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讓劉白羽失望的是,自己組建的高麗太陽隊,對本民族同胞那是凶橫的沒話說,自己稍微沒注意約束,不但把一些大的士紳給殺全家,連已經屈服,願意合作的中小士紳也殺全家了,如果不是劉白羽發現得早,估計這些見了日本人就腿軟的貨色能直接把朝鮮富農甚至富裕中農都殺全家了……
當然,這對于想徹底控制濟州島的劉白羽來說,不失為一件好事,再說也證明了高麗太陽隊的忠心不是?所以訓劉白羽斥了幾句,扣了高麗太陽隊首領的工資也就算了.
不過另外一方面,劉白羽除了嘆氣,那就是無話可說了,這個時代朝鮮人對日本人的懼怕到了骨頭里,幾十個高麗太陽隊員在訓練中面對幾個日本武士也是直接炸營——和綿羊見了老虎差不多,真不象同一種生物對抗……真要和幕府的武士對抗,這些貨色起正面作用還是反面作用只怕都難說得很.
好在高麗太陽隊不可用,劉白羽卻發現了另一種價格便宜,對幕府半點不害怕的炮灰——那就是日本本土和附近島嶼到處都是的野武士們!
這些野武士們來源很雜,畢竟日本漫長的戰國時代,天下大亂的情況下,只要敢拿刀砍人,什麼出身都敢往武士上靠,在德川幕府統一日本天下太平的時候,各階層的老百姓高興,這些想靠著殺人翻天的野武士就不高興了——事實上德川家康掃平豐臣家的時候,依附豐臣家的野武士就讓德川家康相當吃力……
對于這些不穩定分子,德川幕府自然恨不得他們全部死絕,以追捕豐臣家余孽為名,大肆捕殺.
只是德川幕府不是一個嚴格意義上的中央集權,很多大名也是野心勃勃,唯恐天下不亂,自然就對追捕這些人很不上心.
而且日本是一個島國,不知名的小島比比皆是,德川幕府自然不可能一個個去找,德川幕府也就是保住大城市和主要商業區,產糧區的基本安定罷了,深山海島之類的地方,也就是讓這些反社會的家伙自生自滅罷了.
再說了武士名義上是日本的統治階層沒錯,不過就像很多國家,公司,社團……一樣,吃香喝辣的都是少數上層,大多數人其實比屁民強也有限,大多數武士的待遇,無非就是吃大米和魚,一身體面點的衣裳罷了……所以劉白羽優厚的征兵待遇一出,從九州走了十多天,就收羅到了幾千野武士作為炮灰了……
「岩次郎!隊形,隊形,隊形!你還算個武士麼!這都學不好!實在不行,你做個水手好了!」
一個日本小隊長管轄十個人對著人高馬大的岩次郎說到!
按理說日本人最喜歡的就是肢體語言,直接上手揍人的——這個日本小隊長自然也不例外,只是岩次郎這家伙天生銅筋鐵骨,打他他自己沒疼,倒把日本小隊長弄的手疼腳疼,于是就改成冷嘲熱諷了.
岩次郎這家伙,足有一米九以上,就是現代也是個巨人了,頭發是金黃色的,因為據說他母親是南蠻人的原因——不過在沒有上船的時候,他雖然骨架寬大,整個人卻是皮包骨頭的——畢竟日本當時生活很苦,德川家康本人都不舍得放開了吃,他這種胃口如何填的滿呢!
「對不起,隊長!我不是反應慢,是體格太大了,身體反應不行!」
岩次郎紅著臉解釋道……
「八嘎!為了你我挨了秀次大人多少訓斥你知道麼?你的意思是自己沒錯了?!要我說大阪人就該做生意去,做武士干什麼呢!」
日本小隊長不小心放了個地圖炮,頓時就出了無數人的反彈和共鳴︰
「是啊,大阪人就該經商去麼,武士刀和大阪人無緣麼!」
「大阪人——武士,這是兩種生物吧!」
「據說岩次郎的父親就是一位商人麼,只是他沒有經商的天賦罷了.」
「沒有經商的天賦就一定有武士的天賦?」
顯然嘲笑善于經商的大阪人是武士們的保留節目,和是不是正經武士無關,在這些野武士之中,也是喜聞樂見的保留節目!
「八嘎,誰又說大阪不行了!是誰一城對抗整個天下的德川幕府的?是誰讓信長公圍困數年的?」
這個也是大阪出身的,覺得家鄉受到了不公平待遇,于是憤然反駁.
「大阪冬之陣和大阪冬之陣的主力都是各地的浪人,和大阪人有什麼關系?」
「有點關系,在各地的浪人為了大阪奮戰的時候,大阪人嚇尿了……」
「本願寺在大阪後面的山地沒錯,可本願寺的和尚也是來自全國,和大阪什麼關系?」
本來一開始是大阪和非大阪地區的互相攻擊,但是不久之後就演化成九州人和四國人,北九州和南九州,甚至北九州內部各地的攻擊了——一時之間,似乎所有人都在罵別人,似乎所有人都在被罵——似乎徹底亂了套……
武士這玩意習慣是用刀說話,雖然劉白羽軍紀很嚴,這些日本人不敢用武士刀械斗,不過這動拳頭啥的就難免了!
這斗毆剛開始還有點章法,呼喚自己的老鄉,和外鄉人打成一團,不過到後來就徹底亂了,幾乎是見人就打,除了自己之外都很大可能是敵人,誰先下手誰便宜不是?
「大人,這幫野武士就是沒規矩,請您諒解,諒解!」
黑島仁對劉白羽不停的鞠躬,嚇得是滿頭大汗,畢竟大量招攬日本野武士作為炮灰是自己的主意,劉白羽自身是不太同意的,結果招攬了五千多日本野武士之後,船上是大打三六九,小打天天有,搞得船上烏煙瘴氣的……
「太不像話了,就不能安靜幾天麼?黑島仁,誰挑起的就晚上巡夜去!再告訴他們過幾天就要攻打江戶了——有勁對德川家去使,再這樣熱衷于內斗就滾回老家去!哪有一點武士的樣子?!」
劉白羽表面上鬧心,實際上心里卻是樂開了花——畢竟現在船上總共不過九千人,五千多日本野武士要真是一條心,劉白羽就還能睡好覺了麼?!
「是是是,大人請放心吧!」黑島仁急忙沖了出去,帶著一百多親衛武士,嘴里罵著八嘎,見人就是幾個嘴巴,終于把五千多日本野武士的騷亂鎮壓了下去……
這要感謝日本人對上級的奴性,同級之間的斗毆他們是肆無忌憚的,但是面對黑島仁和紫川秀次這樣的主公旗本,卻是根本不敢反抗,一個個垂頭喪氣的站在了邊上,連一句話都不敢說了!
傍晚的海風一吹,這些熱血上頭武士都是一陣哆嗦,清醒了過來,劉白羽則是走到了高台之上,發布了總動員令
「諸君,三天後就要對決竊取織田家基業的德川幕府了,現在養精蓄銳都來不及,居然忙于內斗,簡直是——如果有人不遵守織田家的法度,可以出奔繼續做野武士麼,沒人攔著你!」
「嗨!我等錯了希望代家督責罰!」
「知道就好,從明天開始,訓練縮短到每天一小時,養精蓄銳,決戰江戶,討伐竊取織田家基業的德川!」劉白羽斗志昂揚的說道!
「嗨!身為織田家的武士,一定要復興織田家,光復尾張!」
五千多日本野武士嚇得齊刷刷的跪在地上——畢竟好不容易才成了武士,一旦再成為浪人,只怕也就沒有什麼機會了.
而且更重要的是,劉白羽的待遇比一般的大名大方太多了!
一般的大名手下的低級武士,俸祿中的大米自己吃是夠的沒錯,但是養一家卻是相當為難的,畢竟身為統治階級,表面上的體面總該有吧.
一間體面的住宅,自己和老婆一身衣服,這個年代的還沒有什麼計劃生育,一大堆孩子需要養活的話……
所以很多低級武士實際上還要做給商人保鏢,自己老婆給商人帶孩子的工作——當然,和明朝地主請先生教育孩子差不多,要加個請字,但實質上是怎麼回事,大家都懂得.
沒錢死要面子的結果自然是面子有了,里子沒了,很多低級武士平時吃的就是糙米飯外加蘿卜,有一點小魚做菜都是調劑了——別看日本臨海,古代日本卻是和中國一樣的大陸民族,海船還不如中國,沿海的漁業因為過度捕撈,又基本枯竭,能吃上一條魚就算不錯了.
而劉白羽這次的遠征船隊是歐洲大戰船十艘,從鄭芝龍那里用大船換到的快艇八十多艘,還有商船四十多艘——畢竟劉白羽覺得打日本主要是貿易戰,為的是用經濟控制日本。////而這年頭在東亞就沒有專門的大漁船,擁有劉白羽從位面商人系統兌換出來現代漁網的大商船其實已經是非常給力了——至少給五千多日本野武士天天吃魚丸管飽那是半點問題也沒有!
這十幾天下來,大米管夠,魚丸管夠,一人兩身衣服換洗——除了沒有領地之外,和中級武士的待遇也差不多了——而經過幕府的改制,一般武士也沒有領地了,天下太平之後,武士比較的是論資排輩,門第出身,一般的武士有天大本事成為中級武士也基本不可能——劉白羽的優厚待遇讓這些野武士感激涕零的同時,也就顧不上節操這種不吃的東西了……
按理說,正宗織田家的嫡傳在美濃呢,劉白羽把自己和織田香那個未知男女,還沒出世的孩子作為織田家的傳人,是相當的不要臉的——沒錯,日本戰國是有一門眾的傳統,兒子,女婿,養子都是有繼承權的——但是這個繼承權是有先後順序的,不是平等的繼承權,否則何必有嫡子這一說呢?
一般來說,和中國一樣,日本戰國大名也是嫡子繼承的,除非嫡子死亡或者是被廢,否則庶子是沒什麼機會的.
而女婿和養子繼承,除非是大名真的無子,一幫情況下都是強勢大名吞並弱小大名的一種委婉說法罷了,比方說織田信長吞並美濃依據就是自己是岳父齋藤道三的女婿,兒子織田信孝吞並伊勢國的神戶氏,李代桃僵繼承了支配伊勢國的神戶氏,于是也稱為神戶信孝——就可以知道所謂的女婿和養子繼承,一幫情況下是什麼玩意了.
不過呢,如果對方火槍多,拳頭大,按照日本的規矩,女婿和養子繼承也得接受不是?!劉白羽帶來的三千多火槍隊和十條軍艦上幾千火炮比什麼嫡子啥的更有說服力!
前途光明,待遇優厚,于是五千多日本野武士也就認可了劉白羽這個化名織田信文的代家督,也認可了遠在山東織田香肚子里,不知道是男是女的織田家家督才是正統——至于美濃那位織田信長的嫡孫三法師的兒子,因為不能光復尾張老家,還屈服德川——自然早就沒了繼承織田家的資格不是?
當然,依照劉白羽那種極度小心,務求萬無一失的性格,即使是佔據了絕對上風,也是要做好情報工作的,只是越接近江戶,野武士這種幕府最討厭的家伙越難存在——劉白羽命令黑島仁不惜重金接洽,也是幾天都沒有什麼頭緒——直到今天見了紫川秀賴以後……
紫川秀賴撓了撓亂蓬蓬的頭發,他的頭發用草繩胡亂的束著,隨著他的一陣抓撓,草屑和頭屑如同雪片一般的從腦袋上飛舞著掉了下來。
仿佛抓夠了人也覺得舒服點了,他站了起來,打了一個大大的哈欠。親吻了下掛著脖子上的十字架,畫了個十字。
紫川的身高正如這個時代的大多數日本男人一樣。充其量不過1.5米略出頭,個字矮小敦實,長著一張典型的長州臉型,因為和偽娘紫川秀次八分相的原因,看上去還算英俊,只是面黃肌瘦,一副營養不良的模樣。
他穿著一件武士坎肩名字倒是很高端大氣上檔次,實際上只是幾片用草繩捆在身上的布片、綢緞片。沒有裙褲,唯一的「衣物」是條新得兜襠布,這是去年他跟隨一幫野武士其實就是受雇于無量商人的一群地痞無賴打劫另一個商人戰利品的最後殘余。
別看衣不蔽體,他的胸前和背後卻掛著殘破的甲片。雖然面積小得剛剛夠遮住前後胸而已。連綴甲片的麻線已經斷了不少,又被他用細麻繩連了起來︰手藝不好,甲片也歪歪扭扭的。
腳下,是一雙半新不舊的草鞋,左手緊緊的握著一柄榆木刀鞘,里面插著一柄太刀,腰里插著脅肋。這幅模樣。活月兌月兌就是個典型的落魄的失去主家的野武士、浪人。
紫川秀賴的確是個浪人。其實和紫川秀次的家族離得相當的遠,只有一個七代前的共同祖先罷了,但是在德川幕府的高壓之下,也光榮下崗了,好在因為被是基督徒的關系。從藩國內流亡出來之後,也有教友幫助。流落到江戶城下町一帶混飯吃也已經七八年了
「八嘎!秀賴!我是怎麼說的呢,主公最討厭衣冠不整,不講衛生的了,早就給你準備好了換洗衣服,肥皂,毛巾之類,你看不到麼!」
紫川秀次差點沒被這個遠房親戚氣死——大哥,你是下崗再就業啊,不打扮的光鮮一點,能上崗麼?
「紫川秀賴,你是信基督的,主就沒告訴你要講究衛生麼,為什麼這幅樣子見我?」
劉白羽先是一驚,而後聞了聞卻沒發現這紫川秀賴身上有半點汗泥味道,顯然他是為了見自己是好好收拾了一遍的,這個樣子,無非就是為了給自己一個深刻印象罷了!
「大人,你說的沒錯,不過身為一個武士,你又不是我的主家,如何能用您的東西呢!」
我就不相信你沒用肥皂,身上的肥皂味道都出賣你了!
劉白羽心里吐糟著,表面上卻裝糊涂︰
「這話說的,紫川秀賴,你弟弟紫川秀次是我的愛將,就憑他的面子,我送給你點東西也是很正常的.」
「大人,無功不受祿,我紫川秀賴也不是一個靠著裙帶關系混飯吃的人!」
紫川秀賴斬釘截鐵的說道.
沒想到這個日本人還會現代推銷自己的方法!劉白羽心里給了他一個贊,點頭說道︰
「好,有志氣!不過到底有沒有本事,還得你自己拿出來讓我看看!」
「那是自然!」紫川秀賴自信滿滿的說道.
劉白羽听了紫川秀賴的話,不由的由衷的佩服,果然還是這些野路子的家伙做事厲害啊,自己還以為德川幕府在江戶是鐵板一塊呢,哪成想也是一個篩子啊,頂多是結實一點的篩子罷了.
其實劉白羽忽略了一個盲點,那就是德川幕府固然是相當傳統,保守,但是實際上,這時候日本有一股勢力,根本既不傳統,保守,攪得日本不得安寧——那就是中世紀日本的幽靈——基督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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