷史的中心,其實也可以靠天上掉餡餅。
不過擺在史可法面前的可是一個天大的爛攤子,俗話說國不可一日無君,如今北京淪陷,最需要的就是選出一個合適的君主,繼承大位。
選擇誰繼承皇位,實在是煞費苦心,其實這個問題本不復雜,按照血統選擇皇帝,福王朱由菘是萬歷的孫子,崇禎的堂兄,血緣最近,理應登基。
可是這里面有一個仇口,當初萬歷偏愛老福王,可是東林黨的諸公支持皇長子朱常洛,圍繞著帝位,展開了著名的梃擊、紅丸、移宮三大案,最終東林黨佔了上風,福王也不得不黯然離京。
可是風水輪流轉,現在小福王朱由菘成了皇位的大熱門人選,東林黨諸公一個個都非常不爽,生怕這位小福王替父報仇,反攻倒算。
因此他們堅決打出了立賢的旗號,要擁立潞王。實際上不過是說辭而已,都是老朱家的子孫,藩王除了個別的極品之外,都是一個德行,潞王胡作非為有過之而無不及。
史可法作為東林黨干將左光斗的弟子,久經考驗的黨員,按理說他也該毫不猶豫的支持東林黨的主張,可是史可法也不傻,知道擁立潞王,于理不合,肯定會出**煩,搞不好會發生內戰,因此舉棋不定,備受煎熬。
這天史可法正在苦思冥想的時候,突然手下人前來報告,說大學士魏炤乘前來拜會。史可法一听,急忙起身迎接,這個魏炤乘正是從北京跑出來的官員之一,是他親口證實了北京被攻破,崇禎煤山上吊的消息。
史可法客客氣氣的將魏炤乘請進了書房,兩個人對坐獻茶之後,就史可法就發現魏炤乘坐立不安,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魏學士,有什麼話就直說吧,我洗耳恭听。」
魏炤乘看了看左右,故意壓低了聲音說道︰「我得到了一點風聲,似乎太子殿下尚在人間,被人給救出了京城。」
「什麼?」史可法頓時豁然站起,急忙問道︰「魏學士,事關江山社稷,你可要有把握啊!」
魏炤乘嘆了口氣︰「我哪里不知實情重要啊,其實在闖賊殺入京城的時候,就有人說先帝將太子托付給了朱純臣,還留下了遺詔玉璽。隨後又有人在京城之中散布文告,擾得京城大亂,我也是趁亂逃出來的。事後想想,或許就是有人為了掩護太子出京,才做的安排。」
史可法一听,頓時眉頭緊皺,忍不住埋怨道︰「既然有這種事情,魏學士你怎麼不早說啊?」
「不是我不想說,實在是捕風捉影,不敢隨便開口啊。」
「那現在怎麼敢說了?」
魏炤乘苦笑道︰「在兩天前有個家人從京城難逃,帶來了消息,說是曾經听說太子出城之後,到了吳三桂的軍中,據說有個姓顧的爵爺,保護著太子。」
姓顧的?
史可法腦筋轉了幾圈,也沒有想出哪有這個人物,不過既然太子還在,尤其是有先帝的遺詔玉璽,那就是名副其實的皇帝人選,其他的藩王根本不用考慮。
「魏學士,按照你的說法,太子應該在吳三桂的軍中,我們該立刻派人迎接太子!」
魏炤乘面露難色,忍不住說道︰「事情恐怖不那麼簡單,根據我的家人說,似乎吳三桂投降了滿清,他還帶過來一份文告,例數晉商勾結滿清,出賣大明的種種行徑。」
說著魏炤乘從懷中掏出了幾張紙,送到了史可法的手里。
史可法看了幾眼,頓時眉頭都立了起來,拳頭狠狠的砸在了桌子上︰「誠如是,晉商皆可殺!」
「史大人,你看看下面的落款。」
史可法這才清醒過來,只見最後一行小字,寫的是︰大明忠勇伯安**指揮使顧。
「這,大明哪來的忠勇伯,這個安**又是什麼東西?」
「史大人,這位忠勇伯說不定就是救了太子出京的人,只是按道理他們應該和吳三桂在一起,和滿清也是盟友,要共同對付流賊。又怎麼會和晉商對上了,實在是讓人百思不得其解啊!」
史可法眉頭緊皺,在地上轉了一圈,最後一跺腳,狠狠心腸說道︰「魏學士,此事關系重大,你千萬不要和任何人提起,我馬上想辦法查證。」
魏炤乘也知道其中的利害關系,哪敢多說,急忙告辭離開,史可法想了想之後,當即派人約請手握兵權的鳳陽總督馬士英,兩個人在浦口密會。
馬士英也當即前來,他和史可法也是老熟人了,兩個人見面寒暄了幾句,就直入正題。
馬士英先笑道︰「憲之兄,你前番密書,提議擁立桂王,我認為萬萬不可。桂王遠在廣西,路途遙遠,而如今時局動蕩,瞬息萬變,等不起啊!況且桂王按輩分是先帝的叔叔,如果他登基即位,置先帝于何地,置福王也何地,有違倫常,實不可行。」
史可法也是心里頭發苦,東林黨提議擁立潞王,可是其他人贊成福王,史可法弄得左右為難,只好提出了一個擁立桂王的主意,可是經過馬士英駁斥,又沒有話可以反駁。
史可法苦笑著搖了搖頭,所幸還有別的方案,不用在這幾個藩王之中打轉轉了。
「瑤草兄,你看看這個吧。」
說著史可法把魏炤乘給他的文告送到了馬士英的面前,又把魏炤乘和他說的話,同馬士英說了一遍,馬士英急忙接過來仔細看了又看。
論起心思機巧,馬士英甩史可法十萬八千里,他一看到落款,頓時就喜出望外。
「憲之兄,如果我猜的不錯,這個忠勇伯應該是太子新封的,而且既然號稱安**,就代表他們有不少的人馬,倘若是北方尚有一支忠勇之師,保護著太子,實在是大明之福,蒼生之福啊!」
史可法也笑道︰「如果真如瑤草兄所說,的確如此,只是如何能聯絡上安**,又如何能夠得到太子消息,實在是有些為難啊。」
正在兩人說話之間,突然馬士英的師爺急匆匆的跑了過來,跌跌撞撞,差點摔在了地上。
不過他也不管不顧了,急匆匆的將一份書信送到了馬士英的面前。
「大人,大喜啊,太子有消息了!」
馬士英急忙劈手搶過了書信,這封書信正是顧振華寫給馬士英的。
安**南下,必然要卷入南明的紛爭之中,對于東林黨顧振華是厭惡到了極點,一幫只會罵人,不會干事的家伙,有他們在,好事也能變壞了。
相對而言,雖然馬士英在歷史上留下了奸賊的惡名,但是縱觀馬士英的所作所為,根本和奸賊不挨邊。在擁立福王的問題上,馬士英根本沒有錯誤,而是東林黨私心作祟。後來南京被打破,馬士英又英勇就義,比起東林諸公要強太多了。
正因為如此,顧振華選擇和馬士英合作,共同分享擁立之功。
在書信里頭,簡略的介紹了一下事情經過,然後寫到安**正在南下,太子和遺詔都在軍中,請馬士英安排人手接應!
隨著書信,顧振華還附上了一枚太子的玉佩,作為證物。
馬士英看過之後,立刻跪在了地上,提淚橫流。
「天佑大明,天佑大明啊!」
馬士英連磕了三個頭,然後豁然站起,沖著史可法一拱手︰「憲之兄,太子安然,我們就不用為了擁立的事情發愁了,我要立刻恭迎太子!」
「瑤草兄,是不是有些倉促了,太子身份用不用核實一下,而且既然要迎接太子,就應該擺出全套儀仗,派遣重臣。」
「不必了。」馬士英搖了搖頭︰「書信寫的明白,滿清大軍還在尾追,安**人困馬乏,急需援助,我立刻帶著大軍過去,就算有假,有五萬大軍保護,也沒有什麼問題。」
說著馬士英沖著史可法一拱手︰「告辭了。」
運河之下,船隊南下,顧振華穩坐在船頭上,梅珺若這個小妮子陪在了一旁,雖說是名門閨秀,禮數頗多,可是梅珺若天生有股子叛逆的勁頭,加上顧振華的慫恿,兩個人越發的旁若無人了。
顧振華的大手輕輕的按在了玉手上面,笑著說道︰「梅姑娘,你老家還有什麼親戚沒有,要是有,也該見見面不是!」
「你又在打什麼鬼心思?」
「我哪有什麼心思,早晚都是一家人,親近親近嗎!」
梅珺若頓時臉蛋通紅,揮起粉拳,毫不猶豫的砸在了顧振華的肩頭。夕陽之中,船只駛過,蘆葦蕩中,鷗鷺齊飛,亂騰騰的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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