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然的看著冰棺中的輝月。
許久後,坐在棺旁的陳殺,卻是燦爛一笑!
「道心?情義?我終究是不可能無情向道啊……至少這一世是這樣……」
「公主,想必你正在下面等著吧?莫心焦,再等我四十七日……」
……
一念至此,陳殺起身,離開了靈堂。
「陳三隨我來。」
頭也不回的說了句話後,陳殺徑直走向了書房。
……
一日後,一部墨跡未干的書冊,遞向了侍立桌前的陳三。
「你記得了嗎?」
陳三嚇得冷汗直冒,跪倒在地!嘴唇一張一合,卻是一時無語。
陳殺聰慧近妖,如陳三這般的身邊人,可是比旁人了解得更為清楚。
糊弄陳殺?想都不要去想!
出乎陳三意料,陳殺只是淡淡的說了句。
「記得就好。」
頓了頓,陳殺目光難明的看了看陳三,接著道︰
「你將此書親手交予南山賀東來。」
「我等你消息。」
說完,陳殺閉上了眼楮。
陳三伸出有些顫抖的雙手,接下了書冊,跪行而出。
……
四十六日後。
「緊趕之下,以他的修為,早已出了天月了,快到南山了吧。
我活著,沒人敢阻攔我的人,這陳三,也不敢不盡心。
縱有猜測,積威之下,他又豈敢違逆?
此時,我便是去了,待消息傳過去時,想必事已辦妥了……」
……
想到這,陳殺溫柔的看著身旁冰棺中的輝月道︰
「我來了。」
……
……
接過了陳三手中的書冊,何來翻看了一遍,眉頭卻深深皺了起來。
「出了何事?」
跪在下首的陳三趕忙回話︰
「在主人離開,趕赴百年大戰之際,夫人……」
……
「……小的便立即豁出了小命,披星戴月的趕了來!」
說完後,陳三諂笑一聲,又趕緊將頭,深深低下。
何來離座起身,步出了堂外,朝著天月國的方向,抱拳一禮道︰
「道友好走!此功訣,我會替你傳承的。」
……
便在此時,陳三體內的真,忽然一亂!卻是陳殺隱伏在其中的氣機到了時間,引動了陳三偷練神功後,體內稍有異動的真之力。
一聲慘叫後,陳三天突穴破開,爆起了三丈血柱,倒地而亡……
……
……
百年大戰畢,擁有‘無上宗師’賀東來的南山國,不出意料的再度奪得了第一!
而出于惜才之故,賀東來放了‘天師’陳殺一條生路。
在陳殺回國之後,也對此毫不諱言!直贊這賀東來,真真乃是古往今來的武道第一人!自己這一身修為,怕還遠不及賀東來的一成!
此言傳開,賀東來本已如日中天的聲名,再上一層樓!
‘無上宗師’賀東來,便成了何來新的名號,從此傳揚千古……
……
只可惜,這‘天師’之妻,以為陳殺遇到賀東來必無幸理,早早殉情亡故。而‘天師’陳殺,在歸國月半之後,處理完諸事,也緊隨亡妻而去!
一代宗師陳殺,竟為情而殤!
無數人聞之,不由唏噓……
……
……
寒冬。
皚皚白雪覆蓋了整個南山。
君山之頂,一株臘梅倔強的挺立著腰枝。
「嚓!」
「嚓!」
……
一聲聲不急不徐的踩雪聲傳來,何來徒步走到了君山山巔。
停步在近年來最常佇立的那個地方,何來背負雙手,面相朝陽。
片片雪花飄落,星星點點的掛到了何來那比雪還白的須發之上。
……
再有二十余年,就將面臨五百神魂壽限的何來,雖已形容蒼老,卻老而不衰,看不出絲毫的急切不安。滿面的雲淡風輕,孤身佇立在這君山之巔,任由白雪飄落滿身。
……
「南山,這個世界,我就要離開了。」
「父親、母親,老族公,還有兄弟姐妹們,不知你們現在什麼世界輪回,又是何種模樣……」
「老錢、老李、老何…………不知輪回之中的你們,還是否保有著當年那樣的一顆熱血之心?」
「揪揪……你還好嗎,我不會去想還有多久才能再度相見,也不會去尋你。甚至轉生之後,我都不會再刻意的去思念你……我會把全副身心,都放到修煉之上!直至登臨絕頂的那一天,我才有資格肆無忌憚的去尋你,去享受那一份永恆!」
……
雪不停的下著,直下了三天三夜!
這一日清晨,雪停。
朝陽探出了頭,君山之巔,已成了一個雪人的何來,慢慢睜開了眼,望向了那朝陽所在,長聲一笑,而後輕吟一句︰
「珍重!」
說完,何來渾身覆蓋的白雪,瞬間化作了一團白蒙蒙的霧氣,蒸騰而上!
何來大袖一拂,身形一閃,便向著絕靈之地的某處邊界,踏空而去。
……
「世間不聞賀東來,天下豈有傳奇哉……」
君山腳下,一名雙目渾濁的佝僂老人,望著何來遠去的方向,久久不動,輕聲吟訴著……
……
……
「都是死。」
「吃返天丹是死,被殺了也是死,那又何必浪費?」
自己的親孫急需返天丹,這名黃長老,不免打起了何來的主意。
「手腳干淨些,又有何人知道?此次交易,發出心魔誓言的可不是我!」
「至于這‘何來’,壽元將盡,沒了利用的價值,更沒任何真正的後台,不坑他坑誰?」
……
從派中索下了這個助‘何來’使用‘返天丹’的任務,在幾名知情者的盡皆默許中,黃長老取了返天丹後,便待出去將何來速速了結,然後即刻趕回,幫助孫兒服丹。
……
然而,就在黃長老得到了路上安全的消息,匆匆離開了居所,來到了派中的傳送大殿,站到了傳送陣前,即將踏入傳送陣之際!一股龐大的靈壓,當頭罩下,黃長老頓時動憚不得!
大殿之外,一名紫發長須的金袍老者施施然走來,手一招,黃長老腰際的儲物袋便自行飛了過去。
龐大的神念一刺,儲物袋上的禁制,便已盡破!
一顆核桃般大小的金色丹藥,憑空出現在了金袍老者手中,神念掃過丹藥,不覺有異後,丹藥又憑空消失,卻是入了金袍老者自己的儲物袋。
靈壓一收,黃長老恢復了自由,轉過了身來,愕然的接過了拋還的儲物袋,滿臉不可置信的盯著眼前的金袍老者,聲音有些顫抖的問道︰
「蕭三魄?元、元嬰?」
蕭三魄點了點頭道︰
「才出關不久,元嬰大典還沒辦,派中除了掌門和蕭某的一些親族弟子外,都還不知。
我突破元嬰之事,你莫要泄露,掌門另有安排。」
說到這,‘蕭三魄’稍稍一停,瞥了眼黃長老,而後淡淡道︰
「前些天,恰好從一名蕭家後輩那里,听聞了‘何來’之事。正好為了突破元嬰,蕭某已有多年未曾走動,此事,我便親自去吧。」
說完,不再理會一旁呆若木雞的黃長老,在護陣弟子恭敬的行禮中,蕭三魄緩步踏入了傳送陣……
……
陣基一亮,蕭三魄已失去了蹤影,而黃長老也終于回過了神來。
「一個當年曾陪同幾個廢物去絕靈之地立國的蕭家半奴,今日竟然成就元嬰了!」
黃長老驚呼出聲,隨即立即醒悟了過來,掃視了一圈。
只見周圍的一個個護陣弟子,望向他的目光,都不免顯得有些詭異……
黃長老的嘴角,不由有些抽搐。
微一猶豫,黃長老沖著這些護陣弟子道︰
「蕭師叔修行之勤勉,實是我輩楷模!今日一同得見蕭師叔,也是我等的緣法!這瓶丹藥,你等便分了吧。」
從失而復得的儲物袋中取出了一個玉瓶,黃長老拋給了領頭的護陣弟子。
「記住!黃某很是欣喜蕭師叔大道有成!你等可清楚了?」
幾名弟子自然都是頗有些驚喜的點頭應諾不已。
……
「這些低輩弟子好打發,外面輪值的趙長老可不好說話啊……」
惱恨自己嘴快的黃長老,不得不硬著頭皮向廳外行去。
……
……
白須飄飄的何來,靜靜的閉目站立著。
不遠處,一名青衣弟子正在打坐練氣。
突然,虛空一陣波動,一個金袍人影憑空出現!
這可是唯有元嬰修士才能使用的瞬移神通!
「咳咳。」
一聲輕咳,驚醒了青衣弟子和為防意外,收縮了全部神識的何來。
「何來?」
何來恭敬的行了一禮後道︰
「正是晚輩。」
說完,何來自懷中取出令牌,拋了過去。
青衣弟子有樣學樣。
檢視了兩面令牌後,金袍老者上下打量了何來一番,再度開口道︰
「金光寺這些年來,可還好?」
有些不明所以,何來還是恭敬的回話道︰
「很是興旺。」
金袍老者撫須一笑道︰
「你不錯!出身金光寺,卻也投桃報李,保了金光寺數百年興旺,化解了多次滅寺之災!听小兒輩說,至少在他數十年前離開時,金光寺依舊興盛!
若非如此,今日我可就不會來了。」
說完,金袍老者,有些意味難明的看了看何來。
何來再度一禮道︰
「本該如此。」
呵呵一笑,金袍老者目中流露出了一絲慈愛︰
「記住了!用過返天丹之人,未曾再度輪回前,千萬不可奪舍!更不能又一次使用‘返天丹’!否則,有魂飛魄散,元靈盡滅之虞!」
心頭一震,何來認真的行了一禮。
「謝過前輩指點之恩!」
點了點頭,金袍老者道︰
「好了,你出來吧。」
何來聞言,輕輕一縱,就離開了這生活了近五百年,留下了無數愛恨情仇,是非恩怨的絕靈之地。
……
未及感受靈力浸體的滋味,一股無形之力,已將何來護住,並將何來定在半空,移向了遠處。
沒有半分抗拒,何來任憑著金袍老者施為。
「我送你點小禮物,權當是你這些年來,為金光寺所做一切的報償。」
看了看何來,金袍老者並未直接給何來使用返天丹,而是雙目一閉,豎起一指,一點金光便在金袍老者指尖綻放,隨即光芒一斂,化作了一個金點,直直向著何來印堂飛去!
心念一動,未曾感應到絲毫惡意的何來,壓下了掙月兌鎖控,強行出手的沖動,任由金點飛入了自己印堂。
「一些修真界的知識,幾種修真文字,還有幾部修真法訣。」
似是看出了適才何來的蠢蠢欲動,金袍老者笑著解釋了句。
緊接著,金袍老者笑容一斂,肅容道︰
「抱元守一,念持中宮!這樣,對你破除胎中之謎的機會及時間,都大有好處。」
說完,金袍老者將手中突然出現的金色丹丸,打向了何來頭頂。
便在丹丸即將觸踫何來頭頂之際,一道意念同時傳到了何來腦海︰
「小子,增神訣不可輕易外傳。」
這個頗有些惡趣味的傳念,差點便徹底打亂了何來的思緒。
……
……
看著遠方消失的黑洞,‘蕭三魄’皺了皺眉。
「這小子的識海,剛才傳念接觸之際,感覺頗為古怪啊!不太像增神訣成就……」
尋思了片刻,不得要領,‘蕭三魄’遂自嘲一笑︰
「人都不知去哪界了,想那麼多做什?」
搖了搖頭,‘蕭三魄’看了下方的青衣弟子一眼。
青衣弟子只覺腦中一暈!當回過神來時,那位‘化丹’期的‘長老’,早已離去,只是這位‘長老’是怎麼走的,自己又是為何暈倒的,卻是絲毫不知。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