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趣的等待啊……」
何來只見那人朝著自己的藏身處看了一眼,而後,耳畔就突然傳來了一聲帶著三分落寞,三分平淡,三分灑月兌,而又有一份戲謔的聲音。
差點沒驚得從縣門上滾下去!
何來嚇著了!
……
初見此人屠戮何府中人時,何來只覺得激憤難抑!
在激憤漸漸消退之後,剩下的,卻是滿腔的悲傷。
而當悲傷稍歇,何來被雙眼親見的那聞所未聞的修為所攝,唯一的感受,便是震驚!
然而在震驚過後,回歸了現實的處境中,何來心里,卻只留下了對此人深沉的恐懼……
……
何府精心馴養的馬兒還在縣門口轉悠,並未曾受驚離去。
何來哆嗦著翻下了牌樓,立即躍上馬背,飛馳而去。
只是,不過奔行了短短數十丈,何來已有數次差點落馬!
所幸,尚余三分清明的何來,最後總歸還是貼在了馬兒背上,未曾掉下。
全身微微戰抖著,馭著馬兒,在身後一片火海的映襯下,何來單人只影,漸行漸遠。
……
……
南山歷元合十五年七月十三夜。
風來縣何族本家被火魔傳人陳殺盡滅!何府中人,悉數遭焚!
僅有不過寥寥十余名當時身處外間的風來何族生還!
而在其後的半載之內,遍布于南山國數十縣鎮的何族分支一一被滅!何族朝中有品之人,也是全數遭遇襲殺死絕!而四方幸免于難的何族之人,在發覺何族大勢已去後,盡數隱沒于市井、江湖……
……
……
隨著時日漸久,風來縣陳殺出現的細節,和其隨後的行止,也漸漸被各大勢力探究清楚。
那日,在殺絕了風來縣的何府之人後,陳殺在一處風來縣角的廢宅處駐足良久,後又去了該縣一名許姓大夫的家中。
翌日,有大膽的縣民去了數代行醫,在風來百姓中口碑甚好的許氏醫館查看,卻發現許家闔家三口,連同那陳殺,都已盡數失蹤!只留下了人去樓空,器物不少的一所小小宅院。
至于漏網之魚的何來等人,行蹤瞞不了人,卻無任何勢力在意過、追查過……
……
被陳殺和各方勢力忽略了的何來,卻在數月來,始終處于惶恐之中。
當日驚慌失措的何來,本朝著離風來縣最近的一處何族分支奔去,然而在數刻之後,何來的馬速,卻漸漸慢了下來,直至最終停駐!
在經過了最初的驚惶後,何來終是心下稍定,腦子能些微的轉上一轉了。
頭腦漸漸清醒的何來,雖然心中驚懼不減,卻已然回過了味來,知道那個恐怖的高手,確然是發現了他的,但不知為何,並未有順手宰殺他的意思,否則,別說何來所騎的不過是匹普通俊馬,縱是天下名駒,也萬萬沒有逃月兌的可能!
要知道,就是何府四大供奉中的任何一人,也能輕易的在一炷香內追上已提前奔出了百余丈的何府第一良駒!
……
是貓捉耗子?還是真的放過了自己這條小魚?
何來不得而知。
但稍微清醒了的何來,卻已明悟,若是那人真與何家有刻骨之仇,那自己再去近處的何族所在,恐怕就真是找死了……
至于通風報信,何來也曾想過,但不過猶豫了片刻,就絕了這份心思。莫說是趕在那人之前通知族人的可能微乎其微,就是死亡的恐懼,也已讓何來不敢冒險。
畢竟,風來縣外的族人,對何來而言,實是沒有多少感情的。
……
年幼的何來,初逢大變,卻終是恐懼戰勝了族情……
……
……
風來縣何府慘案已過半年,何府所在,依舊是廢墟一片。
而原本是廢墟的縣角某處,卻是建起了一座大大的衣冠冢!
又是月余過去,一日清晨,衣冠冢前,飄然而至的陳殺,迎風而立,那數月來始終緊握于身後的右拳,終是舉到了胸前,緩緩松了開。
頓時,一篷白灰自手心禰散而出,幾個呼吸間,便隨風飄散四方,了無痕跡……
……
「父親!母親!賊人禍首,已遭孩兒挫骨揚灰!賊人一族,也被孩兒滅了九成!
賊人的勢力,更是被孩兒毀去了九成九分,至少數百載內,應無復起之能!至于留下了那寥寥幾尾雜魚不淨,不過是為了存續下這門血脈,為我陳氏一門略積陰德罷了。
世事難料,便是以孩兒今日的修為,這般觸怒朝廷,也是難保自身萬全!但那賊人禍首何虎,據孩兒眼線所報,已是身子虧虛,時日無多!欲要親報此仇,卻是不能等了!
不過,孩兒為防那萬一,早在外間遺有血脈,而此血脈所在,更是無人知曉!縱是有朝一日,孩兒遭遇不測,我陳氏血脈,也無斷絕之憂!
……
追殺孩兒之人,已是越來越強!孩兒如今,更受創不淺!
今日之後,孩兒便只能浪跡他國,不能侍奉在父母冢陵左右了……
不過家仇即報,孩兒也已平安的長大成人,父親!母親!您二老在九泉之下,也該瞑目了!
孩兒並非莽夫,更非輕易便能誅殺之人,您二老不必擔心掛懷!」
……
許久之後,陳殺話畢,卻是向著冢碑,重重跪下!一下一響的連磕了九個頭!待到第九下磕完,陳殺伏地良久,身形微抽。
一時霧起,衣冠冢處景物漸朦。
待到雲開霧散後,卻再不見那陳殺身影,只余幾聲鳥雀清鳴,一束寡風卷了殘葉而去……
……
……
何來依舊惶惶。
……
即便此時已然身處一處偏遠的小鎮,何族逢變這樣的大事消息,同樣未曾斷絕。
早已形貌大變的何來,居此月余,何家某處遭滅的消息也曾听聞了不止一次!
當這日再度听聞了何家又是被滅一處後,咬了咬牙,何來決意上京!
「誰知道那人清完了何族聚居之所後,會否繼續對似我這般的漏網之魚再行趕盡殺絕?
上京!京城高人眾多,更是皇族根本所在,必容不得那人如此張狂!如到京城混入了芸芸百姓之中,必是能安全不少,更不需如此終日提心吊膽!」
一念生發,再不能耐!
收拾好細軟,何來上京!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