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無話。
清晨起來時,張文遠隨意的打一套拳法,桂山就在旁邊守候,等他打了完拳之後,才走過來他的身邊,說道︰「殿下,您要的東西已經找到了。」
張文遠點了點頭,問︰「都查到什麼了?」
桂山說道︰「屏江縣內做炮竹的匠人一共是五個,其中最厲害的是一個叫劉伍四的人,據說他可以把那炮竹做到小指那大的,但響聲卻一點也不次于原來的大炮竹。」
「嗯,很厲害嘛,對于火藥的配置果然不簡單,派人去找找他,就說我們需要挖一個土洞,想要用些炮竹把堅石給炸開,而且是個頭越小越好。」
張文遠吩咐給了桂山,桂山不禁一愣道︰「炸?」
張文遠點頭道︰「沒錯,就是炸,一種很神奇的東西,一個小小的炮竹產生的爆炸力,足夠可以炸碎比它大很多倍的東西。」
桂山恍然大悟道︰「殿下的意思是周老龍的肚子是被人用炮竹給炸開的,然後利用那個肝腸寸斷的樣子來嫁禍給殿下。」
「正是如此,哼,他們以為這種方法很隱蔽,沒有人會想到炮竹身上,但是本王早就說過,千萬不要小瞧本王,本王所知道的事情,遠遠要比他們所知道的要多得多。」
張文遠很是得意,沒辦法,別的事情他或許真的不知道,可是火藥這種東西他並不陌生,前世的時候他們與別的幫派火並,槍支手雷沒有少的用過,有時候還會自制彈藥,這種被炸傷,他自然就能夠看來出來,更何況上面還有嚴重的灼痕。
桂山贊道︰「殿下真是博學多才,桂山佩服,只要有了這個證據,到時候就該咱們去告他湯玉和了。」
張文遠搖搖頭道︰「只怕是不行,這些證據不能證明此事就湯玉和所指使的,本王還要見到那個秦郎中,他才是本案的關鍵,本王需要知道,他到底有沒有幫周老龍治療。」
桂山想道︰「殿下懷疑那個秦郎中就是把炮竹放在周老龍肚子里的人?」
「不一定,也許就是那個劉伍四,但是如果知道秦郎中能夠證明周老龍已經得到了治療,生命已經沒有了危險,這個案子咱們也就可以月兌身了,其實現在本王還沒有閑心在這個案子上浪費時間,這個案子就算是最後能夠破獲,對本王的好處也是不多,本王要的是湯玉龍,而不是湯玉和。」
張文遠一口喝掉已經冷掉的茶水,他要用涼茶來壓下鍛煉後的火氣,同時也壓下自己心中的火氣。
現在他還是在糾結一件事情,到底要不要對付湯家,如果真的要動湯玉和,那麼勢必就會把整個湯家都連根拔起,不然的話很難達到效果,可是要拔掉湯家,就會牽連出黃冊造假一案,那樣的影響太大,那是一個連燕王張天殊都不敢去觸踫的地方,他張文遠又沒有不想活了,怎麼敢去淌那趟渾水呢。
桂山卻是不明白這個事情,他不知道這其中的利害關系,他只知道湯玉和如此猖狂,如果不將他法辦,他只會越來越無法無天。
「殿下,湯玉和不能姑息,再讓他這樣的下去,不知道他將會做出什麼樣的事情。」
張文遠冷笑道︰「多行不義必自斃,湯家都不會有好下場的。」
桂山道︰「殿下,咱們應該出手,他可是已經欺到咱們的頭上了,他的眼里已經沒有殿下您了。」
「桂令史的火氣也不小啊,那麼有一件事情本王想和桂令史參詳一下。」
張文遠看著桂山一臉氣憤的樣子,忽然心中一動,他很想听听別人的意見,所以他便將關于黃冊的事情透露了桂山,當然,他沒有說出張天殊的事情,只是說他听說了這麼一個事情,他現在就在猶豫,到底要不要管這件事情。
桂山听後,毫不思索地說道︰「當然要管了,如此欺壓百姓的惡豪蛀蟲,不殺不足以平民憤。」
張文遠笑道︰「確實該殺,可這是戶部的事情,我們是刑部,這不屬于我們的職權範圍,本王師出無名。」
桂山想了想道︰「那我們就把這件事上報給戶部。」
張文遠道︰「你覺得戶部會不知道這件事情嗎?連本王都听說了的事情,戶部一點消息也不知道,那些人就都該回家抱孩子了。」
桂山點頭道︰「確實如此,只是戶部的人為什麼不動手呢?這可不是小案子啊,六百畝的良田,全縣的百姓被壓榨,這湯家簡直就該被滅九族。」
「一點都不錯,只是滅他一族容易,全天下那麼多的地主土豪,朝庭滅得過來嗎?」
張文遠看著這個正義感超強的手下,他也很是想和桂山說的那樣,那樣不僅能夠懲惡揚善,同樣也能為他報仇,想起湯玉和居然敢對他使出那麼下流的計策,而且還是要將他至于死地,張文遠就恨不得要殺了那個七品的小芝麻縣令。
而那張德悟,一個小小的八品通判也敢來嘲諷他,難道他這個平王真的就是一個人人都踩上一腳的軟柿子?
他很想用這件事來證明一下自己,可想來想去,他還是要顧及一下事件背後的影響,他不是能拿自己的性命去開玩笑。
桂山也是終于想到了這一點,皺眉道︰「殿下的意思是這樣的事情在各地還有很多?」
張文遠一笑道︰「你覺得有一會沒有二?」
桂山點點頭,他還在思索。
張文遠又說道︰「常言道,法不責眾,如果真的要對這麼些地主動刀,那麼被牽連的人只怕不下萬計,那時對于整個大鄭王朝來說並不是好事,大鄭王朝剛剛建立二十年,百廢正興,人口與糧食更是重中之重,這時候再發生大案子,那最後的影響可是很深遠的。」
張文遠說出這番話,卻覺得自己很是無恥,明明是在擔心自己的立足,此刻卻上升到了國之根本,說得這麼冠冕堂皇,倒很像是一個政客所說的話。
桂山的眉頭還是緊鎖著,听著張文遠的話,他一言不發,他在思考,就如張文遠所思一樣,他在想著這樣的事情該不該揭發,而他想的,就正是張文遠所說的國之根本,而不是張文遠所擔心的個人安危。
忽然,桂山眉毛一立道︰「殿下,下官以為此案該辦,就算是會死很多人,會有很重的影響,但是長痛不如短痛,如果不能及時的遏制住這股邪風,那麼天下之人紛紛效仿,天下百姓必然又將變得民不聊生,剛剛安定的大鄭朝,也必會迎來前朝那麼般的暴亂,而且皇上常說這個天下是老百姓的天下,如果有一天老百姓們吃不飽睡不暖,天天被一幫子吸血蟲們壓迫剝削,那實際上他們吸的就是大鄭朝的鮮血,這樣的情況下去只有亡國。」
張文遠一愣,沒想到桂山居然能夠說出這麼一番發人深省的話語,這些話放在前世,已經是被說了幾千幾萬遍的話了,可是那都是經過數代人所積累的,如今桂山一個古代武夫就能說出這樣的話,張文遠不得不對桂山刮目相看。
桂山沒有去想張文遠有沒有為他而刮目,他還在繼續地說道︰「天下安危,匹夫有責,殿下,此事桂山既然已經知道,就不可能裝作不知,殿下如果還在顧慮此事的後果,那請恕桂山無禮,一定會將此事上報給皇上,請皇上下令徹查此事,為大鄭朝鏟除這個毒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