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如玉回到顏鳳雅居的時候,雪衣正倚靠在紅柱旁等著她。他身子慵懶柔軟,似乎整個身/體的重量都放在柱子上一般。只要稍稍的不注意,就好似要癱軟在地。他閉著眼楮,長長的睫毛如同兩把羽毛扇,隱隱的有煽動的頻率。那張缺少陽光滋潤的臉龐,雪白而透明,堪比地上方才新覆蓋上的積雪。許是吻到了顏如玉身上的味道,他緩緩睜開了眼「回來了」「嗯」顏如玉輕輕的應了一聲,心里有些慌張。從樓下回到府里,短短的幾步路她走了很久,心里想的,都是雪衣的感受。她突然很害怕,雪衣會開口說些什麼。她不懂拒絕,不忍拒絕,卻不得不拒絕「好冷,我回去換身衣裳。」說著,顏如玉便小跑著回了自己的屋子。雪衣沒有跟上,只是依舊靠在柱子上,眼楮無神的盯著地面,不知想著什麼,格外出神。小鳳因為今日是休息日,便也回了益州城。她多多少少看出了端倪,心里不由的也為雪衣和顏如玉擔心。她是看著慕白和顏如玉一路走來的,雖然顏如玉從未對她說過她對慕白的心思,但小鳳能肯定,顏如玉心里是有慕白的。而慕白,表面上是個富家公子,實則怕也是不簡單的人物。況且他對顏如玉,定也是有情義的。可是雪衣.雖然是後來,但是不得不說他是個優秀的男子。武功,醫術,棋藝,甚至古琴都極為精通。人品,相貌,與顏如玉都是一頂一的絕配。除了那一雙眼楮,和身上帶著的劇毒,也並沒什麼不好。最重要的是,他對顏如玉的心思,已經是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了。奈何,顏如玉最終要嫁的是慕白,所以多多少少對雪衣小鳳還是擔心的。說實話,在小鳳心里,或許更看重雪衣一些。雖與慕白相識較久,卻相處甚少。與雪衣相識不長,卻日日夜夜呆在一塊兒,早已經如同一家人一般。但她知道,覃氏不希望雪衣做她的女婿,這才會認了雪衣做干兒子。這一來是告訴顏如玉,雪衣她會照顧,讓顏如玉放心。這二來,也是告誡雪衣,顏如玉已經是你的姐姐了。想到這,小鳳再抬頭去看雪衣的時候,竟發現雪衣的臉頰有了淚珠。那淚珠並不如鑽石般晶瑩剔透,而是似成品上等的寶藍色珠寶。「雪衣.」小鳳急忙上前來「你。」小鳳話未說完,雪衣便開口道「她說過以後會每天陪我曬太陽.」「雪衣.」「她說過我沒有家人,從此這兒便是我的家,她不會離開我。」小鳳每一句話都被雪衣打斷,她再也忍不住道「雪衣你的眼淚怎麼會.」雪衣那如一潭死水的眼在听到小鳳這句話的時候,緩緩抬起「是白色?紅色?還是綠色?」小鳳不知雪衣何時變成了這般模樣,早已沒了當初初入顏鳳居時候的無害純真,心疼道「是藍色.」雪衣笑了笑,笑容卻如同最初般干淨「原來已經是藍色了啊。」「雪衣,為什麼會是藍色?你的淚,為何與旁人不同?有很多顏色嗎?是不是和你中毒有什麼原因?」小鳳一堆的問題,一個接一個的來。雪衣卻突然道「我要去找她!」「雪衣!雪衣!」雪衣的速度極快,只是一瞬間,便已經移動到了顏如玉的房門口,而小鳳的聲音也再也無法听見。「叩叩」雪衣敲門。「誰?」顏如玉在里屋問道。「是我。」是我,短短的兩個字,你會懂,你開門或不開門,都是你的選擇。里面的人似乎猶豫了會兒,這才傳來了腳步聲。「吱呀」的一聲,門應聲而開。「雪衣.」顏如玉低喚了一聲雪衣的名字,她不想他開口,僅僅是一個時辰,她能清楚的知道,有什麼東西正在潛移默化的發生著改變。豈料,雪衣什麼都沒說,當顏如玉那句雪衣才一開口,他便一把抱住了顏如玉。顏如玉就這樣,愣在了雪衣的懷里。她從沒想過,雪衣這孱弱的身姿,懷抱竟然可以如此寬大而溫暖。雪衣的身上有淡淡的草藥味,清新而好聞,一時竟讓顏如玉有些淪陷。兩人誰都沒有說話,只是這樣抱著。直到顏如玉回過神來,想要推開雪衣的時候,雪衣才道了一句「不要嫁!」語氣霸道卻又柔和。顏如玉竟一時無話,若雪衣不曾說出口這句話,她可以什麼都不想,安心的嫁到侯爺府。她可以把雪衣當作弟弟,可雪衣終是動了這樣的心思,顏如玉說不清她想要的選擇,喜歡誰?她沒有答案。因為于她自己都看不清自己的心,于她而言,嫁給慕白,等于嫁給復仇,可以少奮斗很多年。而不嫁,又代表什麼?放棄復仇機會麼?如果說慕白給顏如玉的感覺是喋喋不休的吵鬧,做任何事情都可以明碼標價,光明磊落。那麼雪衣給顏如玉的感覺便是歲月靜好的安詳,同時又有太多的神秘和不確定因素。最後,顏如玉終是離開了雪衣的懷抱,搖了搖頭「雪衣,我定要嫁他!」雪衣又笑了笑,依舊是那抹干淨而溫暖的笑顏,沒有半點苦澀「那你承諾過的那些話,可都要不作數了?」顏如玉沒說話。雪衣又道「你愛他嗎?」顏如玉抬起頭來,愛?雪衣沒听到回答又道「你若愛他,我算什麼?你若不愛,為何要嫁?」「雪衣,你變了。」顏如玉終于說了這幾個字,我一直不敢說出口的話,是你變了,與最初我認識的你,太不一樣,差距之大到我無法安然接受。「我沒變」雪衣道「只是你現在才看到這樣的我.」顏如玉急急打斷雪衣的話「那便做回以前的你!」「不可能!」雪衣的語氣再也不再平靜,而是有了情緒的波動「自從愛上了你,便再也回不去。」心都已經給了,還能收回來嗎?傻瓜.真真切切的一句話,我愛上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