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名武者衣衫襤褸,明顯是個窮酸的散修。一個尚未闢谷的窮酸武者,遇上了一眾胸有怒氣無處發泄的紈褲名門弟子,結果不言而喻。
幾個三元宮的弟子眼神相交,紛紛心照不宣的隱晦一笑。
幾乎在發現這名外貌窮酸武者的同時,一眾三元宮的弟子就達成了共識——拿這個倒霉的家伙發一發壓抑在心里的怒氣。
兩名三元宮的弟子帶著滿身的酒氣就向著這名背著大刀的魁梧大漢不懷好意的走了過去,為首的那名相對沉穩的三元宮弟子這次也沒做阻止,像這樣欺男霸女的勾當,他們一伙人做的也不是一次兩次了,沒必要大驚小怪的。
在雨霧城里,三元宮、紫雲殿這些宗門就是天,門下弟子欺負幾個人而已,實在算不得什麼大不了的事情。像這樣的紈褲弟子,不光三元宮有,紫心殿里也有大把大把的存在。
一眾三元宮的紈褲弟子都在等著看這名倒霉的窮酸武者的樂子,他們懷抱美女,高舉酒杯,大聲歡笑。但另一邊的江流卻感覺到了一絲不同尋常的地方,他放下了手里的酒杯,全身的注意力都放在了那名看似寒酸的魁梧大漢身上。
和這些紈褲弟子不同,江流在雨霧森林里和妖獸廝殺過無數次,歷經鮮血磨礪,感官敏銳。他分明感覺到這名大漢身上散發出來的危險氣息,這種氣息讓江流忍不住戰栗。江流下意識的伸手去握背後的紫金闊劍,卻模了個空。
紫金闊劍還在功德殿刻畫符文法印,並沒有隨身攜帶。
江流不動聲色的站起身,緩緩地向著窗口走去,整個人背靠窗口,全神貫注著大漢。
大漢似乎感覺到江流的謹慎,微微抬頭,虎目掃過來。大漢的目光在江流身上只短短停留片刻便移開,但就是這片刻時間,卻讓江流汗流浹背,全身濕透。
可怕!可怕的男人!可怕的眼神!
就在剛才被大漢目光籠罩的一瞬間,江流感覺到全身上下都被一種寒徹刺骨的殺氣牢牢地壓制住,一個手指都不能活動。
這種感覺,除非親自經歷,否則絕對無法體會到其中的恐怖之處。
在雨霧森林里,江流也曾面對過三階的妖獸,卻也能在妖獸面前從容不迫的逃離。江流敢肯定,三階,乃至四階的妖獸都不如面前這個大漢恐怖。
這個看似寒酸的大漢的實力深不可測,可是他這樣的實力來醉仙樓做什麼,難道是闢谷的時間太久想來回味一下酒菜的滋味?
江流一時間心中困惑難解,但無論這名大漢為何會來醉仙樓,江流都不想知道,現在,江流只想扭頭就跑。
可是江流又不敢動,雖然大漢的目光已經移在別處,但江流還是感覺到自己一舉一動都落在大漢的眼中。
江流有一種感覺,就是只要自己一動,片刻之內,大漢背後的刀鋒就會落在自己身上。
大滴的汗水從江流額頭淌下來,落在衣服上,濕了一片。
這邊江流已經緊張到如此地步,而三元宮的一眾弟子卻絲毫沒有感覺到危險的臨近。兩個三元宮弟子嘻哈的走到大漢身前,攔住大漢的去路。一人用鄙夷的目光上下打量一番,刻薄的嘲諷道︰「叫花子也來醉仙樓了,你有錢嗎?」
另一個則嘲諷的接著說︰「怎麼會有錢,要我看他就是來醉仙樓要錢的。哈哈,大爺我今天心情好,賞你兩塊元石。」說著從懷里掏出兩顆下品元石砸在了大漢的臉上。
大漢沒有避開,任由元石砸在臉上,反應似乎也是木木的。他就好像沒有看到兩名攔路的三元宮弟子一般,直接撞了過去。
「哈哈,這是個聾子。」一個三元宮弟子看到大漢沒有反應,指著他夸張的大笑著。仍在桌子旁飲酒作樂的一眾三元宮弟子也都哄然大笑,以高高在上的嘲諷姿態面向大漢。
「又是一群蒼蠅。」大漢有些不滿的低聲嘟囔了一句,似乎是被這群紈褲子弟的喧囂惹煩了。但自始至終,大漢都沒有抬頭看這群三元宮弟子一眼。
一道寒光一閃而逝,如同一條銀色的電弧,長達數丈,把半個醉仙樓二層都籠罩在其中。
出刀,守刀。大漢的動作太快,即便是江流目不轉楮的看在,也只看清了大漢把刀放回背後刀鞘的動作。
二層的一切在這一瞬間如同靜止住,三元宮的眾多弟子們統統在這一瞬間靜音,臉上雖然還保持著狂笑的神態,但卻一點聲音都發不出來。
「一群蒼蠅。」大漢又小聲的嘟囔了一句,低頭繞過三元宮僵直住的弟子,「嗒嗒嗒」的慢步上了三層。
待大漢走了很久以後,江流才從剛才那一刀的震驚中緩過神來,他有些茫然的看向動作僵直住的三元宮弟子。瞬間,江流目光中閃爍出一絲震驚和三分狂熱。
這一刀,絕對是江流所見到的最完美的一刀。
出刀流暢,收刀自如。刀若驚雷,斬斷一切。
江流若有所思的看著三元宮弟子身上漸漸出現的一條細細的刀痕,看著二層座椅、板凳,地板上連成一條直線的細細刀痕。
這一刀的範圍極廣,速度又太快。直接把半個二樓站成了兩半,連同所有的三元宮弟子,都斬成了兩半。干淨利落。
此時別看三元宮的弟子和座椅板凳都還完整無損,但實際內部已經斷裂開。
三元宮的弟子都死了,死得干淨,沒有一點生機。
好可怕的刀!好可怕的人!
江流略一思索,翻身從窗口跳出,元力流轉,如同鳥兒一般騰飛了出去。
三階一下武者雖然無法御空,但片刻的滑翔卻能夠做得到。
三元宮的弟子無故在醉仙樓慘死,這是一件大事。三元宮必然大怒,定會徹查此事。而無論是和三元宮還是和那名恐怖大漢相關的事情,江流都不想沾惹。
他此時只想回到山門,去仔細思量那完美的一刀。
那一刀,太過于漂亮。它如同一道雷霆橫空出世,劈開了困擾江流多時的武道鎖鏈。
醉仙樓。
最高一層的醉仙樓是沒有頂層的,在那里可以飲酒對月,閉目靜享涼風吹拂。
那名大漢此時已經走上了這里,而這里早早的站了另外一個男子。
這是個身著飄逸白衣一身氣質淡雅如雪的男子,面如新月,站在他身邊,定讓人感覺如沐春風。
「你差點一刀劈碎了我的醉仙樓。」白衣男子看到大漢到來,帶著無奈的笑對大漢說。
大漢撓了撓腦袋,有些木然的說︰「那些人太煩。」
白衣男子哭笑不得︰「殺幾個人罷了,何必連我的醉仙樓都要一刀斬斷呢。辛虧我發現的及時,暗中出手攔截,否則現在你我可沒有機會在這里飲酒對月了。」
大漢撓撓腦袋,不知道說什麼。
白衣男子無奈的嘆口氣︰「罷了罷了,也不是第一天認識你了。天玄大陸能讓我白慕舟心服口服的人不多,你這榆木腦袋算是一個。」
大漢听了,感覺白衣男子是在夸他,嘿嘿的笑了。
「多說無益,既然來了,陪我喝酒吧。」白衣男子不再多話,直接扔過一大壺酒。大漢穩穩的接在手里。
「現在懂醉仙釀的人越來越少嘍。」白衣男子嘆了口氣,舉起一大壺酒仰頭大口大口的喝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