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來,本閣有些高估你的心智了。」
樊千鷹冷哼一聲,瞟了眼有些神思不屬的何來後,旋又轉身離去。
「鷹七,和他講講。」
……
向著樊千鷹離去的背影恭敬的行了一禮,已然起身睜眼的鷹七看著何來說道︰
「此事是數日前傳來的,此時,卻須得告知于你了。」
「若是待到你執行任務之時,意外聞听此訊,要是時機不對,怕是會出問題;而要是在你修成了大金剛體後告知,恐怕不待你有足夠的時間消化此消息,便得執行任務去了,也是不妥!
而此時,雖于你甚為關鍵,卻也顧不了那麼多,須得先和你說個清楚。」
看到何來臉色變幻,頹意漸現,鷹七眼中露出了幾縷復雜的神色,竟輕嘆了一口氣,開慰起何來。
「且不說當今南山,仍有至少十數人修為遠在陳殺之上,就是本閣四大閣主,也人人皆非陳殺可比!大閣主自不必說,已先天六重圓滿多年,便是二閣主,當年若非另有大敵,只隨手拍了那幾個不知死活的渾人一掌,算下來只不過被這位向來使劍,而不擅掌力的二閣主掌風邊緣掃到的火魔,也就沒有機會帶傷而逃了。
只是,誰都未曾料到,這火魔臨死之前,居然運道不錯,收到了陳殺這般天才的弟子。」
頓了頓,似乎感覺自己扯遠了的鷹七接著說道︰「只要你功勞足夠,南山的幾位絕頂高手,並非不能出手。陳殺之流,在你看來,自是高不可攀,但在諸如幾位閣主那般的高人眼中,也不過爾爾罷了!只要你功勞足夠,自能請動如幾位閣主的這般高人出手,殺這陳殺,直若一狗!」
……
「何況現今,你這般憂懼又有何用?陳殺此時無論是先天五層樓還是先天一層樓,于你又有何區別?都遠非你所能敵!
你如今多想無益,好生修煉,積累功勛,提升修為才是正理!」
說完,鷹七閉上雙目,不再開口。
何來畢竟已不是尋常少年,心智更非尋常少年可比。震驚漸漸散去後,心緒已稍有平復。
「是啊,如今的我,不過一半廢之人,不說先天,隨便來個後天高手,也能把我任意的搓扁捏圓!依今日所見,我對這鷹閣似有大用!且照鷹七所說,我如能成就那大金剛體,日後再用心苦修,成就卻未必比那陳殺差了!」
到底是個半大少年,何來受年紀和見識所限,並不太清楚陳殺能在如此年紀成就先天五層樓的可怕!反倒是激出了幾分何家少爺本有的傲氣,畏懼之心漸去,心神反是緩緩平靜了下來。目光重新投向手中的書冊,仔細的看了起來。
……
日月升隱,一月時光匆匆而過。
一月,對于普通百姓而言,或許不會有太多的變化。可一月後的何來,已迥異于之前,甚至已不再是何來……
……
全身心的修煉密法,又有鷹七這個高手隨時指點,以何來不算蠢笨的腦子,終是將這大金剛體修成了。再听鷹七詳述了大金剛體的種種好處後,少年心性的何來,已是躊躇滿志,再無半分頹意!
……
何來很滿意。
鷹七也很滿意。
樊千鷹同樣很滿意。
而智光大師,比他們所有人加起來還要滿意!
……
「可憐我金光寺,堂堂南山第一大派,已有多少年沒人能修成鎮派心法的最高成就了?這少年,必是佛祖憐惜,天賜我寺!」
心頭這樣想著,嘴里可不能這般說。
「阿彌陀佛,施主節哀,眾生皆苦,如能褪去皮囊,得入我西天極樂世界,是為福報!施主雙親離世,解月兌了這凡俗諸苦,從此盡享安詳,不是禍事。施主不必過于傷心,徒自傷神。」
看著眼前的半大少年,智光心里是越看越那個美啊!
可惜時機不對,否則智光恨不得大笑三聲!
早已見慣了生死離別的智光,並未對眼前這名少年‘雙親’的離世有太多感傷,但遇到能傳承金光寺絕學的上等胚子,卻是由衷驚喜!
「大金剛體啊!這可是同金光大法最為契合的大金剛體啊!天下最強體質之一的大金剛體啊!千年難遇!」
強忍著大笑出聲的沖動,臉上還得裝出一副嚴肅而又略帶愁苦的面容,實在是苦了向來言笑不忌的智光大師。
好在智光大師到底修為高深,臉皮幾番抽動後,終于沒有穿幫。
一面尋思著怎麼忽悠這名少年,一面繼續婉轉的打探著這名少年的情況。
「不知小施主可還有何親人住在左近?」
何來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哽咽道︰
「適才太過悲痛,只說了雙親遇難,卻還未對大師報上姓名,大師勿怪!
小子名叫‘賀二狗’,本是和雙親蝸居此村,其樂融融,數年前,更是拜村中王師學文習字,待得再過幾年,必要去縣里考個童生光宗耀祖!誰知竟突然遭此大禍!家中如今已無近親,或有遠親,也非小子可知……」
說罷,又是一陣抽泣。
智光一听,卻大喜過望!
本是打算尋到這‘賀二狗’的親人,許于重利,誘其讓出何來,如是不從,就行威逼之事,甚至事有不協,大可將這‘賀二狗’強行擄去!總之,無論如何,誓必要將此人收歸門下!
孰知這‘賀二狗’竟似已無親人!實在是省了智光好大一番功夫,至于那不知有否的遠親,莫說他自己不知,就是知道,智光大師也會想辦法讓他的這些親人們主動的‘不知道’……
「如此看來,此事大約就不須用強了,想來這娃兒的抗拒之心也能少卻許多!只是听聞這娃兒一心科考,倒是個麻煩……」
一邊略微有些為‘賀二狗’的志向苦惱,一邊又因听聞了這‘賀二狗’,竟已讀書習字數年而更加歡喜!
只是欲讓何來歸心,自己恐怕還須多用些心思……
……
「阿彌陀佛,小施主年幼失親,著實可憐,不知可否暫且隨老衲一行,一道前去剪除此次為禍的山匪?」
何來一听,收了哭腔,目露凶光,咬牙切齒的說道︰
「自是跟隨大師!待我倆報官之後,小子必要一一指認凶徒,誓不叫賊人漏網!」
智光听得一愣,卻頓時明白,是這‘賀二狗’會錯了意,也不為怪,豎掌一禮,說道︰
「阿彌陀佛,到也不必如此麻煩,老衲還是會幾手粗淺把式的,對付幾個山賊,想必無妨。」
話音略微一頓,自覺身為佛門中人,滿嘴喊打喊殺有些不妥的智光,又補充了句︰
「除惡即是行善,佛祖也是喜見的。」
……
「大師已然年長,無須行此凶險之事!我倆報官便可,有我這苦主在,縣里應當不會推月兌的。」
何來很是‘感激’的望向智光,並且‘關心’的說道。
智光听得心頭一暖,臉上卻是現出了幾分傲色。
柔和的看著‘懂事’的‘賀二狗’,智光微微一笑道︰
「無妨。」
說罷,存了賣弄之意的智光,當即摟起了何來,如風而去……
……
……
十余山匪,自是無一得月兌。
之後,何來更是十分的‘震撼’于智光的武功,更是‘興奮’的表示了對武學之道的向往。並‘懊惱’著,若是早些習武,家人又怎會遭此橫禍!並如醍醐灌頂般的‘醒悟’了,習武自強方為正道!
見到了‘賀二狗’的這番‘自然’轉變,智光大師當然是大喜過望!
于是,順理成章,智光大師滿心歡喜、欣慰的將這名懂事知理的‘賀二狗’,‘順利’的收入了金光寺。
……
……
一切盡如預先設計安排的那般,沒有半分紕漏和差錯。
……
村子是真的,種種村中的關系是真的,人名是也真的,山匪更是真的。
不過是伏下了些許誘惑,恰當的在智光路過此處前引動,略微因勢利導,此番安排便成了。
智光所見的一切,幾乎都是真的。
……
唯情意,
是假的。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