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笑天要辦的事,有兩件。
其一,是用老爸的身份證,去銀行開個戶頭。其二,是將自己寫好的稿子,先寄一部分,去相應的報刊和雜志。
2000年的時候,內陸的鄉下小鎮,還沒有銀行,也沒有復印的地方。所以,葛笑天要辦的這兩件事,都必須要到縣城去,才能辦妥。
吃完了早餐,葛笑天開始盤點自己的身家。盤點的結果,讓葛笑天汗顏。將各種角幣、塊幣湊到一起,自己的身家竟然只有區區九十八元六角,連一張最大面值的華夏幣都不夠。
然後,葛笑天開始計算,此次去縣城,所必要的各種花費。
縣城的車費,是三塊錢,來去要六元。到銀行開個戶頭,最少要十元。稿子復印,算兩本書各五萬字,大概就要復印近百張,每張五毛錢,就是五十塊。快遞費,一個地方算五塊,也就是十元。還有飯餐錢,去一次城里,總不能餓著肚子回來吧……
七算八算,葛笑天最後發現,雖然自己的身價還不足一百元,但省著點花,勉勉強強倒也夠用了。嗯,這個時候的錢,還是蠻經用的嘛!只要錢夠用就好辦了,葛笑天算是放了一頭心。
到銀行開辦賬戶得準備證件︰一個是父親的身份證,另一個就是全家的戶口本。如果自己只拿著身份證去,到了地頭,卻無法證明身份證的主人跟自己之間的關系,銀行不給辦卡,那就怨枉了。
這兩個東西所放置的地方,葛笑天也早就偵察好了,是在父母臥室里的一個小木櫃中,並且那小櫃也沒有上鎖。現在老爸、老媽都不在家,無人監督,所以葛笑天很簡單地就取到了手。只要辦完事後,小心地再放回去,絕對不會留下任何破綻。
稿紙,直接從原稿中,將前面五萬字左右的內容取出來就行了。另外,預計到投稿的需要,前些時葛笑天已為這兩本書,各準備了一份約千字左右的簡略大綱。這回,也正好可以派上用場了。
一切準備就緒,將所需要的東西,用一個黑膠袋裝好,葛笑天鎖上門,走出了院子,向鎮上行去。只有到了鎮里,才有通往縣城的公共汽車。
「癲子,這麼巧,你也去城里呀!」卻說葛笑天上了汽車,正自在心中尋思著,待會到了城里,應該先辦什麼再辦什麼時,冷不防一個聲音在自己耳邊響起。
癲子,是葛笑天初中時,在學校里的綽號。之所以會有這麼一個綽號,一方面,是因為葛笑天的名字。「天」跟「癲」,音有點兒近。
當然,最主要是因為在初中時,葛笑天特別喜歡打藍球,而且在球場上,特別瘋狂,用農村的話來說,就像是「發癲」了一樣。
所以,綜合上述,他才會有了這麼一個不怎麼雅的綽號。不過,這個綽號也只有最親近的幾個同學,才可以叫。其他人如果也這麼叫的話,葛笑天鐵定是會跟他翻臉。
「在這個公共汽車上,怎麼會有人叫出自己這個早已久違的綽號!」听到這個稱呼,葛笑天心下一怔,隨即尋聲望去。
這一看,葛笑天立時就樂了。這是一個眼楮小小,臉兒圓圓,同時身子也頗有幾分圓的胖小伙兒。這家伙,可不正是自己前世的發少、同學兼死黨杜柯!
重生歸來,葛笑天每天都在忙著寫作、練武,滿腦子里只想著盡快弄點錢,幫老爸去掉身上的病魔。雖然兩個人同在一個村子,一個多月時間過去,竟然都忘了要去找這位死黨聚聚。
想到前世,這位死黨對自己的關心,葛笑天心中,不由得滿是慚愧。這一回,還是葛笑天重生之後,第一次再逢杜柯。能在這兒遇到前世的死黨,葛笑天心中,除了慚愧,更多的當然還是高興。
「呦,土坷粒,這麼巧,是你呀!我去銀行辦張卡,到時取生活費方便點!你呢,又是要去干嘛?」葛笑天一邊扯了個理由,解釋自己辦銀行卡的目的,一邊就向著杜柯走了過去。因為葛笑天發現,在杜柯旁邊正好尚有著一張空位。
杜柯,土坷,音近,再加上杜柯的體形,圓圓滾滾的。更主要的是,他在打藍球時,經常會被人撞得在場上翻滾。所以,也就有了「土坷粒」這麼一個綽號。
「呵,我正要找你問罪呢!暑假這麼久,都沒來找哥們玩過,是不是考上了好學校,就看不起窮哥們了啊!」杜柯笑嘻嘻地道。
「你說什麼呀,你可是哥的死黨呀,我葛笑天這輩子再看不起誰,那也不敢看不起你啊!」葛笑天頗為認真地道。
「呵呵,這話兒還差不多,像句人話兒。」杜柯的心情,似乎一下子就開心了許多,隨即眼珠子一轉,肩膀輕撞了葛笑天一下,「听說,咱們的女神,也是考上的縣一中。哥們是沒有機會了,你小子可得要好好把握啊!一定要先下手為強,可別一不小心,讓縣城的那幫家伙給搶去了!」
女神,是他們對初中時的一位女生的稱呼。這位女生,名字叫做陳優。那可真是一位特別優秀的女生。
不但臉盤兒生得特別迷人,身段兒也是一級的棒,該凸的凸,該凹該的凹。才十五六歲,就已經有了一米六左右的身高了。更為難得的是,她的學習成績也是頂尖兒的,不然也不會跟葛笑天一樣,能夠考上安平縣一中了。
可以說,那是難得的一位,美麗與智慧並重的一個可人兒。前世,在初中時,不知道有多少男生曾經暗戀過她,葛笑天和杜柯,自然也不利外。
不過,那時候,杜柯沒有能夠考上縣里的重點高中,初中畢業就南下打工去了,從此以後,再也沒能跟那位女生,發生過任何交集。
葛笑天雖然跟她一樣,也考上了安平縣一中,甚至也跟她分在了同一個重點班。不過,仍然交集很少。因為,每當面對著那位女生,他就會不由自主地自慚形穢,根本不敢跟她多說上一句話,就更別提表白了。
待到高三的時候,老爸葛建華病發,全家人都為他的病情,弄得提心吊膽,茶飯不思。最後葛建華的病逝,更是讓葛笑天深受打擊,因此高考嚴重發揮失常,最終沒能踏進大學的門檻,自然也就與這位女神,失之失臂了。
「那樣神仙般的人兒,不是我們這種凡夫俗子,可以奢望的。」葛笑天不由得感嘆道。
「誰說的,我可告訴你呀,癲子,你千萬別小看自己。我敢肯定,只要你敢去追,你就一定會有機會!」杜柯忽然頗為嚴肅地道。圓圓的胖臉兒上,帶著一種特別認真的神色。
「呵呵,別扯這些沒用的了。對了,土坷粒你呢,你還沒說你這是要去干嘛呢?」葛笑天眼神一個飄忽,扯開話題道。
「呵,別提了,我這不是沒考上重點高中嗎。讀個普通高中,也注定上不了大學,想想與其這樣浪費青春,還不如直接去南方打工。這回是去縣城辦身份證的。」見葛笑天避開話題,杜柯的臉上,閃過一絲不亦察覺的失望,情緒也稍稍低沉了幾分。
「不是吧,辦身份證,不是在鎮里就可以了嗎!還用得著上縣城去辦!」葛笑天不由得有些好奇。
「鎮里當然可以辦,只是那樣的話,得等兩三個月,才能拿到手。我正趕著去南方掙大錢呢,那能等得了那麼久!」杜柯不爽地抱怨著。
「要這麼久!」葛笑天不由得大為驚奇,辦一個身份證,竟然要兩三個月,這也確實太久了點兒。
葛笑天前世的身份證,是在高二時,家里就給辦好了的。所以,他雖是重生者,倒也不知道,辦個身份證,竟然還有著這麼多的道道。
「可不就是,連辦快證,都得一個星期才能拿到。所以,我只好自己帶著材料,到縣里去辦咯。」
老同學兼死黨相遇,自然是有著說不完的話兒。不知不覺間,在他們的閑扯中,車就到了城區。
農業銀行跟縣公安局,不在同一個方向。同時,葛笑天也暫時還不想讓這個死黨,知道自己在寫小說投稿的事情。于是,兩人在下車之後,就揮揮手分開了,各自走往不同的方向。
看著這位死黨漸行漸遠的背影,葛笑天心中突然莫名地有點傷感。不過,想到前世,這位死黨到了南方之後,混得似乎還是蠻不錯的,葛笑天心中又稍稍開心了點。
「以後,你的人生,一定會更加美好的。」葛笑天在心中暗暗說道。
上一世自己沒有能力,連父親的性命,都無法挽救。這輩子自己重生了,有了重生這個世上最大的金手指,自然要想辦法,讓自己的親朋好友,比上一世生活得更加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