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只聞一聲震響,所有人的目光看向那個黑袍人,他此刻一臉沉痛,將一截衣角拍在桌上,上面有燒焦的痕跡。
「我玄陽洞天前幾年本受重創,哪知宗主的最後獨苗,居然也在秘境中被貴宗高足因奪寶殺害,導致洪宗主憂傷過度,只派了我等二位長老前來。」
這一刻,這個面貌有些陌生的黑袍人,目光耀耀的看向大羅天宗宗主,絲毫沒有半點畏懼︰「大羅天宗貴為天下洞天福地、正道之首,縱然秘境中生死有命,但我玄陽洞天一直敬仰你們,卻不想門下弟子,竟然頻頻做出這種殺人奪寶,請務必交出殺人凶手,還天下正道們一個交代。」
「沒錯,秘境中固然素有生死有命的說法,但既同為正道中人,那麼多的魔道修士也混入其中,偏偏專挑我們同為正道的弟子下手,實在讓我等寒心。」一個黑臉大漢也適時站了出來。
這個時候,另一個青衣瘦削老道,也是臉色莫名悲痛,痛訴道︰「我兒雖不成器,近百年也堪堪到了道基圓滿,但听到隨他同行的長老所言,你們大羅天宗高足,竟然只為了一株地級靈草,還有我兒身上一件我贈他防身的法寶,竟然就……這實在是難忍罪行啊!」
有了人開頭,眾人七嘴八舌的開始聲討這一次,大羅天宗在這東海古林天級秘境的做為,多數是各宗的道基境修為重要人物被殺害,這些老一輩的強者,又听聞這次大羅天宗的人做為之惡劣,紛紛相互飛劍傳書之後,聯合上門逼宗。
「不管怎麼樣,反正你們大羅天宗今天一定要給我們一個交代!」
不知是誰在趁亂中大喊,但這一句,無疑是道出了大家心聲,紛紛有人開始附應起來。
這一次來的各宗代表里,基本都是各宗里有頭有面,常年負責外交的修士,能量不小,一起聲討,哪怕強如大羅天宗的宗主,也是被巨大壓力逼得額頭冷汗滴了出來。
大羅天宗的宗主其名司徒南,道號南陽真人,此刻看見門中一心月復走近,不由得臉色一喜,連忙低聲問道︰「如何?查出是何人所為了沒?」
「稟宗主,多數人指是一位叫段玉人的弟子,他是執法長老的兒子,但在二年前前往玄陽洞天後,就一直沒有返回我宗,不知為何竟然又出現在了東海古林的千古秘境里。」這個彎腰沉聲相告,看著此刻盯著他們倆,臉色不善的各宗代表也是覺得壓力巨大。
「他下落呢?」
「不明。」
「這……難道無法推演出來嗎?」
「諸長老皆言天機被蒙混,難以察清。」
「可有請出太上長老出手?」
「還須幾日時光。」
「可惡!」
南陽真人的手不由自主抓緊了椅子邊,看了各宗代表一遍,臉上無奈浮出一個苦笑,他雖是宗主之位,地仙之身,可是整個大羅天宗出的天才何其之多,他不過是其中被推出來的明棋而已。
真正掌控整個大羅天宗的,是門里的幾位太上長老!
「諸位,這件事我們大羅天宗一定會妥善處理,還請給我們幾天……」
但就在這時,大殿之外,發生了一件誰也預想不到的事情。
只見一道流光居然直接御劍闖入大殿,其來人的面貌,竟赫然就是諸宗強者推算出來的段玉人的面貌!
「宗主!這些人都是心懷不軌,外面已經埋伏……」
砰!
只見段玉人還未說完這一句話,整個身體忽然就爆裂開來,無窮恐怖的劍氣盡數轟向了大殿上的南陽真人!
仙靈之氣!
眾人一陣駭然,這凝成劍氣的仙靈之氣,何等的精純與強大,幾乎是所有人都被它的強大威勢壓迫住,眼睜睜看著南陽真人被劍氣透體。
噗!
但南陽真人身浮護體法力和護體法寶,只是連連吐出幾大口鮮血,同時月復部被穿出一個大洞,雖是重傷,卻總算無生命之危,但月復部仍有不斷的劍氣細微切割,讓他一時半刻鮮血不斷流出,情況駭然至極。
「敵襲!快快保護宗主!」
一聲不知從何響起的淒厲呼聲,驚動了整個大羅天宗,同時大殿中,更是不知誰人暗中出手,諸宗代表紛紛被人攻擊。
本就是積怨在胸,如今又見得這段玉人開口埋伏,一時間各宗心思復雜,只以為是自己被瞞在其中,其他人早就商量好了要對付大羅天宗。
且不說其他事情,但被大羅天宗的人攻擊,他們本就帶著一股怨氣而來,自然不會白白挨打,那些個脾氣暴躁,直接祭出法寶和施展法術,轟向攻擊來的方向。
「啊!大羅天宗殺人了!」
一聲駭人的尖叫,將大家目光吸引到那個黑袍人身上,只見他直接被一道恐怖的劍氣透體,全身鮮血一刻如箭泉噴出,身上血洞眼眼,直挺挺的躺在地上,進得氣多,出得氣兒少。
這還如何得了,又驚又懼,場面頓時極為混亂起來,卻沒有人再去仔細留意,那躺在地上的黑袍人的臉色,迅速蒼白得滲出一額冷汗。
「你我神念聯手,外加早早準備好的各種道具,才堪堪引起一場混亂,幸好最後我的結局是‘死’了。」
牧天躺在地上,四周呼嘯的法術波動非常劇烈,哪怕主殿有防御陣法保護,也是一陣陣的搖晃。
「釘子已經種下,外面的一些不明真相的家伙,也開始了攻打,只要這兒各宗代表死上一半,那麼這仇,就解不開了。」
赤炎仙劍聲音里透出絲絲舒暢之意,壓抑了不知多少年的痛苦,終于在現在,看見一絲曙光了。
「沒錯,只要一時頭腦發熱,死的人足夠多,那麼為仇恨就算真相大白,也無法再解開了,大羅天宗……危矣。」
牧天此刻覺得自己真的挺虛弱的,畢竟這些鮮血都是自己的真血。
可就算躺著裝死不能動,牧天也還是沒有閑著,早在冥泉魂卷大成之時,他就已經觸到了一絲心火的玄妙,如今更是借助這些修士們的怒火和殺意,暗自感悟,並且不斷的反過來影響他們。
主殿的防御陣法再堅固,也沒能支撐太久,很快就被法力爭斗余波震垮,所有人的戰場,變成了天空。
可就在這外時候,大羅天宗的宗門駐地之外,狼煙四起,各方喊殺聲不斷,只見諸般炎火猛獸來襲,形勢洶涌。
這個時候,雙方更是不再懷疑,紛紛認定對方是有謀而來,更是彼此下手不再留情,招招致命。
大殿的廢墟之中,黑袍人早已經不知何時變成了一位大羅天宗的弟子,施展的法術正是純正的大羅天宗的法術,一身法力氣息波動也是無異。
暗中下手,專挑要害,最後在引起別人注意之前,他畢竟不是真的大羅天宗弟子,只是佯裝重傷,悄悄離了場。
「走吧,我們花出去的近千枚高級靈石,散盡閑財,應該能挑動其他人的神經線了。」
赤炎仙劍可惜一嘆,沒根沒基,要想通過千機客散播消息,引得所有人來大羅天宗,只能如此了。
「沒事,反正除了我的老伙伴們,其他的東西賣光就算了。」
牧天倒是看得開,雖然心里還是隱隱肉疼。
……
……
接下來的事情,一切都在預料之中。
各宗代表無論是死的,還是重傷的,都掀起了其他宗門的憤怒之火,大羅天宗的解釋蒼白無力,哪怕推演之術也被天機蒙蔽。
幾天之後,所有宗門都聯合起來,所有人都圍住了大羅天宗,但大羅天宗閉宗緊守,在主殿中,一片肅然。
「沒有用的,不管這是不是某些人的陰謀,我們一家獨大的時間……太久了。」
一位太上長老嘆息了一聲。
「他們想要重新劃分利益,不過我這把老骨頭絕對不會答應的。」
這是另一位太上長老,但他的脾氣明顯要暴躁很多。
「這是大勢,但如果能真正找出幕後推動的黑手的話,還是能替我們爭取一段時間的。」
發話的是年紀最大,資歷最老的太上長老。
「藥老此言正是,此事人為的痕跡太重了,很是幼稚,但偏偏各宗各派早已異心,這一舉,不過是推動萬鈞鐵球滾動的最後一把力氣。」
第一位說話的太上長老見地非凡,怎麼會看不出種種破綻百出的事情變化。
「話雖如此,那還是我去水天靜室里的吧,這個人不管怎麼樣,必須付出代價!」
脾氣暴躁的那位太上長老,說著就拂袖離開了這兒。
這個時候,大殿中安靜下來,唯有大羅天宗的宗主南陽真人一臉的無奈。
「那麼藥老和許老,外面情況我們要如何對付?」
南陽真人這個時候,知道誰才是真正的話事人,絲毫不敢越權雷池。
那剩下的二位太上長老對視一眼,眼中皆是同樣的滲出一絲無奈,分別接連了一句。
「事已至此,無可挽回。」
「宗門在,我們在。」
「帶上最有希望的弟子悄悄離開吧,擁有的難免會失去,但也總會重新奪回來的。」
南陽真人明了其中意思,于是點點頭,道明了。
不過片刻之後,整個大羅天宗駐地的防御大陣徹底的開啟,一些走得慢的其他宗門子弟,直接被大羅天宗的天羅地網切割成了粉未。
這一幕,不太血腥,但眼睜睜看著走得稍微慢的同伴,忽然之間化成粉塵,還是很有震憾力的。
「大羅天宗已淪為邪魔一道,殘害正道中人且不給個說法,如今更是妄開大陣殺人!」
「邪魔一道,人人得而誅之,大家快快替無辜慘死的同道報仇!」
一群人呼喊著沖了上去,像是亂世里的暴民,混雜在人群中的牧天,絲毫感覺不到一絲仙氣。
這就是修仙?
牧天嘴角自嘲一笑,同時手起劍落,銳利劍氣攻打在防御大陣上,連一絲漣漪也沒有引起。
「呵呵,怎麼不是修仙?如果已經是仙了,何須要修?」
赤炎仙劍嗤笑一聲,對于牧天的矯情絲毫不以為然。
「也是,我們都是一直在修,誰又是仙了,那麼就讓我當個徹底的凡人吧,情愛于我,不可棄。」
牧天此刻念頭通達,只覺得體內的靈氣流轉又快了幾分,隱隱更加明了心中道路,手中劍動血濺,卻沒有了絲毫的不適。
從幾天幾夜的第一波攻勢,連防御大陣都打不破,反而圍攻的人被殺了大半,這個時候,這些連地仙都沒有炮灰引起公憤之後,幕後的一眾推動者,終于派出精銳了。
除了緊緊隨來的第二波的大量道基修士和地仙領隊者之後,這個暫時組成的衛道聯盟中,還多了許多不知名的散修。
發死人財,趁亂撿便宜,無論是什麼年頭,這種認為撐死膽大、餓死膽小的人都不會少,甚至還有挺多。
「似乎我也沒資格嘲笑他們,畢竟我也是其中一員,沒辦法,窮啊。」
牧天混在大部隊中,抽空下黑手,撿些法寶法器和天材地寶,防御大陣有地仙級的高手聯合破解,他們只需要對付那些前來修復的大羅天宗弟子。
昔日威名第一的大羅天宗,如今淪為人人喊打的邪魔一道。
幾月時間的強攻下來,防御大陣終于被打破,這個時候,才是真正的血流成河前奏,一切,才剛剛開始。
「那麼,大戲……開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