縣城內,劉白羽在張天宏的指引下,去見了三班六房的大小官吏,劉白羽大大方方的每人賞了一錢銀子,而縣丞、主薄是沒有的,因為關縣令不憤這兩人吃相太差,激起民變,攆走了這兩人,導致縣丞、主薄位置空缺,而根據大明朝的規則,吳典史那個劉白羽眼里的齷蹉男就是縣里實際上的二把手了……
中國一向的官場潛規則,如果兩人關系不凡,那是要走後門不走正門的,張天宏也不例外,直接走了縣衙的後門,為了表示親近,張天宏自然也不稱呼官職,不顧禮儀的高聲喊道︰
「關賢弟!我給你找的能人來了!還不快過來迎接?」
「再大的能人可以憑空變出糧食來?大哥你也別安慰我了,這丟官罷職是小,百姓換了一個貪官酷吏,只怕就是遍地烽火了!」這人似乎喝了點酒,說話有點磕磕絆絆的,言語中激憤之意,溢于言表。
大哥!您是堂堂縣令,不是二十多歲的小伙子啊,怎麼跟一個憤青似得!遇到問題不想辦法解決,就知道危言聳听?!劉白羽被關縣令這話雷的外酥里女敕,還沒見到本人,就直接打了一個不靠譜的標簽.
不過劉白羽不知道的是,由于八股文的推廣,明朝的讀書人就是好大言,不顧實務,象關縣令這樣的憤青還是比較實在的,劉白羽要是見過東林黨內大話連篇,實際事物根本不懂的諸多君子,只怕就會明白了,明末是憤青治國是不假的,關縣令之所以仕途不得志,是因為此人憤青的還不夠——你該罵一百句昏君,奸黨啥的,怎麼能說沒人可以憑空變出糧食來,這怎麼行???
不過出乎劉白羽意料的是,自己和張天宏進去的結果,沒看到一個斗志昂揚的憤青,倒是看到了一個滿身酒氣的文藝青年,背對著張天宏和劉白羽二人,正在自斟自飲,借酒消愁。
「呵呵呵!我听到張大哥一直說你是如何如何,為民分憂,是本縣的支柱,結果真是見面不如聞名!真是大失所望!」劉白羽覺得和這種人說話,正常交流只怕不行,所以只好劍出偏鋒。
「哼,站著說話不腰疼,有句話叫巧婦難為無米之炊,我算了一下,想過去這一關就是喝粥也要幾千斤糙米……」
「要我說,你這是庸人自擾之,這流民又不是本縣的,攆出去就是了,臨近幾個縣不都是這樣麼?各家自掃門前雪,不管他人瓦上霜不是麼?再說了,這年頭能管好自己一畝三分地的官都是好官了,有時候你得學著裝聾作啞!」張天宏規勸他。
「說的輕巧,那都是漢人啊,和你我一模一樣的人!又不是番邦韃子,能讓他們自生自滅麼?再說了,這流民放著不管,被白蓮教之類的邪教裹挾,可就又是一場大難,聞香教之亂,仿佛還在我的眼前,不過短短半年,可就是伏尸百萬啊!歷歷在目……」
「這,你能不能一個縣令還操著內閣閣老的心?外來流民出事,只要不是在本縣鬧出來的,縣城里沒事,誰也怪不到你身上就是了……」
關縣令听了張天宏此言,點頭稱是,卻是把劉白羽雷的不輕——讀到明朝縣令,知府什麼的城破之後自殺身亡,還覺得明朝的官員很有擔當,很有骨氣——哪成想一旦換位思考,居然真相是守住城池,外面鬧成什麼樣也不算啥大事!
「總還是要想辦法的,能救幾個算幾個吧,我這就讓士紳們封閉縣的邊界……」其實關縣令自然之道自己這話說了也是馬後炮,因為鄰縣鬧出來流民結伙的事,諸多士紳早就私下封鎖了邊界,否則到縣城的流民就不止這個數了.
「終究是要有些錢糧的,這縣里倉庫里只有五百斤米了!今年秋收只怕也不好,就這點雨水,只怕又是歉收……唉,也不知道老天爺是怎麼回事,這幾年除了大災就是小災,就沒有幾個豐年,十幾年下來,就是首輔是諸葛亮,張子房也是沒有辦法啊!」關縣令長吁短嘆,眼淚都不知不覺中掉了下來。
「我說關縣令,張天宏大哥一直夸你是個好官,現在看來,你可是名不副實啊,居然連基本的政務都不懂,唉,真是為本縣百姓感覺到悲哀,他們眼里的好官,其實連做官的門都沒入呢!」
劉白羽斜著眼楮說道,他是看清楚了,關縣令這人是有著一身傲骨,和他慢慢相處也未必能折服他,不過要是劍走偏鋒,說不定反而能收到奇效!
「說的輕巧,這土地的出產都是一個定數!我又沒有點石成金的本事…….」
「誰告訴你土地的出產都是一個定數的?地這東西好壞,天賦固然不錯,可是飲水灌溉,防洪防汛什麼的也很重要,莫非身為博古通今的儒生,連鄭國渠一出,關中變成沃野千里,才有了秦始皇滅六國,歸于一統的事都不知道麼?」
「這我自然知道!不過你這就是紙上談兵!你知道建設這樣的水渠需要多少石頭,多少人工,多少錢麼?」
「你知道麼?別告訴我你會計算土石方之類的東西,那不都是師爺干的麼?」
「這……簡單的計算我還是會的,不過這也不能怪我啊,這復雜一點的土方都是師爺的不傳秘法,就是當朝袞袞諸公,除了徐光啟,孫元化等西學高人,又有幾個在行的!?」
「听那幫師爺吹的神乎其神的,其實這是有捷徑的……」劉白羽從自己的袖子里拿出了一本政務全書找到了相關的頁數,翻到了那頁,遞給關縣令.
「這豎著寫的鬼畫符是什麼?看不懂!」
「書最前面有數字兌換表的,三歲小孩看一眼都記得住,別告訴你不知道……」劉白羽鄙視了一下這個時代的知識分子.
「廢話,這1234對應一二三四我自然一眼就看的出來!這xyz又是什麼玩意?」
「這叫未知數你知道不?」
「未知數?也就是不知道的數?這不知道的數和知道的數混在一起又是什麼道理!?」
「這叫代數,代數你知道不?」
「代數?據說只有徐光啟,孫元化等西學高人知道……」
「哪有那麼高端大氣上檔次,這代數麼,我給你講一下,你智力沒問題就該會了……」
劉白羽毫無節操的把少數天才數學家偷換成了智力沒問題這個級別,偷偷模模的檢測起了關縣令的智商來了……
「哼,不過是一層窗戶紙,一捅就破,不過這代數之法,確實快捷,而且不容易錯!倒是多謝劉兄了!」
關縣令這人有點傲氣,不過對于有真才實學之人倒是極為佩服,願意折節下交的︰
「多謝劉兄了,這政務全書果然是大家所著,里面包羅萬象又是顯淺易懂!能不能借給我看一個月?」
說這話的時候關縣令臉色通紅,固然劉白羽從位面商人系統兌換的這本書,這個年代,這種來自現代雪白的紙張在明朝就是忽略它上面的知識,也是足夠收藏的了,這麼厚的書,直接就是價值百兩銀子之上了.
而如果算上這里面系統的知識,用價值連城也不為過,關縣令看了看這本書的作者,卻是籍籍無名之輩——青山居士.
這又是哪位大儒的嘔心瀝血之作?!關縣令想了半天,也沒想出這青山居士是哪位,徐光啟,孫元化等西學高人固然是可能知道一些,不過能把這繁復的計算說的如此精煉,而且和實際政務結合的這麼好,就遠遠的超出了他們的能力了。
不過政務全書的作者雖然是絕世大才,但這劉白羽的注意可不怎麼樣,就是修水利修的再好有什麼用,大明朝哪還有錢大修水利呢?就算有這個錢,還得找出一些不要玩雁過拔毛,把事情辦好的官員,就算這兩者都有,那些八股文讀成空話連篇,實則百無一用的大員能組織得起這麼多流民麼?
「唉,終究是遠水不解近渴啊!這都是需要時間的東西,如果有什麼捷徑就好了!」關縣令說到這里,也是苦笑一聲,覺得自己是異想天開了,沒錯耕作技術和畝產是不停的增加,可那是千百年不斷積累結果,指望天上掉餡餅,這不是儒家子弟的修身道理.
「捷徑有啊!這本農務全書不就是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