斬燁 第三章 何處是家《上》

作者 ︰ 崦嵫

霧氣朦朧,蕭索村莊方圓數百里,此刻皆是連綿不斷墜下一顆顆上蒼的晶瑩。

童山畎畝之間,一道渺小,微不足道的身影,獨自一人,聳動著雙肩,播種著手中的稻谷,哪怕偶有一擊閃電橫貫長空,那道被雨水濺打的身影,依舊無動于衷。

黃昏漸次落幕,烏雲漸而壓頂,藹藹的天s 終是徹底被漆黑的夜幕所替代。

破敗不堪的茅屋內,燈盞閃爍著微弱的燭光,一張木桌之上,擺放著兩盤青菜,三張開了裂的木椅對應著三只空著的石碗。而在門前,老嫗正扶著門邊,面s 懆懆的遠眺前方。

「這麼晚了,怎麼還不回來。」

若非已是期頤之年,腿腳不便,老嫗早已出門尋找

風雨翛翛,隨著時間悄然繞過指尖,屋外已不再是細雨和風。瓢潑大雨夾雜著呼嘯的狂風,席卷著本就搖搖y 墜的茅屋。

風雨仿佛有些過大,泥濘四濺,茅草搖曳。

「明兒月兒怎麼還沒回來,是不是出事了!」

黑斑滿布面龐,老嫗蹙眉,手扶門邊,焦慮不安的面容,不停的自言自語。

「不行,我得去找他們倆,這麼晚都不知道回來。」哆嗦著緩慢的步伐,老嫗來到屋中,取了三件簑衣,同時不停的喃喃自語︰「平r 里這個時候早該回家了老天爺,我這老婆子求您千萬別讓他們倆有事!」

本就是風燭殘年,取了三件簑衣,老嫗披上一件,步履蹣跚,亦是準備出去尋找二人。然而此刻,前方黑暗之中,卻突是有著一道消瘦的身軀,正迎雨行來。

「明兒!」當看清天明那張黝黑的面孔之時,老嫗焦急不安的面容頓時緩解。迫不及待的邁開顫巍巍的腳步,待將一件簑衣披在天明身上,終是發現一絲不對勁道︰「月兒呢?」

烏發混雜著泥水,天明此刻恍若行尸走肉,直到老嫗問話後,方才一怔,隨後ch o濕的布衣擦了一眼忍不住掉下的淚水,稚女敕的話語哽咽道︰「n in i,月兒走了月兒走了,再也不會回來了。」

「走了?去哪了?你不是早上還跟她在一起嗎?」有些迷惑不解,老嫗拍了拍天明搐搦的肩膀道。

「她爹娘今天找到她了嗯嗯月兒再也不會回來了!」模糊不清的話語,還交雜著哽咽聲不斷。

雨下的越來越大,天明與老嫗二人,互相攙扶著。猶記得六年前,在高月未曾出現之時,那時也是如此,只有著兩道身影相依為命。而如今,習慣了三道身影的他們,卻是有些不習慣兩道互相攙扶的肩膀。

「找到父母了啊找到了就好,找到了就好月兒那孩子以後開心就好,她也確實不能跟我們一輩子過這苦r 子」渾濁雙眸深處閃過一絲哀戚,老嫗嘆息道。

「明兒,還記得六年前嗎?那時候的明兒沒有月兒,也一樣很開心,月兒走了,就把她忘了吧!」

緘默不言,天明ch o濕的身軀顫顫巍巍,黝黑面龐滑過點點晶瑩,不知道是淚水還是雨水。

茅屋內,微弱燈光閃爍,老嫗將木桌之上一只空碗收起,隨後又將一只木凳挪開,盛上一碗飯遞于天明,隨後開始了每r 同樣簡單的粗食,不過今r 的晚飯,卻是有些沉悶。

「n in i,明兒飽了,不吃了。」將手中剩下的大半碗飯放在木桌上,天明隨之換上一套干淨的布衣,便是沉默不言,靜靜的蜷縮起身軀,躺在那褊狹,堅硬的木板chuang上。

搖了搖頭,看著天明低沉的模樣,老嫗有些無奈,莫說天明,即便是她心中也是不好受。

紅r 東升,皎月西墜。時間如水,總是在不經意間,悄然從指尖滑過。距離高月的離去,已是過去了整整一個月的時間。

而在這一個月內,這個蕭疏的村莊,總會看見一道恍若丟了靈魂的少年,獨自一人,r 出而作,r 落而歸。往r 純淨,炯炯有神的雙瞳,也變得猶如槁木死灰。

漆黑的夜,皓月當空,星光粲然。在茅屋前方的圓形草垛上,此刻天明一人正雙手抱頭,仰躺于其上,雙目空洞無神,腦海卻不停的回想著曾經的一幕幕。

「你叫什麼名字哦?怎麼會出現在我家門前?」

「我叫高月,大家都叫我月兒我也說不清楚是怎麼來到這里的!」

「月兒,走,我發現一個地方好多魚,我帶你去捉魚,嘿嘿!」

「哇,月兒你是怎麼做到的,你怎麼能讓魚飛到你手上!」

「嘿嘿,天明,月兒會的法術你還沒見過呢,不過我爹娘說我的修煉法訣不能傳外人,不然我就教你了!」

「哎呀,好月兒,反正你爹娘現在又不在這,你就交給我好不好,我也想成為會修煉的人,嘿嘿!」

「好吧,那我教給你不過我爹娘說,這修煉法訣是我家的,若是有外人學了,被他們發現,會把他給殺了的!」

「啊!那我不學了走吧,不捉魚了,我帶你去玩別的!」

眼角情不自禁的留下晶瑩,天明布衣擦拭一番後,又是輾轉了身軀,蜷縮起來,繼續想著曾經的一切。

「月兒,我听他們說,修煉者是不是能夠飛天啊,而且很厲害!」

「嗯!以前在家里,我很多叔叔他們都會飛,像天明你這樣的,嘿嘿,他們一腳就能給你踢飛!」

「切,月兒你等著吧,等n in i離開了這個世上後,我就沒有顧慮了,我會出去闖蕩江湖,我天明才不要縮在這個小村莊里,我以後要做大英雄,而且就要做月兒的大英雄!」

「天明放心,月兒以後找到父母,也會有時間就來看你的,嘿嘿!」

「好,那我們就這麼說定了,一起拉鉤鉤!」

「不過,我以後才不只要你只來看我我天明以後會永遠站在月兒面前,替月兒遮風擋雨,哈哈!我天明要做月兒的大英雄,也只做月兒的大英雄!」

「看看你破爛的樣子,癩蛤蟆不該有太多的要求,也沒有權利!」

三十個r r 夜夜,曾經的一切,特別這道話語,如一把尖刀狠狠刺在了天明的心口。睜開了似丟了靈魂般的雙瞳,看了看身上鶉衣百結的衣衫,天明嘴角掀起一抹嘲諷。

「看看你破爛的樣子,癩蛤蟆不該有太多的要求,也沒有權利看看你破爛的樣子,癩蛤蟆不該有太多的要求,也沒有權利」

閉上雙眸,就是當r 那劍眉星眸的英俊少年,嘲笑鄙薄的眼神,讓天明雙手緊緊抱著腦袋,指甲都是切入頭皮。

「我才不是癩蛤蟆,我才不是癩蛤蟆我要成為修煉者,我要把你們通通打敗,我不要金幣,我要月兒,我要月兒「

布衣抹了一把眼眶留下的淚水,天明抽搐著鼻尖,不停的哽咽,微微呢喃道︰「我才不是癩蛤蟆,我要成為月兒的大英雄,我要把你們通通打敗!」

你們在天明的心中,自然便是那r 將高月帶走的五道身影,在其幼小的心靈上,他們五人留下了不可磨滅的印記,特別是那一位俊俏的少年,雖是天明年齡尚小,不知何為恨,但確實是在天明心中留下了很深的印記。

「明兒,n in i知道,是n in i拖累了你。」草垛之上,天明並不知曉,這一個月以來,行將就木的老嫗每天晚上都會在後方看著天明,看著天明憔悴的模樣,心如刀割。

四年前,草垛之上。天明與高月對話之時,他們並未發現,一道蒼老身影那時也在草垛後,

「切,月兒你等著吧,等n in i離開了這個世上後,我就沒有顧慮了,我會出去闖蕩江湖,我天明才不要縮在這個小村莊里,我以後要做大英雄,而且就要做月兒的大英雄!」

那時的一句話,老嫗並未曾在乎過,畢竟那時的月兒在天明身邊,亦就不曾有拖累之說,而如今一切卻都變了。

「老了,不中用了,哎。」微微嘆息了一聲,老嫗閉上了渾濁的雙眸,沉默不再言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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