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張文遠沉思案情的時候,一名捕快走了進來。
「殿下,有人給您送來一封信。」
「信?拿來。」
張文遠從捕快手中接過信,其實只是一張紙箋,上面寫著︰故人歸來,松樓擺宴,今日正午,恭候平王。
「送信的人呢?」
「放下信他就走了,要不小的把他再追回來?」
「不用了,你退下吧。」
張文遠揮退捕快,對著玉靈兒搖了搖手中的紙箋,說︰「故人?這哪又冒出一頭故人來?」
玉靈兒淡淡地道︰「該不會是你的哪個小情人又約你的吧?」
「不是,這字是男人寫的。」張文遠反復地看了看紙上的字,撇嘴說︰「寫的這麼難看,平時肯定沒好好讀書。」
「管他是誰,去見見不就知道了。」
「行,正好午飯有著落了。」張文遠將信箋往懷里一放,出了刑部便騎馬回城。
松樓全名松鶴樓,是京都有名的酒樓,號稱全大鄭最擅美食的酒樓,做出來的菜確是一絕,京都的達官貴人都喜歡在這里宴客戲酒。
張文遠來到松鶴樓前,立刻就有一小廝迎了上來,恭敬道︰「小的奉主人之命在此恭候平王爺。」
「你認得本王?」張文遠一愣,他自問在京都最為低調,很少有人認得他是大鄭平王。
小廝回道︰「我家主人說了,平王爺愛騎白馬,只要是見到氣宇不凡,又騎白馬的人,那定是平王爺來了。」
「你家主人倒是挺了解本王的啊,看來果然是位故人,你告訴本王,他叫什麼名字?」
張文遠被小廝這一記小小的馬屁一拍,臉上頓時升起笑容,對那個沒見到的面故人也多了幾分好感。
小廝說︰「王爺恕罪,家主不讓小的提前告訴您,待您見到他,自然就知道了。」
「你妹,弄得還挺神秘。」張文遠沒好氣的罵一句,把馬扔給一旁的店小二,對小廝說︰「前面帶路。」
小廝領著張文遠上了二樓,來到一個包間前,小廝就退了下去,張文遠自己推開房門,就見桌上已經擺好了酒菜,一個男子背對著他,站在窗邊,看著遠處的景象。
張文遠眉頭一皺,總覺得這背影很熟悉,卻又想不起是誰。
這時就听男子說道︰「好久沒回來了,京都的很多地方都變了,我都快不認識了。」
「齊佑昆?」玉靈兒站在男子的身旁,看清了男子的臉,頓時大吃一驚。
張文遠此時也已听出了齊佑昆的聲音,听得玉靈兒驚呼,臉色猛得一沉,「齊三,你居然敢回來?皇上可是讓你十年之內不得回京。」
齊佑昆轉過身來,四年不見,他的臉上多了幾分滄桑,這幾年瘋魔的生活,想必沒少折磨了他。
他的雙眼緊緊地盯著張文遠,過了一會兒,居然展顏一笑說︰「皇上仁慈,前些時憐我被病魔纏身,特許我回京休養。」
「什麼?你真是好運啊,看樣子你不瘋了?」張文遠親眼看著齊佑昆變瘋,那時的他就跟條瘋狗一樣,絕不是現在這個彬彬有禮的樣子。
齊佑昆笑道︰「讓王爺失望了,我的瘋病已經好了。」
張文遠冷笑道︰「確實,本王非常的失望,當日知道你變成一條瘋狗,本王還特意喝了兩大壺酒以表慶賀。」
齊佑昆臉色一沉,眼中現出怒火,但卻沒有爆發出來,很快就被他給壓了下去,繼續笑道︰「王爺喝的酒一定是美酒,不知有沒有給佑昆留一些呢?」
「如果哪天你死了,本王會給你祭一壇子。」
張文遠恨齊佑昆,他原以為自己已經不在意了,可是當看到齊佑昆,他的心中又想起了齊佑昆與範紫芸帶給他的恥辱,就算他反復安慰自己並沒有什麼真正的損失,但是綠帽子王爺的這個稱呼卻始終壓在他的心里,讓他無法釋懷。
齊佑昆听到張文遠的詛咒,似乎很是開心,笑道︰「王爺真是對佑昆太好,今天佑昆也備了些薄酒,想與王爺一醉方休。」
「你的酒確實太薄,請不起本王。」張文遠轉身就想要離開,他才沒有心情和齊佑昆喝酒。
齊佑昆攔下張文遠,說︰「佑昆初回京都,心中有許多感慨之言想找人傾述,但想來想去也只有王爺值得我傾述,說實話,雖然我這四年的遭遇都是拜王爺所賜,可是我卻打心里佩服王爺,你心夠狠,手夠毒,敗在王爺的手里,我服,今日只想與王爺一吐心中之語,莫非王爺不敢喝我的酒?」
「放屁,就算你下毒酒,本王也如喝水一般,不過听你這麼一說,本王倒是有些好奇你這四年是怎麼過的?我听說瘋魔之人,常以屎尿為食,你是不是也做過?還有,你確定是真的好了?不會是暫時的清醒,隨時都有可能發作吧?」
張文遠坐了下來,他肯坐下,其實就是受了齊佑昆的激將法,仔細想想,似乎從一開始齊佑昆就表現得很有風度,好似已經忘記了那段仇恨,其實這才是心態的最高境界,喜怒不形于色。
張文遠一直對齊佑昆冷嘲熱諷,不掩自己心中的仇恨,反而會讓人覺得他小氣、膽怯。
所以張文遠不能讓自己弱于齊佑昆,而且他的心中也升起警惕,記憶中齊佑昆就是個草包,怎麼這次回來像是變了個人?難道瘋病讓他的腦子變聰明了?
齊佑昆給張文遠斟了杯酒,說道︰「我這瘋病有近一年沒有發作,想來是好了。」
「一年?怎麼治好的?」張文遠大驚,一年前病就好了,他現在才得到消息,如果齊佑昆報復他,他是一點防備也沒有,而且齊佑昆怎麼就好了?
張文遠與玉靈兒悄悄的對視一眼,玉靈兒也是眉頭緊鎖。
齊佑昆笑了笑說︰「這也算是一個奇遇,有一日我瘋病發作,跑到了大街上,結果就遇到一個游戲風塵的道長,他當時只用了一指,就將瘋魔的我給鎮住,後來經過他的一番調理,瘋病就漸漸消失了。」
「靠,你可真是走了狗屎運啊。」張文遠沒好氣的罵了一句,在他的心里更是大罵那個牛鼻子老道,吃飽了撐的去救齊佑昆。
「我確實很走運,如今我不僅瘋病已除,還想明白了很多事情,這都要多謝王爺啊,來,我敬王爺一杯。」
齊佑昆把杯中的酒一口喝盡。
張文遠只是小小的泯了一口,說︰「你確實應該謝謝本王,要知道,這瘋病可不是人人都能得的,有了那段經歷,必將是你人生的一大財富。」
齊佑昆拐彎抹角的氣張文遠,張文遠也不示弱,專提瘋子來刺激他。
齊佑昆卻一本正經地點點頭︰「人生無常,世事難料,前一刻你風光無限,下一時卻卑如草芥,這幾年我經過的大起大落,足夠我回味一生,現在我就在想,如果沒有經歷這些,也許我這一生就只是一個驕橫跋扈的紈褲子弟,除了混吃等死,再也沒有別的用處,而我現在有了這些經歷,王爺,你覺得我以後會變成什麼樣?」
「尸體。」張文遠冷冷地回了一句,但是在他的心里卻又是一緊,之前他已經在警惕,可听到齊佑昆的感慨,他忽然有一種惡魔覺醒的感覺,正如齊佑昆所說,他以前只是個草包紈褲,現在卻不是了。
「對,就是尸體,哈哈,王爺說的太對了。」齊佑昆放聲大笑,舉杯又敬張文遠。
張文遠這次一飲而盡,心中暗暗發誓,一定要讓齊佑昆變成尸體,絕不能讓他成長為惡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