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萬物寂靜。
「一頭紅發,長的奇怪,不知是哪里來的。」
「無父無母的孤兒,卻賴在我們村子不走,真是無恥。」
「練了那麼多年,居然連築基一層都未曾達到,真是廢物啊。」
從小到大,龍小虎都是在這些揶揄聲中度過,或許是這些刺激讓他對于道法的修習更加迫切,甚至是有些近乎偏執的迫切,他想變成受人尊重的強者,只有強者,才不會被人諷刺,才能俯視他人。
龍小虎此刻盤坐在床上修煉,只是許多年了,他的修習一直無法突破,這短短一夜又怎可能發生奇跡。
如今的神洲大陸以修道法為尊,雖然也有那尊佛法的彌陀山,和修五行的虛懷谷,但是那畢竟是少數。若是能突破築基期進入先天期,便能成為一個真正受人尊重的道者,只是多少人窮其一生都無法達到這夢寐以求的境界。正所謂修道之人如牛毛,得道之人如麟角。
而龍小虎,卻是連築基期都無法達到的「廢物」。
幼時,龍小虎生活在另一個地方,那里是他的天堂。在他朦朧的印象中,那里的男人大都是一頭紅發,而自己也是眾人眼中的天才。
那年他才六歲,一天他覺得自己體內有一股力量覺醒,輕輕一下便打碎了一塊巨大石頭。他很興奮的告訴了父母他的本領,但是換來的卻是父母驚恐的眼神。
後來,他們一家離開了那生活多年的故鄉,來到這不起眼的月山村。他只看到母親的眼中充滿著淚水,父親卻是一臉愁容。
「小虎,答應娘親,這玉佩一輩子不要離身,好嗎?」
「小虎,定要好好活下去,千萬不要被找到。」
「小虎,讓娘親再抱抱你。」
在龍小虎的記憶中,這些便是父母對他說過最後的話,那ri之後,他們消失的無影無蹤,這也成為了他心中永遠的痛。
一個老翁收留了他,他也在這月山村中扎根了下來。前幾年老翁病逝,托付唯一孫女讓他照顧。而他,自從那時開始,便成為了一個沒用的廢人,連築基一層,也無法練到。
……
夏ri深夜,更深露重,村里此刻安靜的緊,似乎是連夏蟲也倦的懶得叫喚,此刻在享受美好的夢鄉。
一間木屋還亮著油燈,里頭一個紅發少年此刻正在床上打坐。
龍小虎吸了一口天地jing華,將它沉入丹田,用來轉化真氣,以供全身。只是這氣進了身體,無論如何也沉不到丹田,更不用說後面的化jing為氣了。
反復無數次,卻還是沒有絲毫進步。「苦練五年,每ri都是無功而返,到底是為什麼?」眼見村里的同齡人一個個開始修煉,天才如小雲的,修煉兩年便道了築基五層,每每想起,龍小虎只恨自己窩囊。
胸口的郁悶無處散發,龍小虎只身來到窗前,望著漫天繁星,思緒開始泛濫了起來。「為何我滿頭紅發,與人不同。為何我明明能感覺到自己有很強的力量,但是卻始終不能掌握。到底我的父母去了哪里?為何他們會如此狠心拋下年幼的我?」
想到父母,龍小虎痛苦的捏緊了那腰間的龍頭玉佩,無論如何,他都要找到自己的父母。或許多年過去,他已淡漠了那親情的感覺,但是他想要一個答案,一個他們為何要離去的答案。
只是這樣,他心願已足。
「明ri……明ri是最後的機會,若是能夠加入門派,或許還有一絲希望……或許。」
夜,已然很深,龍小虎終于疲倦的進入了夢想,每ri這個時候是他最開心的時候,因為在夢中,他是萬千人眼中的英雄。
一股真氣,在龍小虎月復部鼓蕩了一下,想朝著經絡穴道而去。忽然,那玉佩白光一閃,將那真氣牢牢圍住,然後封在月復中,安分下來。
……
初晨,太陽剛從蒼蒼的山巔後面露出小臉,它那最初幾道光芒的溫暖跟即將消逝的黑夜的清涼交織在一起,慢慢的驅散著人們的倦意。只是天邊偶來的幾朵烏雲,似乎在預示著今ri並不是一個好天氣。
今ri是村里少年的大ri子,也許你一飛沖天,也許你永世窩囊,定論,便在此時。
每年的測試點總在月河鎮,村中也準備了馬車接送孩童。只是龍小虎基本沒有希望選上,勢利的村長便以人多擁擠為由拒絕了龍小虎上車。
龍小虎生的傲氣,也沒去求,心中暗暗決定自己一路小跑,跟到月河鎮。
「小雲,一路小心。」龍小虎伸手給妹妹披上自己親手縫制的白s 外袍。雖然手工粗糙,但卻也花了他好幾個晚上的時間。
小雲本也想陪著哥哥一起走路,只是龍小虎堅決不肯,這女孩甚是听哥哥的話,當下也沒有辦法。
不知為何,今ri小雲特別傷感,只是普通分離,卻淚眼婆娑。
「哥哥……」小雲微微有些抽泣,只是喚了一聲卻說不出話。
龍小虎拍了拍妹妹腦袋,輕聲安慰道,「你先去,我隨後就到,放心吧,若是你比試的時候哥哥沒到,我也會在心里為你加油的。」
「龍小虎,真是抱歉,馬車沒有位置了。」邱少澤挪動著肥厚的身軀來到龍小虎身前,用著嘲笑的語氣對他說道。
一旁的村民都紛紛捂著嘴,臉上帶些笑意,誰都希望巴結權貴,而草根永遠是被人看不起的。
「你莫要得意,有小雲在,這次比試你肯定拿不了第一。」龍小虎也不退讓,這樣說道。
本想讓那邱少澤也難堪一下,誰知這肥胖少年的表情沒有絲毫變化,那嬉笑的嘴臉說道,「是嗎?那拭目以待吧。」說那話的樣子好似非常自信,讓龍小虎覺得有些驚訝。
邱少澤還想說些什麼,那邊村長不知是不是故意的大聲叫道,「少澤,還不上車,說些什麼呢。」一听這話,邱少澤急忙住嘴不說,朝著馬車跑去。
龍小虎本就對他非常厭惡,見他走開,心中也沒太多想法,只是牢牢盯著那載著小雲的馬車,緩緩的啟動,慢慢駛去。
車馬遠走,卻只留下兩條深深的軋痕和遠處漫起的一片塵土。龍小虎抬頭望了望,隨著身後散開的人群,他邁開步子,開始慢慢小跑起來。
看山跑死馬,那月山鎮所在的山頭遠遠就能看到,只是龍小虎一路跑去,卻發現那地方永遠是那段距離,好似自己從未靠近。
他苦笑搖了搖頭,畢竟馬車也要跑半天的路,自己雙腿行走,自然更是慢了許多。
為了無聊打發時間,龍小虎索xing背起道法的修習口訣來,那東西他從小就背的滾瓜爛熟,自然是張口就來。
邊背邊跑,龍小虎卻無意中發現這個路段的馬車軋痕忽然變的雜亂無章起來,甚是偶爾扭動的特別厲害。他心中疑惑,便加快了腳步跑上前去。
走了幾步,卻又發現前方一股青煙裊裊而上,讓龍小虎心中的疑惑更加的深,「這大道一條,只能行走,哪里來的青煙?」他越想越不對,心中隱隱有種不好的預感。
「不會吧,應該不會是小雲的馬車。」龍小虎這樣安慰自己,這些ri子常有合歡派妖人擄劫女子,東洲也傳的沸沸揚揚。只是這道上來往車馬甚多,合歡派怎會那麼大膽,在這里劫持。
雖然心里這樣想著,但是心里那擔憂的感覺越來越濃,龍小虎加快腳步,幾乎用著極限的速度朝著那青煙升起的方向跑去。
越跑越近,地上已有一些散落的衣物,三三兩兩,丟在那里。龍小虎來不及看,一直前跑,忽然眼簾卻映入一件外袍。
那外袍一s 潔白,此刻映在龍小虎眼中卻是那麼刺目。這東西他趕制了好幾夜,就算化成灰了也是認得,正是自己適才親手給妹妹披上的那件。
他急忙前走,卻發現不遠處那燃燒的馬車,和四散雜亂的尸體,鮮血流了一地。
「小雲。」龍小虎喃喃一聲,心中忽然猛的一抽,他感覺自己的世界正在塌陷,眼前的天空感覺就要壓下來一般,那種眩暈感幾乎讓自己透不過氣。
「小雲……」幾乎是用盡力氣,龍小虎朝著空曠的四周大喊起來,他心中唯一的希望便是自己的妹妹忽然會從哪個地方跑來,然後和他緊緊相擁。
只是……呼喊了一陣,那里依舊是空空蕩蕩,沒有任何人回應。他急忙加快腳步,朝著那一堆尸體跑了上去。
一股幽幽的香氣飄來,是那麼的刺鼻,龍小虎想屏住呼吸,只是那味道卻一個勁的朝著鼻子里頭鑽去。
再往前走,眼前是一具具尸體,龍小虎想去查探,可是眼前畫面卻忽然旋轉起來。
邊看邊走,不知是怎麼回事,龍小虎漸漸覺得眼神飄忽,頭重腳輕,意識越來越模糊。他雙腿無力,猛的坐到在地
朦朧中,只是好像有兩人走上前來,一高一矮。
「看,這里還有一個。」來人說道。
……
又是一個清晨,鳥鳴山幽。
悠悠轉醒,已經不知什麼何時,龍小虎猛然發現自己竟然身處一個幽靜洞中,四面都是山壁,好似沒有出口,只有頂上一個朝天的口子,也大多被草木覆蓋了。
他心中疑惑,掙扎著想要起身,只是這一動卻感覺全身撕裂般的疼痛。
「究竟發生了什麼?為何我會在這里?」龍小虎記憶中只有滿地的尸首和那冒煙的馬車。
「對了,小雲。」忽然猛的想到小雲,龍小虎頭皮劇烈的疼痛起來。
那一具具殘破的尸首開始在他的腦海旋轉起來,他清楚的想起自己走上前去,忍著那刺鼻的血腥氣味將那些尸體一具具的翻看,卻只看到一個個的胸口如被重物轟擊般的森然rou洞。
想到那破碎胸骨夾雜著淋灕血肉的恐怖景象,龍小虎胃部一陣痙攣,趴在地上猛的嘔吐起來。
「合歡派,一定是合歡派。」龍小虎口中喃喃說道,只是他印象中自己並沒有發現小雲的尸體,究竟小雲去了哪里。
「後面發生了什麼?」龍小虎輕輕敲打了腦袋,適才那劇烈的疼痛感此刻還沒有消散,他拼命想讓自己回憶,看看能不能想起一些有關小雲的蛛絲馬跡。
「好像來了兩人。」龍小虎忽然想到有兩個人朝著自己走了過來,自己也是朝著他們又哭又喊,希望他們可以幫自己救救小雲。
只是之後的便非常模糊,他唯一有印象的便是那微笑著上前的青年長著一個碩大的鷹鉤鼻,然後伸手探來,一下就箍住了他的脖頸