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剛麻麻亮時候,陳雨從噩夢里驚醒過來。
屋外傳來幾聲公雞的鳴叫聲,這一刻他竟然無法判斷自己是在現實還是幻想里。直到晨光從那簡陋的的窗戶鑽進來。
幾天來的經歷潮水一樣在腦海里席卷而起,冷汗沁濕了他的秋衣秋褲,渾身無力,就像在學校剛跑完一萬米長跑那種感覺。
實際上他確實在夢里跑了一夜,但是他無論怎麼跑,漆黑的天空里總有一只大手朝他抓來,並且伴隨著毛骨悚然的背景音樂。
掙扎著起來後,在灰白的晨光里,他再次認真地觀察了一下屋里的一切。是的,和昨天一模一樣。「哎!」嘆息聲里,陳雨目光落在床頭,他嚇了一跳,自己的那套運動服上面放著那把短劍。看來這個何老大進來過了。
老天,以後絕對不能在這未知世界睡的這麼死!隨即他苦笑起來︰要是有人想對自己不利,昏睡時候有三個自己也完蛋了。
那天撿的時候心慌沒仔細看,這下有了時間。他拿起那把短劍,這才發現這把劍外觀極其精致︰
劍鞘是一種黑色的皮子做的,讓他吃驚的是鞘上那構成一朵花形態的幾十粒凸出物竟然那麼像寶石。隨即他確定那就是寶石。微微有點弧度的劍柄上用金絲瓖嵌了兩個篆字,可惜陳雨只認出了一個雨字。劍出鞘似乎有一絲冰冷的氣氛在茅屋里散開,毫無疑問,這不是普通人家該有的。想起那天自己曾經用這劍挖土,不由的有些後悔,這把劍逃出這封閉的世界會有用的,但是絕不能再讓別人看見,他決定要等會叮囑何老大一家。
放下劍他先穿好運動服,在外面再穿了那件交領右衽古裝。他這才發現這件衣服似乎和何老大的不一樣,料子像真絲,也長了好多。何老大的衣服只到大腿,而這件竟然到了自己腳面。登上運動鞋,仔細地系好鞋帶。因為逃跑的機會誰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會突然降臨,那麼隨時保持最利索的狀態最好,如果不是那套運動服在這滿是古裝的世界太吸引人,他絕不會穿那件古裝。
疊好被子,陳雨撩起外衣,仔細地在那件絲質外衣的內襯撕下兩縷布條把那把短劍綁在左大腿外側,試了試後他調整了下位置,確認自己可以在危險時分能隨時拔出那把劍。苦笑了一下︰得虧自己從小在山里生活,趕山打獵次數多了,對刀啊槍啊不陌生。
走出屋子時候正是朝陽半升時候,村子以及四周山上,都敷著淡淡的橘黃色,清新的空氣里各種鳥鳴聲此起彼伏在林濤聲里。這風景真像桃源啊!陳雨心里抽搐了一下,因為看見了在院子里忙活的何老大一家。他清醒過來︰這絕對不是所謂的桃源!這是地獄!
「活上過,咧醒了?」牛牛喊著︰「挖野菜去」。二丫小聲地說「活上鍋說能套上兔子,我要去看,娘我很餓啊」!牛牛也小聲說︰「耶,娘,牛牛也餓」,瞧著何老大兩口子臉色愁苦地安慰兒女︰「咧先挖野菜去,娘等會就做飯。」
陳雨的心里再次浮起痛恨,然而同時伴雜的是不安︰這真的是自己所想的是一個封閉的世界嗎?誰有這麼大的能量?難道真回到了古代?不!不可能!愛因斯坦不是說過只有超過光速才能穿越時間嗎?難道是理論上存在地空間蟲洞?
大概是覺得他臉色不對,兩個孩子停止了說話。「活上,咧不要想多了,沒有過不去的坎」。何老大的聲音在耳邊響起來,陳雨搖搖頭,努力地趕走了散亂的思索。「牛牛,二丫,走去挖野菜順便看套上兔子沒有。」
看著拉著兩孩子朝村外走去的陳雨,何老大和婆姨說了幾句話,也扛著背簍出村了。旱了好幾年了,收成總是不好,坡上的糜子今年交了租子總是能剩點吧,女圭女圭們好久沒喋過白面了啊!橙紅的陽光里,背著背簍的他脊背似乎更駝了。
在村里行走的時候,陳雨又陷入了恍惚的沉思里︰刀落,血,人死!那是幾十條命啊!難道這個制造封閉世界的組織這麼膽大?不,這不可能,那不是幾十只雞,是人,是人啊!穿越時間?這可能嗎?
挖野菜時候他的思維仍然是混亂無比,兩個自己在心里打著架,爭吵著。「活上過,咧咋挖草哩?」牛牛跑過來往籃子里放野菜時候,迷惑的問話打斷了他的胡思亂想。收拾著籃子里野草的同時,陳雨問牛牛︰「牛牛,咧去過縣城沒?」牛牛估計沒听懂,茫然地看著他。
二丫比劃著說自己去過一個叫五家布地地方,陳雨听懂了買、賣,人多,熱鬧,心里兀自思量分析著那是什麼地方。
陽光開始照在陰坡上的時候籃子挖滿了。陳雨帶著兩個孩子抱著踫運氣的心里去昨天布置的陷阱查看。
第一個沒有,第二個仍然沒有。第三個陷阱剛走到,牛牛和二丫歡呼起來︰「兔子,兔子」。陷阱里真有一個兔子。
在孩子們期盼的目光里,陳雨小心翼翼地取出插在坑底木棍上的死兔子。
牛牛咽著唾沫︰「喋兔子,活上過」。二丫沒像弟弟那樣喊,但是塞在口里的手指暴露了她的心理。
「好,回了去煮兔子肉喋」陽光里兩個孩子也變得活潑起來,這一刻,陳雨心里滿是陽光︰回到古代也罷,封閉的世界也罷,我活著,我們活著,那麼一切都會好的。
提著兔子,贏來一些沒出山干活的老弱們贊揚聲,是的,因為糧食不夠吃,村周圍山上野物早打的差不多了,剩下的也跑進深山里去,要在村子周圍打到野物,的確很難。
陳雨帶著兩孩子回到何家。何老大已經回來了。看到兔子老兩口滿臉的皺紋也顯出笑意。抽出短劍,陳雨熟練地開膛去皮,他剛要把內髒扔地下,老婦人阻止了他拿過一個碗盛了讓二丫去洗。牛牛跟著二丫出了屋,估計是去屋後的小溪去了。
兔肉和洗干淨的內髒伙著野菜和一把小米煮在一起,聞起來真的撲鼻香,牛牛和二丫從肉下鍋就呆在廚房,咬著手指頭,眼巴巴地瞧著,看的門外的陳雨心里直發酸。何老大兩口臉上的皺紋仿佛更深了。在何老大嘆氣的時候,他婆姨用摞著補丁的下擺搽著眼楮,低聲抽噎著。
事實上沒有調料只有一點點鹽的兔子煮野菜沒那麼好吃。嗯主要是兔子不大,而且野菜和水多了些。二丫牛牛吃的樣子讓陳雨心里澀澀的,他問何老大「年成不好?」何老大點頭︰「旱幾年咧,收的不夠交租子,又要加租子,堡子里收租子的官差說朝廷要打韃子哩。」
朝廷?韃子!明字旗幟,穿盔甲騎馬的人,刀下的血光,死人。這些東西一瞬間在他腦海里瘋狂的旋轉起來。「咋哩咋哩?」何老大的聲音響起來。
大!娘!我回不去了!回不去了!陳雨嘶吼起來,聲音在山里回蕩︰回不去了!回不去了!不去了!大和娘的面容在他眼前反復來回。似乎整個世界都顛倒過來了,無邊的黑暗朝他襲來,我的大啊娘啊,娃再也見不到你們了,見不到你們了!
(從第六章開始因為陳雨基本熟悉了當時的說話,就采用大家都懂得普通話了,除了一些官職啊不同身份人稱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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