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心語視線順著那條蜿蜒垂在地上的鞭子,一路移到梁越寧臉上。這個此刻滿臉怒容的男人,就是自己尊敬了近兩年的男人啊。如今,他卻因為這麼一件小事,要打她。
梁心語突然覺得很心寒,果然自己期待的所謂的家和溫暖,都只是奢望。沒有血緣的羈絆,即便入了這個家門,她也只是一個陌生的外人。
嘴角不自覺露出一抹嘲諷地笑,她總是一步步地退讓,卻總還是被人討厭著。如今,連著平日對自己還算「友善」的梁越寧,也莫名憎惡自己了。
不做任何解釋,梁心語轉過身,對著大門呯地跪下,大理石堅硬的表面磨痛了她的膝蓋,寒意一點點透入牛仔褲下的肌膚。然而,這痛、這寒,卻不及梁心語心中的半分。
梁越寧看到此刻梁心語竟然還笑,心中更是冒火,一鞭子甩下去,又狠又重。
牛皮鞭接觸衣背,發出一聲悶響,雖隔著兩層衣物,梁心語還是疼的悶哼了一聲,她死死咬住牙,不讓聲音溢出口外,袖下的拳頭握地死死的,關節處一片慘白。
她的倔強和頑強如一劑興奮劑,讓梁越寧手下的力道又重了幾分。
啪!
啪!
又是兩下。
梁心語的衣服已經裂開,鮮血透過衣料,染紅了裂口,又一路爬行,瞬間就將梁心語縴細的背染紅大半塊。
梁心語死死咬著唇,身體有些微微搖晃,劇烈的疼痛,讓她光潔的額頭上迅速冒起一層汗。
三鞭子下去,梁越寧微喘著氣,看著面前人猙獰的傷口,心中的怨氣總算消退了幾分。將鞭子一甩,扔在地上,看著地上的梁心語,冷聲道︰「下次再敢遲到,就不是抽鞭子這麼簡單了!」
說完,梁越寧便負手上樓,再也不看大廳里的梁心語。
一直在一旁看戲的張美玉和梁靜兒見狀,連忙都跟了上去,一邊走還一邊幫著數落梁心語的不是,話語尖酸刻薄。
樓上傳來一陣關門聲,梁家母女的聲音漸漸落下。
偌大的客廳一下子安靜起來,梁心語重重吐了口氣,倔強而剛毅的眼神突然松懈下來,難得多了幾分脆弱,她軟軟倒在地上,目光掠過餐廳桌上一桌子的菜,落在客廳牆壁上掛的那副巨大十字繡。
那寬達十米的十字繡上,繡著四個龍飛鳳舞的字——合家歡樂。
梁心語輕聲笑起,眉宇間卻是濃郁的哀傷。
一直站在一旁的徐媽見人都走了,連忙上前,將梁心語扶著去了她的房間。
梁心語軟軟趴在徐媽的床上,面色蒼白,因為疼痛,她的額角還在不斷泌出點點汗水。
徐媽坐在床頭,替她剪開早已破的不成樣的衣服。
幾乎細到看不清毛孔的背上,三條猙獰的傷**錯著,宛若幾條丑陋的毒蛇,盤附在她背上,觸目驚心,血肉模糊。
幾乎是立刻,徐媽的眼淚就掉下來了。
她在梁家呆了兩年,看著梁心語受了兩年的欺負。梁遠博走得早,苦了這個小丫頭。
「徐媽,沒事的,就是點皮外傷,過兩天就好了。」梁心語看不慣人掉眼淚,連忙出聲安慰。
徐媽抹了把眼淚,心疼地看著這個丫頭,梁心語雖然不在大宅住,但平日里常常會給她買些吃的用的,比自己女兒都要關心自己。
替她小心將血跡清理干淨,徐媽找了件梁靜兒丟掉不要的衣服替梁心語換上。
「這衣服是大小姐的,你放心,她一次沒穿過。老爺這次也太狠了,這種事情可是違法的!」
梁心語軟軟一笑,捏了捏徐媽的手,從床上下來。
「他心里有氣,能憋了兩年才發泄出來,已經算是好的了。謝謝你徐媽,已經很晚了,我先回去了。替我和爸媽說聲對不起。」
徐媽無奈的搖頭,「你傷成這樣,自己路上當心點,到了醫院好好再讓醫生給你看看!」
「好!」梁心語朝她微微一笑,隨即又想起什麼,從包包里拿出一盒東西塞到徐媽手里,「這是治療扭傷的藥,差點忘記給你,每晚睡前在腳上揉會,效果很好。好了,我先走了啊!」
梁心語說完,不等徐媽開口,就消失在了濃重的夜色中。
徐媽站在玄關處,望著消失在夜色中的人,不由再度濕了眼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