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心決 第39章1衣帶水

作者 ︰ J。J星空

龍翔的身影在人群之中靈活地穿梭著,他的步伐穩重,身形飄忽,想來這段時間他跟隨著雲夢龍修習還是頗有進境。但是讓龍翔吃驚地是那小乞丐的速度竟也是不慢,在人群之中也是上下穿梭、左右晃動,一時之間倒是沒有被追上。

兩個人一人追一人跑,不覺間來到了一條冷清破舊的街道上。「看你往哪里跑!」龍翔看到此處人影漸少,腳下的速度也是陡然加快,身形向著小乞丐的背後直沖而去。他身形如電,一只手伸出,眼看就要抓住那偷包子的小乞丐,龍翔的眼中也是閃過一絲喜意。

忽的,那小乞丐身形一轉,徑直轉進了旁邊一處狹小的小巷之中,同時還順手丟下了什麼東西。龍翔只盼著一手抓住這小賊,這一躍也是用上了十成十的力量,去勢太猛,直直地就奔著對面的牆壁撞去。

龍翔在半空中身體一扭,去勢稍減,他借此時間伸腿蹬在了牆壁之上,而後一個漂亮的翻身雙腿落在了地上。龍翔本待做個瀟灑的動作而後再去追那小乞丐,然而他的腳剛一著地便覺一滑,噗通一聲他便直接坐倒在了地上。

龍翔狼狽地坐起身來,扭頭一看卻見腳下端端正正地躺著一個被啃得干干淨淨的隻果核,卻是剛才那小乞丐隨手丟下的。「嘻嘻……」一聲輕笑忽的響了起來。

龍翔抬眼一看,不覺心中又是惱火,又是羞愧。只見卻是那小乞丐站在他身前背著手彎著身子看著他。這個小乞丐一身土巴巴的土黃色衣服,臉上還帶著一個有著彩色花紋的面具,剛才那嘻嘻的笑聲正是從這里而來。

小乞丐見龍翔面露不快之色,似是有些不好意思,便將那半提包子拿了出來,伸手提在了龍翔前面。龍翔眼楮中喜色一閃而過,手影一揮便要奪下小乞丐手中的那包肉包子。然而他的手卻撲了個空,那小乞丐似是早有預料,手已然收回了耳側,同時還在龍翔面前搖了搖,而後便一個輕巧的轉身跑開了。

龍翔一個翻身站起,**上的土都沒來得及拍甩開步子就跟了上去。小乞丐的身影靈動迅捷如山間清風拂過人心間,龍翔的身形雄渾勢猛如天際奔雷往來穿梭。兩人就這樣在一條彎彎曲曲的小巷中穿行著,仿佛忘記了時間,仿佛忘記了過去。

龍翔一路而行,望著小乞丐那有些縴細的身影,心中不知為何升起一種莫名的熟悉感,就好像深埋在記憶中的某個身影悄然滑過心間。小乞丐的步伐開始有些慢下來了,想來就算是經常偷人東西恐怕單論體力和龍翔近十年的野外生活練就的體魄還是有所差距。

小乞丐不時回頭看去,見龍翔越追越近,心下也是有些著急了。只是這心下一慌,小乞丐卻沒有注意到前方已然快到路口了,而那路口之處,忽的竟是奔出了一輛馬車,堵住了小乞丐的去路。

「小心!」在後方看得清清楚楚的龍翔大聲提醒道。

小乞丐一驚,扭回頭看去,立刻發現正前方被一輛忽然出現的馬車堵住了。小乞丐一聲驚呼,然而終是來不及停住身體,徑直撞向了馬車。千鈞一發之時,一道身影沖到了小乞丐的身前,一把抱住了小乞丐,終于是在堪堪之時停在了路口,卻是龍翔用自己的身體擋住了小乞丐飛出的身體。

由于這去勢太猛,兩人的身體此時緊緊地擁抱在了一起。龍翔感覺懷中的小乞丐身體是那樣的柔軟,那帶著面具的小腦袋靠在了龍翔的肩頭,幾許青絲觸在龍翔的鼻子上,似乎有一絲淡淡的清香輕輕飄蕩。

龍翔輕輕托起小乞丐的身體,卻見小乞丐此時還低著腦袋,身體也有些蜷縮,看來還處于剛才的驚嚇之中。看著眼前像一只受驚的小貓一般的人兒,不知為何,龍翔心中涌起難言的憐惜之意,他柔聲問道︰「你沒事吧。」

小乞丐緩緩抬起頭,看到龍翔近在咫尺的臉龐,不由愣住了。隔著那一層薄薄的面具,兩人的目光輕輕相接,穿越了千年的滄桑,那一刻的瞬間,多想是永遠。

小乞丐似是感覺到有什麼不對,一把推開了龍翔,站在一旁微微喘息著。龍翔也是愣了半天,剛才那種感覺,讓他越發的迷惑。「你是……」龍翔眼神迷茫,他看著小乞丐,感受著手上殘留著想那種柔軟,不覺有些怔怔出神。

小乞丐似是很生氣,身體都有些顫抖。龍翔看她的樣子,心中驀地十分慌張,「對不起,對不起,我也沒想到你是個女孩子。」龍翔畢竟不是個呆子,剛才那親密的接觸,他已然明白眼前這個小乞丐乃是女兒身。這諾蘭大陸風氣還是比較保守的,龍翔心中也明白自己隨隨便便就模了人家,是要負點責任的。

小乞丐卻不說話,盯著龍翔看了一會兒後,她驀地一跺腳,生氣地轉身向小巷中的一座破屋而去。龍翔猶豫了一會兒,卻沒有走開,而是跟著小乞丐來到了那座破屋之中。

龍翔走進破屋,一股參雜著腐食和體臭的發霉的味道撲面而來。龍翔微微皺了皺眉頭,卻是沒有退出去,而是直接走了進來。環視四周,一個個面色發黃,體型消瘦的人或半躺或匍匐在骯脹不堪的地面上,每個人的目光都有帶著幾分呆滯,連龍翔這個外人闖進來都沒有任何反應,一種腐朽的氣息彌漫著整個房間。

龍翔心中低嘆,目光卻是集中在了破屋中央的小乞丐的背影上。小乞丐蹲來,她的面前是一位面目慈祥,但是面如枯槁的老人。老人睜開眼看見眼前的小乞丐,微微露出了一個慈祥的笑容。

小乞丐默默地將自己手中的半提肉包子放了下來,雖然那肉包子已然涼了,但是那種香味還是立刻就傳遍了整個屋子。幾乎在這一瞬間,所有人的眼楮的睜開來,盯著那半提包子,就好像看到了什麼這世上最美好的東西。

那個老人也是不由睜開了眼楮,小乞丐輕輕從里面取出一個包子放到了老人的嘴邊。老人微微張了張嘴,卻是根本吃不下這鮮美的肉包子。

龍翔從旁邊走來過來,仔細看了一眼那老人的臉色,但見這老人面色蠟黃,的那是還未見灰敗,看來是每天吃的東西太少,倒還沒有生命危險。

「你在這里等等我,我去買些東西回來,一定幫你把爺爺治好。」龍翔轉頭對著小乞丐打了個招呼,而後便朝著街上跑去。小乞丐似是還有些生氣,並沒有回話,只是當龍翔身影即將走出屋門時,她悄然轉過頭來看向了龍翔的背影,那雙靈動之極的眼楮中閃過了一絲迷茫和微微的亮光。

大約有一盞茶的功夫,一只手里拎著不少青菜豆腐和一些胡蘿卜,另一只手扛著一口裝著一鍋清水的龍翔走進了破屋之中。他進來就把那一口大鍋放在了地上,輕輕緩了口氣,他眼神不自覺地掃向了老人那里。

果然,那個小乞丐還蹲在老人身邊,輕輕地扶著老人。她的腳下是一包空空蕩蕩地黃油紙,周圍那幾個原本有氣無力的人臉上此時倒是多了幾分紅潤,看來剛才那幾個大包子讓這幾人大飽口福。

小乞丐感覺到龍翔回來了,不由抬起頭看向了他,龍翔和她的目光相遇,她的眼神不由閃開了幾分。龍翔盡力把住自己不去看她,而是專心放在處理手上的食材上。可是不知為何,他卻總忍不住想去看看小乞丐在干什麼,特別是她如果在看他,他就會變得異常亢奮。

「嘶……」龍翔本來正飛快地切著一個大胡蘿卜,結果眼楮又是不由瞄向小乞丐,不小心切到了自己的手。「嘻嘻……」小乞丐看著龍翔的傻樣不由捂嘴輕笑了起來。

龍翔尷尬地對著她笑了笑,繼續手上的功夫了。龍翔這叢林中練就的一手廚藝著實不差,他集中起精神來,手下的青菜豆腐變成了整整齊齊的塊狀飛入了漸漸被燒熱的大鍋之中。龍翔認真地看著大鍋之中泛白的煙氣,不時往里加一些調料。

不一會兒的功夫,一股淡淡的卻是極為勾人食欲的香氣從鍋里飄了出來。龍翔輕輕舀了舀鍋中的濃湯,露出了一個微笑,而後便拿起旁的一個木蓋子將大鍋蓋上了。「在等一會兒就可以吃了。」他很是高興地說。

只是當他抬起頭來時卻被嚇了一跳,因為此時幾乎所有人都圍在他的身邊,眼楮發直地盯著那口大鍋,甚至連那位老人不知何時也在小乞丐的攙扶下來到了龍翔身邊,渾濁地眼楮帶半開半閉,卻也盯著那鍋美食,不肯移開。

小乞丐攙扶著老人坐下,自己也坐了下來,正好坐到了龍翔的身邊。龍翔立刻變得有些拘謹了起來,給小乞丐讓出了一些地方,似乎生怕惹小乞丐生氣。

「我選取了一些易消化的東西,你爺爺只是身體虛弱,飲養不良,沒什麼大礙。不過他畢竟年事已高,又受得這饑寒之苦,胃口是不好的,這些東西正好補補你爺爺的身體,而後再多吃些東西就好了。」龍翔微笑著說,他這一路上也遇到不少這樣的情況了,遇到饑民直接給他大魚大肉是不行的,最好就是先讓他的身體恢復過來,而後再補充食物,這才可行。

小乞丐明亮的眼眸掃過龍翔被火光照的有些發亮的臉龐,又看向了龍翔手中*持著的一鍋熱湯,她微微低下頭,而後用幾乎微不可聞的聲音道︰「謝謝你。」

龍翔身體一震,他轉頭看向了小乞丐,不知為何,他的心忽然微微一顫,只是因為那小乞丐低低的一聲道謝。

兩人忽然又陷入了沉默,溫暖的火焰映著兩人搖曳的身影,似是也在訴說著兩人搖曳的心。終于,鍋里沸騰的水聲打破了全場的靜默,龍翔忙打開鍋蓋,吹散一陣白色的水汽後,他臉上露出了一絲喜意。

「快扶你爺爺起來,我們可以吃東西了。」他爽朗的聲音響徹了屋內,所有人都是動了起來,不少人趕緊跑回了自己躺的那個地方去取自己吃飯的家伙了。

龍翔打開鍋卻待給小乞丐和老人先弄一些食物時,卻是目瞪口呆地看到眼前已然多了十多個滿是污泥的碗。龍翔掃視而去,在每個蓬頭垢面的乞丐眼中看到的卻不是渴求,而是一種急切。他們竟是每個人都想用自己的碗趕緊喂老人一些東西。

「用我的碗給老人家弄點湯吧。」眾乞丐中一個身材最為健碩的中年男子開口說話了,他的樣子應該是這里最年富力強的人了,他的碗也稍微干淨一些。

龍翔點了點頭,先給他的碗弄了一些湯水,涮了涮直接倒在了旁邊。而讓他驚訝的是,竟是有一個乞丐直接撲倒在地上舌忝起了灑落在地上的湯水。龍翔看著他的背影沉默良久,最後還是默默地小心翼翼地從鍋中舀其一勺熱湯倒在了碗中,遞到了小乞丐的面前。

小乞丐會意地點了點頭,接過了菜湯,慢慢蹲下開始為老人喂湯。老人原本枯黃的臉色慢慢好轉了起來,一碗熱湯下肚,老人的眼楮中多了幾分從未有過的神采,自己竟也是能動了。所有人都是歡呼雀躍起來,原本壓抑的氣氛頓時活躍了起來,不少乞丐亦是迫不及待地去乘鍋里的熱湯。一時間,不大的一個鍋旁已然擠了十數個人。

老人緩過勁來便在小乞丐的攙扶下慢慢閉上眼楮休息了起來,而後便坐回了龍翔身邊。這一刻,整個屋子唯一沒有動的也就只有龍翔和小乞丐了。

龍翔看了看小乞丐恬靜的身影,心中不知為何滿是擔心,他害怕小乞丐因為沒有吃到東西而餓倒。「你稍等等,我給你弄來一些吃的。」龍翔輕聲說。小乞丐沒待說什麼,龍翔的身影又是竄了出去。

奔跑在街上的龍翔不由為自己搖了搖頭,不知為何他心中總是放不下這個只見了一面的小乞丐,似乎自然而然地他只希望這個小乞丐不受一點傷害,甚至,哪怕是要他上刀山下火海,只要她開心,都是可以的。這是什麼?龍翔自己也說不清楚,也許這就是一種感覺,也許是一種宿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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