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願用一生,等待,然後呵護這短暫的光亮嗎?即使,明知它會消失
————by《螢火蟲之墓》
車在嫣然的公寓樓下停住,嫣然下了車,剛剛準備和禹寒告別,卻沒想到禹寒也下了車,車緩緩的駛離,只留下了他和她。
「禹寒,你不回去嗎?」
嫣然的眼神幾乎不敢正視他,禹寒卻微笑著對她說︰「我,有話對你說。」
她抬頭看他,他輕輕笑著,轉身走開,嫣然跟在她的後面,心跳的飛快。
禹寒在小廣場找了個長凳坐下來,嫣然站在他的面前,就像是犯了錯誤的小學生在老師面前一樣的忐忑,禹寒依舊很淡然︰「坐啊。」
嫣然不知道自己為什麼這麼緊張,輕輕的在他身邊坐下。嫣然突然想起,十八歲時,也曾在這樣一個夜晚,她和浩宇,坐在公園的長椅上,吹著微涼的風,那時的她,沒有經歷這麼多,只是懵懂的快樂著。而現在,季節不一樣了,身邊的人也不一樣了。坐在禹寒的身邊,嫣然卻不知道,自己的選擇會是什麼。
「我沒有醉,你知道嗎?」
禹寒的聲音淡淡的響起,嫣然努力的想擠出一個笑容︰「我看,你好像是醉了唉。」
禹寒轉過頭直視著嫣然︰「我沒有醉,我一直都很清醒,很清楚的記得每一件事。可是,我又好像醉了,只是這種醉,和酒無關。不然為什麼,我明知道不可以生的事情,我卻控制不了自己呢?」
他又笑了︰「人,真的很奇怪,明知不可為而為之,你是這樣,我也是這樣。」
嫣然站了起來︰「總經理,你是真的醉了,回去好好睡一覺,明天早上,就什麼事情都沒有了。我也要回去了。」
嫣然轉身,禹寒在她的身後笑著說道︰「嫣然,你在害怕什麼?」
嫣然裝作沒有听見,禹寒卻站起身擋在她的面前,依舊笑著,那笑容很是明亮,卻漸漸的消退下去︰「嫣然,你在害怕什麼?」
嫣然看著他的眼楮,雖然還殘留著笑意,她卻放仿佛看到了悲傷︰「我在害怕,怕你會變成另一個我。」
禹寒的笑容又浮起,只是一句充滿了苦澀︰「另一個夏嫣然?一個大概已經幾年都沒有快樂過的夏嫣然?呵呵呵,是啊,變成誰都好,不要變成夏嫣然,她太苦太累了……其實,只要不是笨蛋,應該都不會選擇變成夏嫣然吧。可是為什麼,我偏偏就是一個愚不可及的笨蛋?」
嫣然的眼中泛起了淚光,禹寒自顧自輕聲的笑著︰「可是夏嫣然不知道,我只要看著她,就會覺得很幸福了。」
嫣然抬起頭看他,他的笑容漸漸消失,只剩下了無奈︰「你是不是要問我,還記不記得陸浩宇?是的,我記得,還有這樣一個人,佔據著你的心,克可是,我還是,控制不了自己。我甚至都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的,你的一顰一笑,一舉一動,都在我的心里駐扎了,你告訴我你的故事,看見你的眼淚,我的心,控制不住的疼。現在的我,已經明白,陸浩宇是你放不下的人,而你,也變成了我放不下的人。」
禹寒看著她,她的淚涌了出來,他輕輕的伸手,卻沒有觸上她的臉︰「你告訴我,你和浩宇,還有可能嗎?如果你告訴我,你們還有機會在一起,你還有機會,擁有你想要的愛情。那麼,我絕不會干涉你的腳步。嫣然,你告訴我,以後的你,會很幸福,很快樂對不對?」
嫣然的眼淚無聲的落下︰「禹寒,我這一輩子,可能都無法幸福了……」
禹寒笑了,眼楮有些酸澀︰「夏嫣然,你這個傻瓜,你還這麼年輕,你知道一輩子的時間有多長嗎?你把自己鎖在你一個人的世界里,你不願出來,別人也沒辦法進去。可是,你又知不知道,把你困住的世界里,只有悲傷。難道,你真的想,真的願意一輩子活在悲傷里嗎?你的親人,願意看到你這樣郁郁寡歡的活著嗎?你知不知道,這樣的你,讓我的心又多痛?你不可以這樣,你知不知道,你有多久不曾真正的開心過了?來美國這麼久,為什麼我沒有看到過你真心的笑容?一次都沒有?你真的想永遠這樣下去嗎?」
嫣然淚流滿面︰「我還能怎麼樣?你明不明白,在我的身上,究竟生了什麼?一夕之間,我的父母離我而去,我從一個被捧在手心里的公主,變成一個無家可歸的可憐蟲。我被陸家收養,我最愛的男孩,變成了我的哥哥,我眼睜睜的看著這一切生,卻無能為力。而現在,我一個人在美國,離開了我愛的一切,我熟悉的一切。我怎麼可能快樂?你知不知道,我好怕一個人在公寓里,因為我一個人孤孤單單的,只能看著父母的照片,浩宇的照片,我現在只剩下他們的照片了,我徹底的失去他們了,只剩下照片了。你知不知道我哭了多少個夜晚?你知不知道……」
禹寒看著崩潰的她,淚幾乎涌了出來,將她擁進了懷里︰「哭吧,你就大聲的哭吧,讓眼淚稀釋你的傷痛,心就不會那麼疼了……」
嫣然緊緊的抱著他,嗚咽著哭出了聲,聲音越來越控制不住,到最後變成了嚎啕大哭。
不知過了多久,她哭累了,眼淚也哭干了,禹寒只是輕輕的問︰「嫣然,好點了沒有?」
嫣然紅著眼楮點頭︰「我是不是,很丟臉?」
禹寒絲毫沒有介懷︰「其實,我倒是很開心,看到你卸下了心防,痛痛快快的哭一場,對你來說,是一件好事。」
嫣然呆呆的看他,他看著她︰「嫣然,讓我照顧你吧。一份痛苦,多一個人分擔,也就沒有那麼痛了。」
嫣然一愣︰「可是,我的心里,有一個人,你不介意嗎?」
禹寒輕輕的搖頭︰「每個人的心里,都有一些無法忘記的人。他們埋藏在我們的心里,封印在了記憶里,沒有任何外力可以干擾,可以奪取。這是每個人的寶貴的回憶,這不應該被干涉,也不應該被介意。」
嫣然也搖了搖頭︰「可是,這對你來說不公平。」
禹寒笑了,笑得淡然︰「固執的人是你,嫣然,介意的人也好似你。這個世界本來就沒有絕對的公平,更何況是愛情。愛情若是公平,就不會有那麼多的人受傷,人世間,也就不會有那麼多悲歡離合了。就算不公平,這也是我自己的選擇,與你無關。我只是想,通過我的努力,讓你快樂一點,也許有一天,你心中的傷口會愈合,也可以,好好的愛我。我還是相信,時間,會改變一切的。」
他溫暖的笑,嫣然不知道還有什麼理由可以拒絕,只是心中的感動,早已無以復加,忍不住,緊緊的抱住了他︰「謝謝你,願意愛我,讓我覺得,好溫暖。」
他的下巴抵在她的頭上,輕聲笑︰「嫣然,我願意等,等你愛我的那一天。」
就讓她自私一次吧,也許,結局不會像她想象中的納那麼悲觀。也許,她會有幸福的,哪怕這幸福,不是她生命最初期待的幸福,但卻是另一種更加明朗,更加真實的幸福。也許是時候,她該放下浩宇了。就讓禹寒,做一次她的避風港,完成對自己的救贖。
念洋坐在他們的對面,看著他們,忍不住揶揄︰「怎麼?兩個人終于想通了啊。行啊,嫣然,連三無絕世好男人你都能征服,絕對賺了啊。」
嫣然的臉微微有些燙,禹寒卻問道︰「什麼三無?」
「就是無經濟壓力,無緋聞,無不良嗜好啊,達到這三條標準,可不就是絕世好男人了嘛。」
嫣然忍不住調侃他︰「你若是改改花心的毛病,不也是一個好男人嘛。」
許念洋瞪圓了眼楮︰「你要我為了一棵歪脖樹放棄整個森林?我才不會像禹寒這麼傻呢。」
嫣然一听,柳眉倒豎︰「你說誰是歪脖樹?」
「不是啊,不是啊,我哪敢說你,你絕對是一棵好樹,絕對的好樹。」
禹寒笑著看他耍寶︰「我說,你也該收收心了。時間也快了,公司交給你,也就這一兩年的時間了,你也必須收收性子了。」
念洋好像一下子變得很沮喪︰「我知道,老頭子昨晚打電話提醒我了,他們現在逍遙了,可苦了我們了。唉,我的逍遙日子不多了……」
禹寒沒好氣的看著他︰「你還有臉抱怨?我替你受的罪還少啊。想想他們老一輩的奮斗史,你不覺得你的日子逍遙的過了頭嗎?」
「你沒听說過創業容易守業難嗎?」
「我當然知道,所以才讓你收收心啊,你能獨當一面的時候,我才能放心的處理其他藍魚啊。老人家們不容易,辛苦一輩子了,你就讓他們省省心吧。我爸也在催我回去了,我告訴他就在這一兩年了,你懂嗎?」
念洋看起來相當抑郁,嫣然倒是有些好奇︰「你們,在說什麼啊?」
禹寒笑道︰「他嘴里的老頭子,就是他的老爸,也是藍魚的董事長,許威許伯伯。」
嫣然恍然大悟,原來是董事長。許威對于嫣然來說,是一個傳奇的人物,他開創了一個中國人在美國傳媒界的時代,听說他的奮斗史,就是一部現實版的《北京人在紐約》。可惜,一直都是只聞其聲,不見其人。
「董事長,我好像從來都沒有見過他。」
「老頭在現在人在加拿大呢,他讓禹寒獨挑大梁,再順便指點指點我,好讓我接禹寒的班嘛。在中國的藍魚的周董事長,就是禹寒的老爸,在催促禹寒回中國接手藍魚。兩個老先生,都想撂挑子不干了。因為,他們常掛在嘴邊的話就是……」
念洋和禹寒對望了一眼,異口同聲的說道︰「現在是年輕人的天下嘛。」
兩個人的語氣雖然無奈,但是卻透露出一股濃濃的自豪感,擁有這樣的傳奇的父親,足以讓他們引以為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