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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話說,我們真的有必要這樣做麼?」
手法略顯生疏的用黑人身上自帶的繩索捆綁著他的雙手,章凌憶盤繞了幾圈,扎了一個死結,隨即用手用力的往外拉了拉,在感覺到緊的已經無法用手強行掙月兌後方才定下了心,從這個黑人的背後站了起來。
「他可是幸存者呢。」
「所以剛才我就應該讓你挨一槍,這樣的話你現在就不會這般想了。」
那邊,單修默默收起了此間一直對準黑人的槍口,側過頭來瞄了一眼章凌憶。撇去了剛才在教堂大廳里發生的小插曲,這里附近仍是靜悄悄的。玻璃門外的街道上,月光灑在大片干涸的暗紅色綢緞上,只是令人奇怪的是,那逐漸隨著時間淡去的血腥氣和讓人無法直視的殘肢剩渣並未引來大片的僵尸。
面對著單修的解釋,章凌憶站在那兒略顯無辜的眨了眨眼楮,然後,兩人無言的沉默了一會,過得片刻,似乎是考慮了什麼一會,章凌憶才將那目光重新投向單修。
「……」
「想問什麼?」沒等他開口,單修就已扭頭看了過來。
可能是沒想到單修會洞悉自己內心所想,接而又問的如此直接,章凌憶看著那道身影,微微愣了愣,表情些許有些錯愕。
「沒……前些時候就想問你了,既然你沒被強化過身體,那麼你以前到底是做什麼的,身手會那麼好。」他刻意的躲避著單修的目光,將視線撇向不知名的別處,臉上做著相對應的表情管理,希望讓自己在後者看起來顯得稍微自然些。
「難不成是國際刑警?又或者說是武警?」他像開玩笑似的打趣笑了笑,然後又為自己的這番猜想做出了一個總結,「反正應該跟這些差不多。」
也不知是巧合還是別的,老天仿佛在捉弄章凌憶似的,話音剛落的那一刻,夜簾中也不知是誰用一柄尖銳劃破了黑暗,一道震人心神的巨口橫空出世,劃破天幕……嘹亮的雷鳴聲響起的那一刻,大廳里滿是回音,整個威尼斯夜幕明亮的恍如白晝。
也不知是不是被這個‘玩笑’給驚到了,章凌憶有些木訥的站在那兒,望著眼前那道在忽閃的白光中顯得更具神秘的身影,一時被凍結了語言。
「……」
電閃雷鳴中,單修的眼楮微微眯了起來,在此般場景的映襯下,他的沉默,就像是陰晴不定的天氣,讓人完全捉模不透他到底會做些什麼。
玻璃門外,那滿地的剩肉殘渣在如白晝般的亮光下更增添了幾分恐怖,微微顫動的教堂牆壁內,空氣仿若凝結,似是如問出這個問題的人那般一樣,單修看著章凌憶像是考慮了一會,目光才逐漸緩和了下來。
轟。
剛過五響的雷聲,只听嘩的一聲,如傾盆般的大雨便倒了下來,轉眼間便將整個威尼斯給卷了進去,猛烈的雨水沖刷著街道,將那好不容易才干涸的暗紅再次沖洗成液,連同著雨水,向著一邊潺潺而動。
「如果你真的想知道,等我們能活著離開這里,我就告訴你。」過了好久,單修才說起這句話。
「但我希望你能記住一點,我的身手並不是一件值得讓人羨慕、又或者說是可以讓我值得自豪的一件事,所以……以後千萬別在我面前開這類的玩笑。」他微微頓了頓,眼神在這一刻變得無比的認真,接著說道︰「即使你是我的朋友,我也會生氣的。」
那邊,為了應對這份認真,章凌憶也嚴肅的點了點頭。
「好。」
這世上,每個人都有著各自屬于自己的底線以及一小塊不能被任何人觸踫的地方,說成是‘禁忌’也是無口厚非。對于這塊‘禁忌’,我們其實一直都在試著改變它,然後當我們試變所有方式渠道發現徒勞無功的時候,我們又會很無恥的把這塊‘禁忌’交托于時間,試著讓這永恆的韻律去磨滅掉這一份深刻。只是到最後,我們卻發現,一直都覺得時間可以將這一切可以沖刷掉的這份錯覺,到最後,僅僅是一場突如其來的大雨,便輕而易舉的將這些自認為早已干涸的東西再次洗露了出來。
閃電劃過天空,雨變得越發的大了,被繩子捆綁起來的黑人顯得比之前安分多了,默不作聲的靠在一根柱子前,歪著頭無神的看著玻璃門外。章凌憶靠在一側的牆上,掏出了褲袋里的手機,看了看支線任務所剩下的時間,想了想,抬頭朝單修看去。
「你在想什麼?」
「在想到底要不要去找約克他們。」
「那麼想下來的結果呢?」
「不去找。」
「理由?」
「太煩了。」
「……這也能叫理由?」
「不行麼?」
「這樣太不負責任了,萬一他們在找我們,而黃嵐帶著兩個幸存者出了什麼意外,我們支線任務不就失敗了?」
「你也說是萬一了。」
「靠,萬一也是一,失敗的懲罰可是隨機處死一個人啊,中獎了怎麼辦?」
「能怎麼辦?」單修笑了笑,目光望了過來,「就當我少了個朋友,還不用講那些傷心事,多好。」
「草……人渣。」
大廳里,兩人隨意的對話聲被淹沒在這轟鳴的雷雨當中。威尼斯另一邊的一家歐式小餐館里,幕嫣雪也在門邊正望著外面的雨幕,靜靜的聆听著約克和時雨的對話。
「……真不知道剛才那爆炸聲是從哪來的,一天里響了兩次,太讓人難受了。」
「是啊。」約克輕嘆了口氣,回頭看了眼正窩在牆角一聲不吭的黃嵐,被凌亂頭發所擋住大半的雙眸暗了暗,「不過還好,她還是跟我們匯合了。」
「這也只是兩個幸存者而已,第三個也不知道在哪……約客叔,你說會不會第三個人被章凌憶和單修他們找到了?」
「有這種可能。」
「那我們接下來怎麼辦?是去找他們,還是去直接去三號港灣?剩下來的時間不多了,這城里還有那麼東西僵尸,萬一完成不了任務,我們中就要死一個人了。」
「唉……」約克重重的嘆了一口氣,掏出手機看了看,「不確定的東西太多了,明明是跟現實一樣的地方,手機居然也收不到信號,不然的話早些時候還能換個號碼保持聯系。」
一旁,時雨皺著眉不吭聲。
「直接去三號港灣吧。」
幕嫣雪的聲音突然響起,約克和時雨錯愕的朝其看去,就連那窩在牆角邊一直低著頭不語的黃嵐也抬起頭,好奇的把目光投了過去。
「那他們怎麼辦?」時雨對著保持著觀賞雨景的幕嫣雪問道。
「他們倆應該在一起。」
「在一起?」時雨疑惑,接而追問,「你怎麼知道的?」
「直覺。」淡淡的回答。
「……直覺?這種時候你怎麼能用直覺來評判呢?」時雨顯得有些不能理解,一直壓低的聲音大上了幾分,「再說了,就算他們在一起,如果他們沒找到第三個幸存者的話怎麼辦?找的話又沒有直接去第三號港灣,在城里一直找我們的話又怎麼辦?」
「單修是個嫌麻煩的人,他一定不會找我們。」
「……?」
「你怎麼知道?」
「因為我認識他。」
輕描淡寫般的回答在這一刻猶如一顆石子扔進了毫無波瀾的湖水激揚起層層漣漪,一時間,除了那兩名听不懂中文的幸存者在里間休息,約克三人的臉上多少都出現了驚訝的神情,面面相覷間,約克的眉頭皺了皺,身後傳來了此間一直保持著沉默的黃嵐聲音。
「僅憑認識他,難道就能這樣判斷了?你以為你是神?呵,還認識他……」尖酸刻薄的語氣在經歷的那次死亡經歷後仍舊是沒有絲毫的變化,她直起身,靠在了後方的牆面上,側著頭對著那幕嫣雪的背影嘲笑著,「難不成你們以前是哪種關系?能如此了解對方?」
視線中,那幕嫣雪的背影仍是一動未動,但那雙注視著雨幕的雙眸卻因為後者的這番句話變了變。
她是幕嫣雪,一直都是幕嫣雪,之所以這樣說,是因為她只需要做她認為應該做的事,說應該說的話就可以了。她不是什麼大善人,也不是那種救人于水火間的悲天憫人的菩薩,她也不想做那種人,多年的經歷告訴她,她只需保全自己的就可以了,至于最初來到這里時被認作‘保護’大家的舉動,也不過是為了自己而動的手,更何況,她本身最惡心那種不死不活的東西。
然而,之所以在後來會跟著約克他們一起行動,多多少少也有著對于章凌憶為了‘保護’自己而所存的虧欠。在跟他的接觸中,她感覺他像是那種自己不想成為的人,既然他現在生死不明,那麼被救了的自己也應該在找到他之前做一些他原本做的事,至少,她是這麼想的。
但,想是這麼想的,並不意味著她就一定非要這樣做不可。
「黃嵐。」
「干嘛?」
幕嫣雪慢慢轉過身,冷到骨子里的臉龐上,一雙充滿了滔天殺意的眼眸直瞪瞪的看著黃嵐。
「請記住,我不是什麼善類。」
她走了過去,嘴上一字一句的語氣,在來到恍然無措的黃嵐身前的時候,她彎,右手猛然掐在了黃嵐的脖子上,死死的扣住。
「如果還有下次,我不介意會殺了你。」
被死扣住的脖子,無法正常順暢的呼吸,以及那種有生以來從未在人身上體驗過的恐懼感,直到那右手松開了好一陣子,她才緩過了神,死命的咳起了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