畏懼苦難享受安逸,這個是人的天性。
所謂的堅強其實都是偽裝和硬撐的替換,習慣了日復一日的壓力和負擔後,這種偽裝逐漸成為習慣,鈍化了神經,也就成了我們口中的堅強和勇敢。
作為時時刻刻都在風口浪尖的嚴洛,尤其明白這個道理。
所以他明白︰梁心語不是真的堅強剛毅,她只是習慣了這樣的姿態。
為了避免梁心語因為反抗而受傷,嚴洛讓人將梁心語整個牢牢困在了擔架上,由幾個手下抬上船。
她的身體四肢都被固定,卻依然倔強地抬起頭,那雙漆黑的眼眸里,是淚水,是悲傷,是堅持,是崩潰。
當嚴洛站在碼頭上,看著那個女人淚流滿面的時候,他的心,前所未有的悲愴起來。
六年前,你想的念的,都是那個男人。
六年後,你最掛念的,是那個男人的兒子。
你為他們可以如此不顧一切的痛哭,眼底的傷和痛,其實都是愛的折射。
而你對我,卻從來只有感激和愧疚,唯一一次流淚,也只是因為感動。
梁心語,什麼時候,你也可是這樣掏心掏肺的對我?
梁心語,六年了,我做了那麼多,我就在你身旁,觸手可及,為什麼你還是看不到我?
梁心語,如果有一天,我像蕭玦一樣瀕臨死亡,或者是像小洛一樣生死未卜,那麼,你會像現在這樣,為了我的安危而驚慌失措,而悲痛大哭麼?
嚴洛沒有等到他要的答案,更沒有開口去問。
他只是靜靜佇立在碼頭,看著她的身影消失在巨大船頭,听著那不絕于耳的哭喊,然後,感受著身上傷口一陣陣跳動的疼痛,以及,胸口處如窒息般的壓抑和悲愴。
沒有一個男人,會真的願意把另外一個男人的兒子當做親身兒子看待,尤其是孩子母親還是他愛著的女人時。
起初願意當孩子的父親,只是因為梁心語想要這個孩子。
那時候,嚴洛為了讓梁心語安安分分留下來,為了讓她可以心甘情願為自己做事,才會點頭答應這件事。
然而,不知不覺,有一天,他突然發現,自己好像真的愛上這個女人了,從此,他便開始加倍寵愛這個孩子。
他的心底,總有那麼一絲期待,希望通過這樣的方式,營造出一個家庭的氛圍,讓梁心語慢慢接受自己,並真真正正把他當做孩子的父親、她的丈夫。
然而,六年過去了,他用了各種辦法,他甚至讓所有人無論在任何一種場合,都以少女乃女乃稱呼她,可是最後,他還是失敗了。
直到船離開港口,梁心語的聲音再也听不到,嚴洛才轉頭,朝車子內走去。
他壓下了心中那些不太快樂的負面情緒,拿出手機,給船上的手下打了電話。
「把電話給她。」
隨即,在手機里,他听到了那個女人低而抑郁的抽泣。
嚴洛望著窗外不斷倒退的風景,以及海平線上最後一抹金色的夕陽,不知道為什麼,他突然想起,六年前,他在船上第一次和她搭訕時,也是這樣一個寧靜的傍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