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整個開封城內響起的都是昨晚皇宮內大戰的議論之聲,更有各處茶館之中說書人把昨晚的大戰編成一個個神話故事,繪神繪色的向著喝茶的客人講出。一些走南闖北的商人出去各地做生意時,也向自己的合作伙伴道出,不到半月,這次大戰就傳遍了整個大宋,而且還波及周邊的國家地區,有越傳越遠的趨勢,大戰也越傳越玄乎。
秦天自皇宮中出來後,就回到了巨靈門中。吩咐弟子們不要讓人打擾他後,就坐在門主密室中,仔細的體會著從此次大戰中得到的感悟。
話說蕭峰帶著阿朱和阮星竹秦紅棉等人離開‘小鏡湖’,加速趕路來到信陽康敏的居所時,已經是黑夜了。
蕭峰想探听自己仇人的信息,便和眾人商量,悄悄的進去。
蕭峰和阮星竹秦紅棉等人進去通過窗戶上的小孔正好看到康敏和段正淳正在喝酒。阮星竹和秦紅棉心中不是滋味,沒有哪一個女人看到自己的男人和別的女人談笑風生的時候,還能保持心情愉快。
「小敏,你可知我在大理,每一天都是牽肚掛腸的想著你?恨不得插翅飛來,將你摟在懷里,好好的憐你惜你。」
蕭峰內功深厚,站在窗外就能清楚的听到二人的談話。
突然,直接康敏把衣服的扣子解開,露出一條紅色的抹胸,站起身來,慢慢的走到段正淳的身邊,膩聲對段正淳說道︰「段郎,你又哄騙我,我要你抱著我!」
蕭峰本以為兩人早年相知,是普通友人的關系,眼前的場景蕭峰若不是親眼所見,不論是誰說與他知,他必斥之為荒謬妄言。他和馬副幫主共事多年,偶有的幾次見她都是冷若冰霜,凜然有不可侵犯之色,待他也是像親嫂嫂一般,照顧有加,怎料得到竟會變成這般模樣。
更奇的是,她以言語陷害段正淳,想必是和他有深仇大恨,但瞧小室中的神情,酒酣香濃,情致**,兩人四目交投,惟見輕憐密愛,哪里有半分仇怨?
段正淳的行為更是出乎蕭峰意料之外,剛剛陷害自己的仇人就在眼前,他竟然還能與對方濃情蜜意,。
此時,桌上一個大花瓶中插滿了紅梅,炕邊點著的兩枝蠟燭卻是白色的,紅紅的燭火照在康敏紅撲撲的臉頰上,室內更是情意盎然。
只听段正淳道︰「來來來,再陪我喝一杯,喝夠一個成雙成對。」
康敏哼了一聲,膩聲道︰「什麼成雙成對?我獨個兒在這里孤零零、冷清清的,日思夜想,朝盼晚望,總是記著你這個冤家,你……你……卻早將人拋在腦後,那里想到來探望我一趟?」說到這里,眼圈兒便紅了。
蕭峰心想︰「听她說話,倒與阮星竹差不多,莫非……莫非……她也是段正淳的舊愛麼?」
段正淳低聲細氣的道︰「我在大理,可也總時時關注你的消息。那日听到你和馬副幫主成婚的訊息,我接連三天三夜沒吃一口飯。你既有了歸宿,我若再來探你,不免累了你。馬副幫主是丐幫中大有身份的英雄好漢,我再來跟你這個那個,可太也對他不起,這……這不是成了卑鄙小人了麼?」
康敏道︰「誰希罕你來向我獻殷勤了?我只是記掛你,身子安好麼?心上快活麼?大事小事都順遂麼?只要你好,我就開心了,做人也有了滋味。你遠在大理,我要打听你的訊息,不知可有多難。我身在信陽,這一顆心,又有哪一時、哪一刻不在你的身邊?」
她越說越低,蕭峰只覺她的說話膩中帶澀,軟洋洋地,說不盡的**宛轉,令人神為之奪,魂為之消。然而她的說話又似純系出于自然,並非有意的狐媚。他平生見過的人著實不少,真想不到世上竟真有如此艷媚入骨的女子。
蕭峰眉頭一皺,不想看他二人的丑態,可心里又記掛著大仇人,想從他們的對話中听到那帶頭大哥的消息,不得已繼續向窗縫中看去,只見康敏已坐在段正淳身旁,腦袋靠在他肩頭,全身便似沒了幾根骨頭,自己難以支撐,一片漆黑的長發披將下來,遮住了段正淳半邊臉。她雙眼微開微閉,只露出一條縫,說道︰「我當家的為人所害,你總該听到傳聞,也不趕來瞧瞧我?我當家的已死,你不用再避什麼嫌疑了吧!」語音又似埋怨,又似撒嬌。
段正淳笑道︰「我這可不是來了麼?我一得訊息,立即連夜動身,一路上披星戴月、馬不停蹄的從大理趕來,生怕遲到了一步。」
康敏道︰「怕什麼遲到了一步?」
段正淳笑道︰「怕你熬不住寂寞,又去嫁了人。那我豈不是落得一場白白的奔波?教我十年相思,又付東流。」
康敏啐了一口,道︰「呸,也不說好話,編排人家熬不住寂寞,又去嫁人?你幾時想過我了,說什麼十年相思,不怕爛了舌根子。」
段正淳雙臂一收,將她抱得更加緊了,笑道︰「我要是不想你,又怎會巴巴的從大理趕來?」
馬夫人微笑道︰「好吧,就算你也想我。段郎,以後你怎生安置我?」說到這里,伸出雙臂,環抱在段正淳頸中,將臉頰挨在他面上,不住輕輕的揉擦,一頭秀發如水波般不住顫動。
段正淳道︰「今朝有酒今朝醉,往後的事兒,提他干麼?對了,我這一路上盡听得的是馬副幫主死因,有說讓「以彼之道還施彼身」的慕容公子害的,有說是蕭峰那個契丹人害的,你是他夫人,應該最是知道緣由,不妨說與我听听。」說著將馬夫人抱了起來。
康敏道︰「先不說那個,那你終究不肯帶我去大理了?」
段正淳眉頭微皺,說道︰「大理有什麼好玩?又熱又濕,又多瘴氣,你去了水土不服,會生病的。」
康敏輕輕嘆了口氣,低聲道︰「嗯,你不過是又來哄我空歡喜一場。」
段正淳笑道︰「怎麼是空歡喜?我立時便要叫你真正的歡喜。」
馬夫人微微一掙落下地來,斟了杯酒,道︰「段郎,再喝一杯。我便告訴你馬大元的死因。」
段正淳道︰「我不喝了,酒夠啦!你快跟我說說吧。」
康敏左手伸過去撫模他臉,說道︰「不,我不依,我要你喝得迷迷糊糊的。」
段正淳笑道︰「迷迷糊糊的,有什麼好?」熬不住馬夫人不斷遞酒,伸手接過了酒杯,一飲而盡。
蕭峰耳听著二人盡說些風情言語,好生不耐。眼見段正淳終于問出了關鍵的問題,又繼續耐著性子往下听。
只見段正淳打了個呵欠,頗露倦意。康敏媚笑道︰「段郎,在說馬大元死因前,我先說個故事給你听,好不好?」
蕭峰精神一振,心想︰「她要說故事,說不定就跟馬大元的死因有關系。」
段正淳本來是為康敏陷害他的事來找她討個說法的,不過見到康敏孤單一人在屋,色心又起。不過還算對丐幫馬副幫主的死有點好奇心,勉強打起精神,仔細听康敏講下去。
康敏斜了他一眼,道︰「段郎,我小時候家里很窮,想穿新衣服,爹爹卻做不起,我成天就是想,幾時能像隔壁江家姐姐那樣,過年有花衣花鞋穿,那就開心了。」
康敏頓了下又繼續說道︰「我七歲那一年上,爹爹說,到臘月里,把我家養的三頭羊、十四只雞拿到市集上去賣了過年,再剪塊花布,回家來給我縫套新衣。我打從八月里爹爹說了這句話那時候起,就開始盼望了,我好好的喂雞、放羊……」
蕭峰听到‘放羊’兩個字,心有所感,緊緊的握了下阿朱的手,柔情的看著阿朱,想到等報了大仇,就跟阿朱一起去塞外,不由得臉上露出幸福向往的神情。阿朱沒有內力,不知道里面在說些什麼,不過看到蕭峰看來的柔情目光,也是露出幸福的笑容。
「好容易盼到了臘月,我天天催爹爹去賣羊、賣雞。爹爹總說︰‘別這麼心急,到年近歲晚,雞羊賣得起價錢。’過得幾天,下起大雪來,接連下了幾日幾晚。那一天傍晚,突然垮喇喇幾聲響,羊欄屋給大雪壓垮啦。幸好羊兒沒壓死。爹將羊兒牽在一旁,說道這可得早些去將羊兒賣了。不料就是這天半夜里,忽然羊叫狼嚎,吵了起來。爹爹說︰‘不好,有狼!’提了標槍出去趕狼。可是三頭羊都給餓狼拖去啦,十幾只雞也給狼吃了大半。爹爹大叫大嚷,出去趕狼,想把羊兒奪回來。「
「眼見他追入了山里,我著急得很,不知道爹爹能不能奪回羊兒。等了好久好久,才見爹爹一跛一拐的回來。他說在山崖上雪里滑了一跤,摔傷了腿,標槍也摔到了崖底下,羊兒自然奪不回了。」
「我好生失望,坐在雪地里放聲大哭。我天天好好放羊,就是想穿花衣衫,到頭來卻是一場空。我又哭又叫,只嚷︰‘爹,你去把羊兒奪回來,我要穿新衣,我要穿新衣!’」
蕭峰听到這里,一顆心沉了下去︰「這女人如此天性涼薄!她爹爹摔傷了,她不關心爹爹的傷勢,盡記著自己的花衣,何況雪夜追趕餓狼,那是何等危險的事?當時她雖年幼不懂事,卻也不該。」
只听康敏又說下去︰「我爹爹說道︰‘小妹,咱們趕明兒再養幾頭羊,到明年賣了,一定給你買花衣服。’我只是大哭不依。可是不依又有什麼法子呢?不到半個月便過年了,隔壁江家姐姐穿了一件黃底紅花的新棉襖,一條蔥綠色黃花的褲子。我瞧得真是發了痴啦,氣得下肯吃飯。爹爹不斷哄我,我只不睬他。」
「那天是年三十,到了晚上,我在**上翻來覆去睡不著,就悄悄起來,模到隔壁江伯伯家里。大人在守歲,還沒睡,蠟燭點得明晃晃地,我見江家姐姐在炕上睡著了,她的新衣新褲蓋在身上,紅艷艷的燭火照著,更加顯得好看。我呆呆的瞧著,瞧了很久很久,我悄悄走進房去,將那套新衣新褲拿了起來。」
段正淳笑道︰「偷新衣麼?哎唷,我只道咱們小敏只會偷漢子,原來還會偷衣服呢。」
康敏星眼流波,嫣然一笑,說道︰「我才不是偷新衣新褲呢!我拿起桌上針線籃里的剪刀,將那件新衣裳剪得粉碎,又把那條褲子剪成了一條條的,永遠縫補不起來。我剪爛了這套新衣新褲之後,心中說不出的歡喜,比我自己有新衣服穿還要痛快。」
段正淳按耐不住,听到這里不耐煩的說道︰「小敏,別說這些舊事啦,快說說馬大元的死因吧!說完,咱們就……嘿嘿……」
康敏道︰「不,難得跟你有幾天相聚,從今而後,只怕咱倆再也不得見面了,我要跟你說多些話。段郎,你可知道我為什麼要跟你說這故事?我要叫你明白我的脾氣,從小就是這樣,要是有一件物事我日思夜想,得不到手,偏偏旁人運氣好得到了,那麼我說什麼也得毀了這件物事。小時候使的是笨法子,年紀慢慢大起來,人也聰明了些,就使些巧妙點的法子啦。」
段正淳搖了搖頭,道︰「別說啦。這些煞風景的話,你讓我听了,叫我沒了興致,待會可別怪我。還有馬大元的死因究竟是怎麼回事?」
康敏微微一笑,站起來,慢慢打開了綁著頭發的白頭繩,長發直垂到腰間,柔絲如漆。她拿起一支黃楊木的梳子,慢慢梳著長發,忽然回頭一笑,臉色嬌媚無限,說道︰「段郎,你來抱我!我便告訴你!」聲音柔膩之極。
段正淳哈哈一笑,撐著炕邊,要站起來去抱她,卻是酒喝得多了,竟然站不起身,笑道︰「也只喝了這六七杯酒兒,竟會醉得這麼厲害。小敏,你的花容月貌,令人一見心醉,真抵得上三斤烈酒,嘿嘿。」
蕭峰一听,也是吃了一驚︰「只喝了六七杯酒,如何會醉?準岳父內力非同一般,就算沒半點酒量,也決沒這個道理,這中間大有蹊蹺。」
只听康敏格格嬌笑,膩聲道︰「段郎,你過來喲,我沒半點力氣,你……你……你快來抱我。你不是想知道馬大元的死因嗎?你過來,過來呀,你不過來,我偏不告訴你!」
段正淳左手撐在炕邊,用力想站起身來,但身子剛挺直,雙膝酸軟,又即坐倒,笑道︰「我也是沒半點力氣,真是奇怪了。我一見到你,便如耗子見了貓,全身都酸軟啦。文字首發。」
康敏輕笑道︰「我不依你,只喝了這一點兒,便裝醉哄人。你運運氣,使動內力,不就得了?」
段正淳調運內息,想提一口真氣,豈知丹田中空蕩蕩地,只有一絲絲殘余,他連提三口真氣,不料修煉了數十年的深厚內力陡然間沒影沒蹤,就連僅剩的一絲都在流失。
段正淳感受到了身體中的真氣的狀況,頓時大驚,想要起身,但是卻沒有一絲力量。
康敏看到段正淳的樣子冷笑道︰「不要白費力氣了。你被我下了毒,你現在全身無力,而且真氣會很快消失。」
段正淳震驚道︰「不可能,我們喝的是同一壺的酒,為什麼你沒有中毒?」
康敏不屑笑道︰「我康敏下毒的手段豈是你能察覺的?」
這個時候康敏拿出了一把匕首,笑道︰「段郎,當年你可是說過的,要是欺騙了我,我就將你的肉一塊一塊割下來。現在,是兌現你誓言的時候了。」
段正淳心中一慌,他知道康敏這個女人,她是真的下得了手。
阮星竹和秦紅棉實在忍耐不住,正要沖進去救段正淳的時候,卻突然身體不能動了。
是蕭峰彈出真氣,打在了她們的穴道上。蕭峰怕阿朱也沖進去,也點了阿朱的穴道。蕭峰為了得到帶頭大哥的消息,硬著心腸不去看阿朱焦急和哀求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