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縣公安局王局長來到史進忠辦公室的時候,他這位縣尊大人還一直保持著之前的那個姿勢,就那麼負著手一直矗立在窗前。////听到秘書通知他縣公安局老王進門的聲音後他也沒有轉頭,只是陡然一聲長嘆。
王局長聞聲面色一沉,心中有某些不詳的預感,卻又只得跟在秘書的後面硬著頭皮走入了辦公室,對縣委書記招呼道︰「史書記,我來了。」
史進忠聞言卻沒有立刻轉過身來,反而依舊長吁短嘆的看著窗外並不怎麼樣的景色,弄得王局長一時間有些尷尬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只好橡根棍子一樣的杵在原地等待縣尊大人發完感慨再說。
史進忠在原地站了許久,王局長也陪著站了許久,終于等到王局長額頭上的冷汗出來之後,他才發了一聲長嘆幽幽轉過身來,對王局長道︰「老王啊,你在咱們睢紋縣當公安多少年了?」
王局長趕忙仔細的想了想,而後答道︰「多謝領導關心,這個……算上這個月的話,也就快要滿十八年了。」
史進忠再次感嘆了一聲︰「是嗎?都已經十八年啦……」
十八年,一個多麼漫長的時間啊。足以讓幼兒變成青蔥少年,也足以讓青蔥少年變得圓滑世故。十八個年頭足以改變整個世界,整個國家。這短短的十八里時代變了,人也變了。
史進忠點了點頭道︰「老王啊,我們睢紋縣一直都不算不上大富,可是仗著我們這群老人不斷的努力也一直在進步,現在也達到了中央所說的基本小康。你來這里既然已經有十八年,那麼你應該記得這個時代是怎麼一點點變化的。可是現在……你也知道我們面臨一個多麼難以逾越的難關。」
王局長當然知道這個難關是什麼,接二連三的離奇死亡事件已經快要把他這個當公安局長的人給逼瘋了!可是任憑他怎麼努力調查,怎麼樣的加班加點,可這個該死又離奇的事情卻又完全沒有一丁點的線索。既不像是他殺也與自殺毫無關系完全就像是一連串的意外事件構成的巧合。可是……二十三條人命接二連三的出現巧合,這真的是個巧合麼?
如果按照坊間的解釋那倒是完全通了。整件事,真的就像是在鬧鬼……
王局長沉重的點了點頭,卻再也說不出一句話。////
史進忠招呼他坐下,卻沒有給他遞上茶水,只是翹著腳看著王局長的臉,說道︰「老王啊,你再有個五六年也該退休了。如果事件按照現在這個局勢發展下去,恐怕你是沒有退休的機會的。明年咱們縣的人代會上,你恐怕是要對那些代表們有個交代。」
冷汗開始沿著臉頰滴答而下,王局長忽然抬起頭看向史進忠,聲音微顫的道︰「史書記,我再努力一下我再努力一下!再給我一點時間,我一定會有一個恰當交代的!」
「交代?老王啊!你還不明白麼!最重要的是什麼?現在睢紋縣人民要的是什麼?現在你最需要的又是什麼?不是交代,而是解釋!解釋!老王你懂了嗎!?」史進忠忽然一改剛剛循循善誘的態度,怒目而視對王局長吼道︰「你以為現在自己引咎辭職就可以置身事外了麼?老王!沒有一個合理的解釋睢紋今後仍將是一個死城!死城!我們這些年的努力我們上一代人的努力都將在我們的手里化為烏有,我們就是睢紋縣的罪人啊!」
「啊!」王局長悚然一驚,渾身戰栗的站了起來,雙目的眼神有些發直。他在原地簌簌了半響,最後才對史進忠為難的道︰「可是這件事根本沒有辦法用科學去解釋……」
「誰說解釋一定要是科學的?」史進忠截斷王局長的話頭,表情有些神秘的對他笑了笑道︰「老百姓只是想要安心而已,商人們只是想要個安全穩定的投資環境而已。至于讓人死的是凶手還是妖怪其實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它們還會不會再次出現。」
王局長雙目一閃,似乎在書記的話里明白了什麼,他疑惑的請示道︰「您的意思是?」
史書記笑著道︰「辦法我已經有了,而且現在正在辦。不過……有些麻煩需要你幫我暫時解決一下,檢察院那邊我會替你打個招呼的……」
……
房車之內,此時的石穿和辛忘柯已經看過了整整十三個案子的案卷,二人都有些感到頭昏腦漲暫時決定休息一下。
房車的後門被打開,雨後的空氣霎時間洶涌而入撲進兩人的鼻子里,顯得如此清新如此的歡快,可是放眼看去整座睢紋縣城卻依舊壓抑沉重,仿佛一個將死的老人。
辛忘柯對石穿道︰「猜測已經有了幾種,雖然還不一定就包括了事情的真相,可至少讓整個事件都有了解釋。我們大膽假設之後,接下來的事情就應該是小心求證了。我們的任務很快就要正式開始,你準備好了麼?」
石穿點了點頭道︰「需要我做些什麼?」
辛忘柯掏出一支煙來遞給石穿,石穿順從的叼在了嘴里,狠狠吸入一口讓辛辣的味道從肺部過了一遍強忍著沒有咳嗽。辛忘柯滿意的笑了笑道︰「是‘力士’,很老的牌子了煙很沖,不過很對我胃口。接下來就是你訓練的結果了。去全城各個地方去搜集我們所需要的情報和資料,沒有什麼標準,因為我們現在的假設也未必就是事情的真相,所以你要憑借你的判斷力和搜尋能力自己去選擇和搜集。明白了麼?」
石穿挑了挑眉頭,忽然有些不好意思的問道︰「對了,我的身份是什麼來著?」
辛忘柯隨手從床鋪下面掏出一個盒子,竟是一款嶄新的尼康單反相機連同三支不同用途的標準鏡頭。他將那個盒子一並推到石穿的面前,聳著肩膀道︰「你還真是健忘啊。你現在是某個門戶網站的著名頻道記者,在業內名聲很響極有資歷,所以,你也可以簡稱自己的身份為——名記。」
「名記?」石穿的嘴角抽動了一下,有些不自在的嘟囔了幾遍,抬頭道︰「為什麼我總覺著听起來像是‘名妓’?」
辛忘柯無所謂的道︰「‘名妓’還是‘名記’都無所謂,我現在要的只是你搜集到的情報和信息而已,如果你覺得第一個身份能更好的用作情報搜集我也不反對你去試試。」
石穿聞言頓時一陣惡寒。
辛忘柯將一幅黑框眼鏡和一套記者的馬甲丟給石穿,同時自己也套上一件道︰「從現在開始我們分開行動,李白剛剛說昨天晚上發現了一些有用的東西,我們今晚七點的時候一並在這里集合然後去他那兒看看。還有問題麼?」
石穿也將馬甲和眼鏡利落的換上,將單反相機按照幾天里培訓的方法飛快組裝起來掛在脖子上,沒有說話只是點了點頭。辛忘柯看了他一眼,上下打量了一番後笑道︰「還不錯,有些‘名記’的樣子了。」
石穿一臉黑線,帶著單反相機和自己的筆記本便出了門,再也不去理會自己這個看起來老實巴交可突然也能滿嘴怪話的同事。
睢紋縣只有十萬人,可那畢竟也是整整十萬個人。十萬個人居住的城市無論再怎麼縮小也注定是一個很大的地方。
石穿站在十字路口向旁邊茫然四顧,一時間卻根本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他確實知道了如何使用單反相機,如何構圖、拍照、曝光,但是身為一個「名記」石穿卻根本不知道要如何去采訪,如何才能得到自己想要的消息。他以前在軍隊中打探敵情的時候可沒這麼麻煩,無非是帶著同志們向敵人靠近一點就是了。可是現在……
忽然,一輛掛著出租車標識的白色富康一個急剎車停在了他的身前距離極近,讓石穿嚇了一跳全身驀地緊張起來。一時間腦子里閃過無數的念頭,不知道是不是又有什麼針對自己的人要來下手了。而等車窗被從里面搖開之後,石穿才松了口氣。
車子里面坐在駕駛位置上的,是張牧之。這家伙也還真有本事,昨天晚上還是消防隊員今天竟又成了出租車司機,就算辛忘柯給他的資源很多可沒有一定的手段也絕對辦不到這樣。
張牧之一臉的淡漠,低頭抬眼看了看石穿,對他道︰「想去哪兒?」
石穿撓了撓頭,一時間也不知道自己去哪兒。可張牧之卻根本沒有理會他的回答,隨手打開了車門對他道︰「上車。」
石穿想了想,又回頭看了一眼早已消失在人群中的辛忘柯,嘆了口氣便也只得以這個「名記」的身份上了車。從遠處看,與一個正常的攔出租車的行為別無二致。也因此他沒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車上,張牧之沒有怎麼說話,一路只顧著悶頭開車。讓石穿覺得有些尷尬。他畢竟和這個辛忘柯的隊員不怎麼熟悉。
半響,他才嚅嚅的張了嘴,問道︰「我們去哪兒?」
張牧之打了個哈欠,道︰「去能幫你找到情報的地方。」
石穿聞言忽然來了興致,好奇的問道︰「是什麼地方?」
張牧之蹙了蹙眉,反問了一句︰「你身上有錢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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